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254、第四十五章（6）

　　说到底，谢缘犯了个可大可小的错。真是个天怒人怨的大错，那无可厚非，再沉重的代价都必须承受，他的道德观价值观必定不会让他有半句怨言。
　　偏偏是这种“高不及低不至”的错，最为矛盾难决。
　　如果他站在赵欣的立场，可能就希望施害的人统统死绝，折磨一次算什么，千千万万次折磨都不够。
　　如果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同情和义愤可以随着弱势在双方间的转移而易改，通俗点说，谁弱就同情谁，毕竟罪不至死，毕竟已经得到了惩罚。
　　而他站在谢缘的立场，他心中的天平自然倒向她更多点。他知道她有良知，只因为自保压倒了勇气，走错了那一步，他盼望她“罪不至死”，盼望她有机会“洗心革面”。
　　他知道现实世界中赵欣没有了活的机会，没有人能替她争取，连开启祷生阵的人似乎都无能为力，他知道这不公平，知道覆水难收，他都知道。
　　可谢缘的懊悔他也看在眼里。他承认他很自私，想擅作主张原谅她。
　　夏澜脸色一黯，不禁沉默无言。她也不信谢缘真的是个恶人，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帮。
　　程养仙却无动于衷，沉着脸道：“你想怎么做？我说过了，不要捣乱。”
　　苏慎望着程养仙，目光中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决心：“你答应以死来解救怀芝的灵魂，难道只是碍于求你帮忙之人的情面吗？如果怀芝是个彻头彻尾的凶徒，你会答应吗？假设真的能反向干扰现实世界，你难道不会想着去尝试一下，让怀芝真正的解脱？”
　　真正的解脱？人都死了，何来真正的解脱呢？程养仙冷笑一声：“你不要妄图推己及人，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务，没你那么多想法。”
　　苏慎亦报以冷笑：“我的想法一直很多，你在选择我的时候，就该有个心理准备。”他注意到对方握紧了拳头，“你现在才意识到我的不受控可就太晚了，我建议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用盲钟把我控制住。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切对我不利的事你都要慎重抉择，不然谢缘那边你不好交代。”
　　“谢缘一介女流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我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她就能。”
　　“你可高看她了。”
　　“是我从不低看她。”
　　程养仙笑道：“行，就算你们小情侣情比金坚，谢缘能为你跟我拼命，那又如何呢，你以为我对付不了谢缘？”
　　“你对付得了她的话，之前就没必要暗中观察这么久，还要拿满皓宇的事和她做交易。在仙腹里，你是客，她是主，你的破记忆让你没法反客为主，尤其现在仙腹合并，你受制于她的地方更多。”
　　“你说反了，仙腹合并对我是有利的，在古代没有飞机火车，我一人找遍所有阵脚，时间和意外，任何一件都变数太多，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忙以便分头行动，如今合并了，在现代社会，交通发达，法治健全，我的担忧都化解了，何况我现在已经没有失忆的风险，我还忌惮她什么呢？她的血楔我可以绑着她去拔除，用不着她点头同意。你也把你找人的思路告诉我了，我现在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那你为什么还耐心听我说这么多，还跟我一一分析你现有的优势？翻脸啊，没人拦你。”
　　“你真以为自己把我看透了？”
　　“需要看透吗？你心里的矛盾都明明白白写脸上了，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程养仙一愣，立刻看向夏澜：“你也看得见？”
　　夏澜迟疑着点点头。她其实不太确定，但想着在苏慎的渲染下，自己也对阵卦有着克制不了的好奇，不同于别的好奇，这种好奇是蛰心的，是事关祷生阵本质的，程养仙再清心寡欲，再嘴硬，瞧他那罕见的气急败坏，心里必定多少有所触动。
　　她觉得有必要帮着苏慎添把柴加把火。
　　程养仙有一丝动摇，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神情已经恢复成不咸不淡的老样子：“你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我刚才给了。”
　　“由着你乱来，我就要冒任务失败的风险，我已经没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你的理由必须充分。”
　　苏慎抬头望了一眼澄澈的天空：“我有个预感，仙腹影响现实世界的方法，和现实世界影响仙腹的方法，是共通的。”
　　“什么意思？”
　　“现实世界能利用仙腹来改变过去，那为什么仙腹本身不能利用仙腹，从内部打破循环结束时灵魂死亡的定局，把灵魂的新命运替换进现实世界。如果可能，怀芝能活，谢缘能活，你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