《始于私》不呆

281、第五十章（2）

　　谢缘狠狠心，拔腿就追，那男生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推销员如此死心眼，瞅准了一棵韭菜，还不割不休了，竟一下子没拦住她。
　　奇怪的是，万伊琳跑出商场后，像忽然失去了目标，站在地下停车场入口正前方一动不动。谢缘心想这次索性拉住她，能拖一阵是一阵，结果手压根没碰到，对方就“扑通”跪倒在地，挂肩上的包摔在一边，从包口跌出一只口红细管，和一小片四四方方的纸壳子，乍一眼看，很像擦镜纸的包装。
　　万伊琳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按住了那片东西。但是几秒后，她将它拾起来，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仿佛多看两眼，那东西就会金光四射，变成人民币。
　　谢缘蹲下身：“你还好吧？”
　　万伊琳小鸡啄米似的轻点起头来，小声哼起了歌。突然，把那片东西拍进她手心里：“好吃的，送你。”
　　谢缘这才看清是什么，哪是什么擦镜纸，包装袋上正中印着的蓝底白字的品牌，赫然是durex。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回了对方的包里。
　　万伊琳摇头晃脑，直着眼看她笑，手伸进包里又把东西夹了出来，摁在谢缘肩头，被后者绿着脸再次摁回那只包中。
　　谢缘胸膛中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碎屑乱飞，每一颗破碎的细粒都深深嵌进了肉里，激起此起彼伏的刺痛。
　　这个样子的人，她见过的。
　　身后骤然暴起一声急促的喇叭声，物业保安闻声看来，被车体挡住了视线，一时没看到人，便不明所以地小跑赶来。
　　“喂，你们两个命不要了啊！”这个停车场入口是带有弧度的，汽车驶入，需往右打方向盘，两人蹲着的位置和高度，正正好是车头盲区，保安心脏砰砰直跳，给结结实实吓出一头冷汗，“一边去一边去，这里是走车的！”他扯着嗓子大叫，上前指挥车子避让。
　　那个男生本来追错了方向，听见呼喝，心中一动，循声走回来，一见谢缘粘万伊琳粘得那么紧，歪着头，简直想凑嘴亲上去一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适可而止啊，小姑娘年纪轻轻，脸皮怎么这么厚！”
　　保安连忙对着他挥手：“这俩你朋友？快快，帮把手，弄到边上去。”
　　男生走近了，发现年轻的保安一脸束手无策。万伊琳跪在地上，502胶水黏住了似的，好说歹说一概劝不动，他一个男的，拉不下脸动手拖拽，只能在一旁骂骂咧咧干着急。那个谢缘也奇怪，也蹲在地上没动，似乎蹲在了埋地雷的地表上，一旦动了，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定有问题。男生想着，就去搀万伊琳：“别挡着车了，我们到边上去。”他还以为是谢缘做了出格的事，把人吓到了，像赶苍蝇似的赶开谢缘的手。
　　谢缘愣愣站在原地，突然明白字帖的用意了，可这种明白无法让她感同身受，反而让她无缘无故地起了同情心，不容反对地把万伊琳拽到自己身后：“你搞错了，我不是推销，我是她同事，找她一起去公司。”
　　虽然她潜意识里非常清楚，事到临头，这么做毫无意义，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把人藏起来。
　　那男生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顾保安在旁边抓狂，冷哼道：“你别给我耍花招，还记得你自己刚才说过什么吗，前言不搭后语，我严重怀疑你是搞传销的，还同事。”他扣住谢缘手腕，“你跟我走，派出所去一趟！”
　　谢缘感觉到万伊琳揪住了自己的后腰，男生铁钳般抓着她的手，将她往收费亭出口拖，连带着万伊琳也被拖离了路中。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吧，我说了是她同事，那这样，我们也别耽误她正事，我先送她去公司……”
　　“我长得像大傻子吗？”男生彻底失去了耐心，“少废话，你这人太可疑了，我敢肯定你背后有团伙，来来，你要编故事啊，去当着警察面编，好吧。”
　　谢缘挣扎着：“你松不松手？你不松手，我喊……”
　　这男生正义感爆棚，平时看民生新闻，最痛恨这种街边忽悠人的骗子。可恶啊，骗子，连哄带吓，小骗子骗人买一两千的祛痘膏，充值几千的储值卡，大骗子骗人小额贷，单位以万计。今天遇上了，他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他空着的那只手一摊：“喊非礼啊？喊，你喊，我不怕闹大。喊吧。”
　　“啊！”
　　话音刚落，刺耳的惊叫声就接踵即至。谢缘和那男生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一只用来划分进出路之间界线的塑料雪糕桶，“咚”地砸在了谢缘头顶。雪糕桶经过风吹雨淋，颜色褪半，本身已然老化发脆，又兼砸的这一下，贯了拼命的力气，谢缘的头直接碰穿了雪糕桶，碎片掉了她一身。
　　这玩意儿要是再脆一点，破口卡头上的位置再往下一点，谢缘的眼睛估计要报废。
　　她把破塑料摘下来，跟没知觉似的，飞快转过头，只见万伊琳手里新提了只雪糕桶，作势要往她身上砸，口中隔个五秒钟“啊”地叫一声。
　　周围人都看傻了。不多时，人越围越多，停车场前逐渐阻塞。可怜的保安急得要哭出来，人越赶越不走，眼见一人之力不逮，握着对讲机呼叫支援。
　　“这……”男生还没想明白状况，也是，普通人能有几人见过这种阵仗，即便见过，也不会随便乱联想，“那个，动手就不好了，万伊琳，我来解决，你去忙你的吧，没事，我会解决好的。”
　　万伊琳毫不犹豫地把本该赏给谢缘的雪糕桶，赏给了他。这东西大身是偏软的，但底部一圈宽沿是硬塑料，整件重量不轻，砸人身上不痛是假的。而且这一扔猝不及防，正中男生下巴，当下就砸出了血印子。
　　那男生给砸蒙了，捂住下巴，震惊地看着对方。谢缘总算从方才的不忍中清醒了过来，低声道：“叫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