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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三十四章(4) ...

  •   陈宁宁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轮得到你教训我吗?你一个潜在杀人犯站道德制高点指点江山很得意是吗?得了吧,少来受害者有罪论这一套!我真是倒血霉了,倒血霉了!是个男的都来算计我!所以说还是你们这种丑八怪好啊,是不是?”
      她昏头昏脑,一句句极具攻击性的话语从齿间蹦出,但她犹不满意,还差点火候,还缺点冷油,高不成低不就,还远远不能令胸膛里那颗心解气。她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像清洁球一样捏手里狠狠在地上涂擦,磨得渣也不剩才好。
      田苓冷笑:“你真是干什么都不经脑子,做事不经,说话也不经,弄了半天是我高估你了啊。没人教你祸从口出吗,气头上的话也是话,你刚才说的那些,网上面敲敲字没人把你怎么样,放现实中来说你就是找抽……”
      “那你抽我啊!”陈宁宁猛地站起来,抓起田苓的手就往自己脸上甩,“你抽死我好了,我受够了,真的,我受够了!你们一个一个,把我生活搅成什么样了啊,我欠你们的吗?我活该欠你们吗?我一个人好好的,你们来惹我干什么啊!”
      她终于泪如雨下,“呜呜”哭了起来。田苓被她扯着手,破裂的指甲像锉子一样在手腕关节处刮拉,留下一道道白色毛边的抓痕。
      不得不承认,陈宁宁哭起来,让哪怕对她没有半点同理心的人,也会感到一阵心软。田苓在对方声声锥心的啼哭中忍不住想着,这个女孩除了对人与人之间距离感这东西上把握得粗糙点,其余方面其实挑不出什么有碍观瞻的毛病,非鸡蛋里挑骨头吧,重自己感受多于重别人感受,或许算一个。但这是人的通病,她自己病得轻些,然而并发症很严重。
      田苓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时心生厌恶,扭着手挣脱出来:“你哭什么呢,哭给我看的吗?我才要哭。你擦擦眼泪,一脚踹开渣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说不定之后过得更滋润。我呢?我有案底,我的个人信息还挂在网上被人当活靶子,我的人生算毁啦,我哭了吗?”
      陈宁宁趔趄一步,好像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她不再尖叫,而是怪里怪气地说:“我哪怕是现在,非常想非常想给邵舒乐扔个炸弹炸死他的现在,我都没想过真要去那么做。你跟我比?换我是你,我不敢真拿硫酸袭击你,所以我有资格哭啊,你没有啊!你挺好为人师的,这都要我来教你吗?”
      田苓破天荒地没马上怼回来。陈宁宁眼泪擦够了,骂也骂够了,捏着那叠纸片走到垃圾桶前,塞了几下才都塞进去。扔完后,她站在造型像个拔丝香蕉似的垃圾桶旁,觉得还少一样最该丢掉的垃圾。她给邵舒乐发微信,然后把所有能联系的号都拉黑删除。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走出亭子。亭外连着一条z型走廊,她快到终点时,忘了此处有块石砖被树根顶起了一角,常有人中招摔跤,避闪不及,一头栽进走廊下的草地里。
      这一跤摔得不重,枯草厚厚地铺在地里,新芽拱上来,把草垫拱得又松又蓬。陈宁宁内穿毛衣外裹摇粒绒,又是一层缓冲。她慢慢坐起来,拔掉头发上领子间的碎草杆,心中比刚刚从亭子里出来时还空。
      不多久,她爬起身,胡乱掸去身上的尘土腐叶,看着人们或独自或结伴,在一盏盏路灯下走过,面无表情的有之,脸带笑容的有之,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她搞砸了。开场就搞砸,和半途搞砸,半斤八两。
      突然间,陈宁宁也不知哪来的心气,竟掉头往回走,一进亭子,田苓正靠着柱子,蹲在地上哭,连她踩上石阶、动静不算小的脚步声都没第一时间发现。
      “再商量下吧,”陈宁宁绞着双手,轻声说,“澄清,道歉,赔钱,任何方法只要能帮你恢复名誉,都能商量。”

      何洋坐在自传媒始发的公交车上,特意挑了最后一排最靠左的位置,看着手机上总算被通过好友验证的提醒,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她后来听不下去了,本来就一阵清楚一阵模糊地在听,就像大冷天穿羊绒背心,中间暖,两肢冷,将热不热,将舒服不舒服,不能捋直顺,难受至极。从苏慎的名字冒出来开始,她便觉得整个事情比毛线团还乱,乱得有点索然寡味了。
      夜色壮人胆,她想离开便离开,全然不担心会不会被发现,发现了也是个轮廓纺锤状的小黑,是男是女都辨别不了。
      看来整件事都由一个叫“邵舒乐”的渣男引起的。这年头渣男真多,还渣得各有千秋,可惜她没看到那部手机里的证据,没法领略这个新品种创造的新高度。反正渣男休想骗到她,能看到便图一乐,看不到也保住了一对眼睛,哪一边都不亏。
      就是这个苏慎……
      何洋“啧啧”着摇了摇头。她是有本事守得住的,谢缘就天知道了。她这个表姐能因为嫌麻烦,把有一年的压岁钱都给她炒基金,最后赚了不少,她“中饱私囊”了一部分,一部分连本金交还,她表姐一看,这赚的也没银行理财多嘛,从此再也不信什么基金股票了。
      但是钱的数量和对麻烦的耐受力呈正相关,小钱不在意,不代表大钱不在意,何洋至今还没见识过谢缘对大钱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如果对大钱依旧是那副鸟样,那人就悬了,虽说人和钱有本质上的区别,但从古至今,为大钱放弃人的多,为人放弃大钱的稀,以此推论,谢缘为换片刻清静连大钱都能抛,人就更能抛了。
      何洋不由嗤笑了一声。想什么呢,谁抛谁还不知道呢。那要不要给谢缘提个醒?
      公交摇到最繁华的地段,入住的五星酒店已经能看到个顶,顶上航空障碍灯一息一灭闪着细小而明亮的红点。何洋打了个哈欠,心说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别忙没帮上惹一身骚回来,里外不是人。
      可那是亲表姐啊,朋友遇到这种糟烂事她都插两句嘴呢,没道理姐姐有难,妹妹作壁上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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