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68、第四十八章（1）

　　女装店就在前方，静谧的蝉鸣间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鸣啭，茂盛的枝叶重重叠叠，依稀能见墙门上方的翘檐。钱立斌转身挥手，让苏程二人赶快跟上。夏澜余光见那俩越走越慢，大反常态，寻思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该不会改主意了，想把她也甩下吧。嗯，这俩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主，回头她得多加留意。
　　程养仙说完“替换”二字后，紧跟着并无下文。苏慎也不急着追问，一边走，一边垂眼沉吟。他倒不在乎程养仙出不出声，这两个字，以及后者不太对劲的脸色，已经足够给他启发了。
　　不难理解，替换应该指的是仙腹里的时间线替换到现实世界，就像嫁接一样，得等砧木和接穗间的创口愈合生长，接穗方能成活，替换进去的时间线必须把逻辑深植现实之中，一切起承转合、前因后果才能顺理成章。看来这个过程没想象中那么水到渠成，必须要牺牲现实世界里相当一部分人的记忆和经历，破坏篡改很多记录设备，才能不动声色的抹除一切被发现端倪的风险。
　　顺着这个思路想，韩翌兵的金蝉脱壳，莫非也是受了相同的影响，不是没人看到他，也不是没有探头捕捉到他，而是刚好处于逻辑接洽的阶段，许多事需要蒙混处理，老天无眼，让他捡了个大漏。
　　苏慎想得认真，没注意脚下翘起的砖板，被绊了个趔趄。离最近的程养仙下意识扶了他一把，他随口说了句“谢谢”，又专心想事，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犹如洗面。
　　如果他没理解错，二十一世纪，早在谢缘的仙腹开启前，就有人做过一次替换了。往后没多少天，韩翌兵杀害了林茵，催生了第二次替换。
　　两次替换间有什么联系？是同一拨人所为吗？
　　可以肯定的是，在怀芝和谢缘之外，还存在另一个“使用中”或者“刚使用完”的仙腹。
　　这时，程养仙终于冷冷地开口了：“北宋仁宗庆历二年秋，淮南路一带民间频起妖异之事，不少人闻风失智，甚或有传，朝中重臣亦遭其祸，以至后来新政改革，言官颠倒黑白，将一年前的怪事，硬凑给一年后实行的新政，称其为佞乱之兆，并大加攻讦。”
　　苏慎双手发麻：“所谓妖异之事，是因为当时有人利用怀芝仙腹，替换了现实的时间线导致的？”
　　程养仙道：“活着的人，谁也察觉不了这类替换，死了的人，也得是像我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才能跳出时空限制，察觉到这些不协调的地方。”
　　苏慎默然。的确，他从现实世界带进来的记忆里，的确没有类似人死复生之事的耳闻。
　　十几米开外，谢缘三人已经在服装店前站定，面面相觑，犹豫不前。程养仙看着苏慎：“谜团只会越来越多，一个个来。”说完就快步走到那三人边上，指着门把手道，“都过来握住把手，谢缘，你把脑子清空，专心回忆阵脚里那道门的样子，记住，一定要摒除杂念。”
　　钱立斌问道：“万一没摒除呢？会怎么样？”
　　店内坐着个烫了一头玉米须的中年妇女，面前支着手机，正乐呵呵地一面嗑瓜子，一面煲剧。她余光瞥见门口的阴影，下意识抬头望过来，和程养仙看了个对眼。
　　“会被当神经病。”程养仙收回目光，轻飘飘地说。女老板放下了二郎腿，已经有要起身的趋势了。
　　钱立斌咽了口口水：“万一不是这道门怎么办？”
　　苏慎从他左边伸手过来，第一个握住把手：“顶多被剪上短视频，配文‘现在的小年轻究竟怎么了’，不会比这更糟。”
　　“万一……”
　　夏澜也抓住了把手，啧道：“钱立斌，你哪来这么重的偶像包袱。闭嘴。”
　　钱立斌吐舌头，别说，吐得比有些女汉子还俏皮。夏澜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有没有觉得我们一个个这样抓着门把手，很像要闯门的丧尸？”
　　“丧尸你个头！老娘没那么丑！”
　　苏慎摁住钱立斌的头：“行了，别吵，等下谢缘脑子里想的全是丧尸，我们几个被空投到有丧尸的平行空间就有趣了。”
　　钱立斌吁气道：“没事，我们有程boss。”
　　金属把手连接玻璃门的螺栓发出疑似一声松脱的异响。
　　“为了你不受被丧尸啃食的痛苦，我一定先折断你的脖子。”不耐烦值快满格的程boss冷飕飕地道。
　　夏澜没忍住，闷闷笑了一声。钱立斌真乃神人也，逼得程养仙都来搭腔。
　　另一头，谢缘对身边的干扰充耳不闻，紧闭双眼，攥着门把的手骨节发白，青筋拱起，仿佛脑中能否集中注意想象，全靠手上发力。
　　店里的女人终于对他们几个忍无可忍，丢开瓜子壳，两手上下一拍，就要出来质问。这间铺子面阔四五米，进深却浅，女老板从最右的角落，斜穿到位于最左的进门处，五六秒足矣。眼看快到近前时，谢缘突然睁开眼，使劲向里推开了门。
　　“欢迎光……”
　　红外感应的小装置被触发，套着小鸟壳子的扩音器才喊出三个字，忽地哑火了。玻璃门好好关着，并没有人进店。
　　店老板站在门前，张着嘴呆呆出了会儿神，猛地三魂归位，一脸莫名其妙地左右看了看，最后走回收银台后，按播放继续看剧。很快，店内又响起她痴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