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8、第六章（2）

　　谢缘明白，她们俩确实是不太熟，在出事前，彼此说过的话能用十根手指计数。赵欣肯和她说起近况，已是不容易。但特殊问题特殊对待，能让赵欣感觉到，身边支持的人又多一个，而且这个人同样“任打任骂”不会随便放弃，那目的就达到一半了。
　　这是之前未来的谢缘教的，这个年纪的谢缘还没有这个觉悟，但难得的是听得进去，也肯去尝试。
　　她笑容轻松地对赵欣说：“那就不聊呗，手机开扬声器一旁放着，我看我的书，你忙你的事，有什么事随时喊我，不也挺好吗？还有啊，有空可以约一下出来锻炼呐，出出汗，晚上说不定就能多睡些。”
　　赵欣始料未及，一时什么拒绝的话都想不出了。原本能拿家里省钱没装宽带的现实来推拒，可前阵子严一楠打着出国以后还能正常联系的旗号，竟然成功说服赵母，借钱给她家通网，至于钱，几年后还，分期还，无论哪种还法都行，时间上也不局限。赵欣正想着，两人经过一间新开的文具店，她被半拉着进店里逛。看着谢缘拿起两本设计精美的硬装笔记本，她咽下扫兴的话，笑着说：“好啊，你不烦就行。”
　　谢缘彻底放下心来：“那我打过来吧，用微信语音，你不要故意不接哈。”
　　赵欣点点头：“不会的。”之后谢缘征求她的意见，从两本笔记本里选出较好看的一本，又零零碎碎买了些奇思妙想的小玩意，其间她也会合时宜地说上几句。
　　今日的谢缘跟她印象里那个冷漠女生大不相同。其实那日谢缘破天荒顶撞张雯、对自己施以援手，就多少已经刷新了她对这个同学的认知，可第一印象根深蒂固，以至于她一想到谢缘，脑子里首先浮现出来的，还是没啥热气的爱搭不理的样子。
　　赵欣明白，即便谢缘再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但今日之所以如此反常的体贴和软，说话耐心乐观，跟所有怕刺激到她的人一模一样，仅仅因为她赵欣是个病人。
　　她的确是个病人，她的确也很喜欢很感激谢缘努力的迁就，但她不知为何，还是心生沮丧。
　　不过她没料到，谢缘说的有空就陪她聊天锻炼，还真一路坚持了下去。
　　当然此刻的谢缘给自己立下的小目标，也只是有一天算一天。
　　无巧不成书，就在她跟赵欣拉勾打包票的第二天，严一楠顶着阴冷小雨出现在她家小区。这家伙是个奇葩，放着手机不用，反而另辟蹊径，见小区不大，就扯起嗓门，一边高喊她的大名，一边一幢楼一幢楼嚷嚷过来，果然成功看到她从窗户探出头来，便十分骄傲地招手让她下楼一叙，顺便借把伞使使。
　　“你想干嘛？”谢缘懒得换睡衣，大棉袄一裹下楼来，一面走楼梯，一面不停纳闷，跟这人不熟的啊，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严一楠往她空着的手里张望：“伞呢？”
　　谢缘从大口袋内摸出折叠伞：“记得还我。”
　　“no problem，回头我叫苏慎带给你。”
　　“你怎么老是差遣苏慎？”谢缘随口一问，谁知到严一楠耳中，立刻变了味。
　　“嗯？心疼啦？”他露出欠扁的神态。
　　谢缘脸皮一紧，直觉将要脸红，马上咳嗽两声，罩上帽子作势要走：“冻得要死，没事我先回去了。”
　　严一楠忙拦住她：“哎哎，不开玩笑，不开玩笑。”
　　谢缘实在佩服他这类人的天赋异禀，不管熟与不熟，他都能瞎扯胡侃。哦对了，他还有个天赋，那就是不论对方愿不愿意，只要是他打定主意的，都能叫人不得不愿意。谢缘心里咯噔一下，猜他这趟八成又是来“强人所难”的。
　　“我想你帮我个忙。”他摸着后脑勺，说道。
　　来了。
　　谢缘问道：“什么忙？”
　　严一楠猛地控住她的肩，个高形成天然的压迫感：“不是什么难的，我就是想，我不是马上要出国了嘛……”手很快被回过神的谢缘拍开，“赵欣那儿想托你常去看看。”
　　谢缘神经松弛下来，不知是什么毛病，她有几秒钟的时间里几乎以为对方会扯出苏慎来。原来是关于赵欣的事，那正好和她的想法一拍即合。
　　“啊，这个啊，这没问题，刚巧昨天我也跟她说好了，以后会常常一起说说话。”她笑道。
　　严一楠笑了：“不枉她自己病得七荤八素，完了还惦记着给你配保镖，你也蛮仗义的啊。”他没想到事情挺顺利，准备的几个套路都省了。
　　谢缘道：“那你为什么忽然来找我帮忙？先前不是反对我去探望赵欣吗？”
　　严一楠忍不住颇为嫌弃地望天，而后哂笑着说：“动动脑筋，同学，动动脑筋，之前赵欣病成那样，我们几个要去看她，阿姨都经过了巨大的思想斗争才同意，再多些人去，赵欣扛得住，阿姨也扛不住。”
　　“所以啊，要出国的就你一个吧，其他人你玩得好的不去托，怎么托我来了？”谢缘忽略他的态度，继续困惑不解地问。她自问这个困惑很正常，严一楠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交情，实在没必要敲锣打鼓来找她帮忙。
　　严一楠“啧”了一声：“是不是不想帮忙啊，直说。”
　　谢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心眼要不要这么小。单纯问个问题而已，不爱答就不答。本来你求不求我，我都要做这件事。”
　　严一楠嚷道：“你等等，谁求你了！”见一脸黑线的谢缘半垂眼皮看着自己，心头掠过一丝烦躁，“那还不是因为你本来欠我一个人情啊，苏慎是我给你骗来的吧，多好一帅哥，你知道多少女生眼巴巴……”此时谢缘的眼神仿佛已经化虚为实，皮糙肉厚的他都有点感受到压力了，“行吧，有句话你听过没，久病床前无孝子，啊当然，就是个比方，意思你懂就行。”
　　谢缘被他接连两次180度转变晃得有点懵：“话我听过，可是你指的是……”
　　严一楠本来懒得跟她深入解释，但转念一想，这是个持久战，光让马儿跑不给吃草怎么行，遂摁着性子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出国读大学，未来可能继续深造，真不知道猴年马月回来，赵欣情绪，说实话，现在是稳定了，表面上看着OK，但是负能量上来了没多少人扛得住，我怕赵欣把那些朋友都作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