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88、第三十四章（3）

　　手机上系着镀金米妮挂坠，边角些微掉色，想是用久了也不舍得换。手机保护套用的是透明硅胶壳，壳内夹着一枚金片，隐约也是米妮元素的花纹。
　　陈宁宁的视线无法从这手机上抽开，内心挣扎良久，终于硬着头皮将它拾起来。相册里的截图有百来张，意外的是，关于田苓和邵舒乐之间聊天的，仅留存了没几张。也是，把确定关系的年月日和提出分手的年月日包含在内了，再弄一两张代表性的、你侬我侬的内容立典型，证据便足够充分，裹脚布似的整一长串，除了煽动群情，没别的用。
　　除此之外，剩余大部分的截图都是邵舒乐和另一个人的聊天内容。一眼望去，几乎全是绿色的聊天气泡和图片预览（图片也被原图保存下来了）。对方大约懒得搭理邵舒乐，但却没不厌其烦把他拉黑，仿佛对他发来的东西既排斥又好奇。
　　陈宁宁注意到，左上角的备注名是一串冒号，欲盖弥彰一般，可惜不能连对方的头像一并备注掉。那个小方块里的图案再熟悉不过了，它在这个小方块里的“生卒年月”，也再铭心不过了。
　　那是她在海边大笑时的抓拍照。截图里虽模糊不清，但那个色块和形状，让她一刹那间心痛如绞。拿这张图做过头像的人世上就两个，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苏慎。那些日子里，她喜新厌旧头像早换了几茬，苏慎还是这个头像没变。
　　截图里的内容，邵舒乐不可能发给她，那一定就是发给了苏慎。她一张一张地看着图片，逐字逐句地看着配套的文字，每看完一组，胸口就冷上一寸，四下里渐渐黑透，亭子里没灯，靠湖边树上装的照明灯借些散光，她全神贯注，仿佛已经透过这些截图，感受到了苏慎忍无可忍的失望愤怒，亦仿佛能撕开截图上的时空阻隔，冲到邵舒乐面前，狠狠扇他几巴掌。
　　犹记得她和苏慎一闹矛盾，就爱“人间蒸发”几天，去找朋友倒苦水，单独找邵舒乐抱怨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她敢发誓，绝对不超过十次。可邵舒乐发给苏慎的是什么呢？他刻意避开同时在场的人，营造出只有他和她一起的假象，k歌厅，电影院，逃脱密室，甚至酒店，不分场合不分实情，他一概烙上“缱绻旖旎”的离间印。
　　还有所谓的暧昧聊天记录，陈宁宁几乎有冲动立刻拿自己手机里的记录作对比。她删光了和苏慎的聊天记录，却没删过其他人的，包括邵舒乐，一对比就能知道，哪些是恶意拼贴，哪些是子虚乌有，是用邵舒乐自己的大号和伪装成她的小号自说自话，自导自演，编派出是个男人都无法忍气下咽的亲密对话。
　　苏慎是什么蠢蛋，这都信？这都信！
　　陈宁宁试图回想苏慎到底有没有向自己求证过，毕竟他向来不是有问题烂肚子里不解决的人，可她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又试图回忆在矛盾还未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前，自己是什么表现，放过什么狠话，做过什么姿态，可依旧想不出丁点。
　　脑袋像是要烧起来似的，烧得她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未及滴落，就被烧干了。浑浑噩噩间，她倒是想起一事。有次吵架，她顺嘴讥讽：要不是高二那年，邵舒乐忙于备考没及时回她信息，她一怒之下提分手，后头才不会有你苏慎什么事呢。
　　苏慎当时问她，那时候和邵舒乐一起过了？
　　她火头正炽，瞎诌起劲了，想也不想就回他，是啊，才谈了半个月不到，邵舒乐自己作死，不可活也。
　　苏慎听罢说了句什么呢？
　　骂她了吗？
　　抑或是求她了？
　　不记得了，统统不记得了。总之最后是和好了，开头过程结尾，次次雷同，谁记细节啊。只记得回回心力交瘁，又回回得意如意，爱她的，宠她的，都陪着她骂，陪着她发泄，都和她说：你没错，你做得对。
　　那劝她站对方立场上想想的人呢？有是有的，但她自己自作聪明做了筛选，遇上这类事，不高兴找他们倾吐。
　　田苓伸出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米妮挂坠：“这是个情侣挂坠，米奇本来在邵舒乐手机上挂着。他那个比我新多了。”
　　陈宁宁浑身一震，翻手把手机塞进田苓掌中：“恶心！邵舒乐你收回去，爱宝贝就去宝贝，疯子配狗，别出来祸害人了，求求了！”说着，她蹲下身把散在地上的碎纸一片片捡起，手指划过粗砺的地面，皮肤上不起眼的刺痛让她心里起了一丝奇异的痛快，接下来每拾一片纸，手指都紧贴着地用力擦过，仿佛她拾的不是纸，而是想靠甲肉抠起一块地皮。
　　碎纸快收拾完了，指尖连带指腹却疼得不够尽兴，于是捡最后一小片时，陈宁宁恶向胆边生，把力都施加在指甲上，“噗呲”一声，三指指甲应声劈断，食指的最惨，藕断丝连，指甲一直劈进肉里，没彻底断开。她冷冷地琢磨了一会儿，凑到嘴边用牙齿咬断了。
　　田苓在她满地捡纸的时候，嘴也没闲着：“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是吧，我理解，被动三了嘛，也是无辜受害者。反正你最无辜了，谁都比不上你。”她点开一张邵舒乐和陈宁宁的自拍照，光线昏暗下，氛围旖旎迷离，明明两人没有过密的行为，但就是让人浮想联翩，这张照片没有截切过，如假包换的双人照，“我不知道有些照片你拍的时候经脑子了没，你以为自己光明正大，以为这有什么，不就跟朋友出去玩耍拍个照嘛，年轻人玩得疯点很正常嘛，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啊。你能肯定身边是人是鬼？你能肯定你的行为不会给人半点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