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83、第三十三章（4）

　　“等下去哪儿？一起去派出所还是回学校？”不料，他没抱希望地随口一问却让对方回了魂。
　　苏慎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商量着谁陪尹母留殡仪馆，谁陪尹父等人去派出所，谁帮忙打听律师招牌，心里猛地一揪。尹荣给人兜底兜无数次，换人给他兜底了，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场合。
　　“回去吧。”他对吕研说。
　　眼前事不缺人手，尹荣的人际网属于高质量那种的，随便拎一个出来，在社会上的能量都压他一个头。他能做的，是让“败仗”止步于此，让今后不再有第二个尹荣，第二个林茵。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私心，如果猜测得到印证，那么这世上便存在任意更改一段时间线内所发生之事的秘法，一旦破解了其中的奥秘，无论需要多大代价，他都甘愿以此重写尹荣的命运。
　　吕研摸了摸屁股兜，不意摸了个空，心说大约是出门急忘记带烟了，又愣了一下，方想起自己戒烟一年，烟早八百年不买了。他嘴角微微一扯，说道：“要不，要不我去人肉一下？看是哪几个脑积水的杂种？贴网上给万人唾骂去。”
　　苏慎给了他小腿肚子一脚：“别乱来啊，出气一时爽，前途火葬场。”
　　吕研狠狠踩扁路上一只奶茶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不会判死刑，我……”
　　苏慎心情复杂，奇异的是，悲伤竟淡了几分，仿佛连它也知道了，事情似乎还有余地。
　　“你也知道那些人渣不会判死刑。你搭进去，到时候判个跟他们一样的年数，你想死不想死？”
　　“我当场爆炸。”吕研道，“哎，你清醒了啊？”
　　“是啊，清醒了。”
　　漫天鳞状云层，层层交接处碧蓝隐隐，能窥见青穹真容。
　　苏吕二人搭公交车返程。这车脱班两趟的时间，人多如沙丁鱼，浑浑噩噩半程刚过，祸不单行，车抛锚了。
　　乘客们骂骂咧咧鱼贯而下，不大的车站一下子拥挤不堪，许多人直接站在台阶下，把一辆大巴车宽的辅道占去一半，方便等会儿车一来，立刻围堵上去抢占先机。
　　都引颈张望着跑去蹲守下趟公交了，车站的金属长凳反倒孤零零的，无人青眼，吕研在车上站得想吐，这时也管不了许多，先一屁股坐下来歇歇脚再说。
　　苏慎也走过去坐下，问道：“很难受？”
　　吕研拍拍胸口，闷闷地打了个嗝：“呃，还行，能撑到学校。”
　　“老二，你什么时候会晕车了？”苏慎奇道。
　　“鸟知道啊，”吕研松了一下领口，冷笑道，“我以前坐啥车都不晕，今天不行，今天车里又闷又热，这车电动的，刹车猛得一批，还有不知道哪个臭傻比放了一串屁，好家伙，我当时就萎了。”
　　他还有个自以为的原因没敢提，怕勾起同伴的悲意。要知道坏心情对人身体耐受力的影响，也是可大可小的。
　　苏慎朝人群扫视一眼。照这情形，得来辆空车才能把人全塞进去拉走，可是显而易见，来的只会是满满当当一辆超载车。他打开地图导航，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换乘方案，实在不行就叫车。
　　“干脆打的回去得了，你等着，我叫个车。”苏慎果断退出地图，点开打车软件。
　　吕研抢过他手机，又点回地图，看都没仔细看就拍板道：“打什么车啊，直线距离15公里的路，充元老啊，地铁嘛好嘞，到站以后就2公里不到，骑个自行车妥了。”他说着又打了个嗝，低声骂了句“老子再也不吃韭菜馅的了”。
　　“你抗不抗得了啊，别等下地铁上吐了——便利店买个袋子，以防万一。”苏慎并不放心，地铁起码还要坐上9站，以琅州地铁的尿性，人只会多不会少，站与站之间相距5、6分钟不止，以晕车人的状态，估计摇个两站就跪了。
　　吕研大手一挥：“地铁好歹通风不堵车，比公交强一万倍。走走走，再磨蹭地铁挤不上了。”
　　这两人便绕到站牌后，经行人道来到十字路口。对面是传媒大学气派的正大门，地铁站位于它西门附近的路口。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从学校内抄近路，省时省力，是个人都会这么选。苏慎却目不斜视，选择沿着主干道绕路过去。
　　吕研此刻巴不得插翅飞过去，哪肯放着最优解不用，傻不愣登去绕路，当即制止道：“哎哎，干嘛，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你怵传媒大学里的某人，也不能跟自己脚过不去啊！”
　　苏慎一悻，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挑衅：“话说清楚，我怵谁了？一不犯法二不败德，哪里我走不得？左转！”
　　吕研立刻见风使舵，鼓掌道：“就说，咱们老四什么人，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苏慎一头黑线，忙打断他的胡咧：“说什么呢，哎，老三，有本事这话，当你学姐面说。”
　　“哈、哈，”吕研脸色微变，“不了不了，我就私底下过过嘴瘾。这不是因为信得过你嘛。”
　　苏慎抬眼望着校园内透出点点绿芽的老银杏，还有那号称五十万买来的景观树，简直比科大那些花红柳绿还要令他熟悉。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光凭人的逞强是磨不掉的。他不由犯难道：“我们还是绕点路……这样，赏我一次充元老的机会，别地铁自行车地折腾了，咱们打车。”
　　吕研眯起眼：“不赏，没门，老子受不了你这孬样，抄近路坐地铁，这就走起。”
　　苏慎耐着性子解释：“老三，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我不是怕触景生情什么的，我有那么渣吗？只是这里认识我的人不少，怪我当初没脸没皮，不知道低调，现在分手了，再被认识的人撞见，我解释没人信，不解释被人冷嘲热讽，何必呢？没必要触这霉头！”
　　吕研眼睛一瞪：“屁大点事，敢冷嘲热讽，你骂回去啊，谁怕谁，给他们惯的！”
　　苏慎苦笑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也说了屁大点事，至于撕破脸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