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122、第二十三章（5）

　　那女人热情地帮忙打圆场。老谢没见过世面般的脆弱表现，把她都带跑偏了，下意识以为谢缘还是从前的小姑娘，早恋万万不可取。
　　“路阿姨，是这样的，他……”谢缘窘得头皮发麻，但是她应付尴尬局面一直很有一套，尤其是平常没多少交集的人，两眼一翻装死不就行了？
　　偏偏这次不行，苏慎就在一旁，不能肆无忌惮，让他觉得她没良心。
　　她正搜肠刮肚找合适的词汇，忽地发觉苏慎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跑老谢跟前像模像样地说：“谢叔叔，您不记得我了？以前人小不懂事，都没跟叔叔您自我介绍，那个，我叫苏慎，和谢缘是老同学。”
　　他释然了，原来谢缘刚才电话里做贼心虚，心急火燎，是因为怕和她爸迎面撞上。
　　多大点事。
　　谢缘和路小丹齐齐看向老谢。
　　老谢如梦初醒，懵懵地说：“哦，哦，是小苏啊，小伙子不错，在哪里读书啊？”谢缘敢发誓，老谢绝对没认出他。当年匆匆一照面，那样老谢都能记住，她名字可以倒着写了。
　　苏慎总算知道谢缘的懵是遗传谁了，大方一笑，回答道：“科大。和谢缘一个城市。”
　　路小丹忍不住插嘴道：“挺好的学校啊，是会读书的孩子。学习好的就是要和学习好的一块儿，是不是老谢。”
　　老谢也开始有点笑意了：“缘缘就是运气好，比这位苏同学还差一大截。”
　　苏慎说：“谢叔叔，我真没想到今天会碰到您，不然我肯定备点礼，再怎么样都要上门拜访全了礼数……”
　　老谢顾头不顾腚的优点又得到了充分发挥。他比想象中健忘，已经把刚刚看到的牵手画面忘到了爪哇岛，还以为是普通的客套，心想这小伙子人倒会做：“哪的话，我怎么好要你们小孩子送礼物。那，那既然碰见了，去家里坐坐，吃了午饭再走呗？缘缘也是的，不给招待招……”说到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谢缘该在学校啊，忙来了个急转弯，“缘缘，你啥时候回来了？落东西了？那落东西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快递过去不就结了？”
　　在这个当爸的眼里，女儿不是已经落了东西，就是在落东西的路上。总之就是操心，一刻都离不开操心。
　　谢缘无语地说：“老爸，我没那么傻。”
　　“那你闷声不响跑回家干嘛？上大学两年也没见你那么勤快回家。”
　　“嘿奇怪，我自己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没问题啊。”
　　的确奇怪，今天的老谢浑身上下透着奇怪，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看到自己和一个陌生男生举止亲密的缘故，可渐渐得，她觉察到没那么简单。
　　果然老谢很容易就被她呛住了，一脸自知理亏的模样，还真有点反省的意思。
　　路小丹颇为自然地扶上他的肩头：“我说老谢，儿女长大了，以后那就都是稀客，你这话是有点冲了，多伤缘缘的心啊。”
　　老谢结结巴巴地喊冤：“那……我不是看这事不对劲嘛……”
　　苏慎立刻接话道：“我的错，叔叔，我的错。谢缘是回来帮我个忙，不是闲得慌瞎晃。我本来打算等会儿就送她回学校的。”
　　“这、这样啊，帮同学忙，力所能及的，那是得帮。”老谢连连点头，“嗯，那赶紧回学校吧，是坐火车去吧，别误点了。”
　　哟呵，还学会赶人了！老谢老好人一个，电话从不第一个挂，聊天从不第一个掐，再不对盘的局都能硬着头皮乐到最后，所以如果今天这样都算正常，谢缘敢把头割下来自己踢。
　　一般人说话说到这份上，赶紧顺杆下，然后脚底抹油，终结这场尴尬的偶遇，结果苏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毫无顾忌地说道：“那行，谢叔叔，我这就先带缘缘走了，改天我再正式来拜访您。”
　　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谢缘却沉不住气，丢了句“老爸，我回去了啊，到了给你打电话”，拽着他就走。
　　老谢一时转不过弯来。缘缘？正式？这小子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呢？
　　身旁的路小丹已经心领神会，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哎！缘缘！回来回来！”老谢终于咂摸出潜台词，这是，这莫非是未来女婿？那么快？都扯正式拜访了，打算毕业就结婚？小后生哪里人啊？何梦英知道这事吗？还是说他是最后一个被告知的？
　　两个孩子闻言，都停下了脚步。苏慎觉得要给老谢一个好印象，并不介意再折回去。谢缘可不那么想，短暂地停留后，依旧拽着苏慎往南门走。要不是苏慎与她态度相反，拽起来有阻力，她甚至都跑起来了。
　　苏慎还想跟老谢礼貌道别，回头的时候，余光瞥到有个灰头发的人在树影后一闪而过。
　　他心想：这丛头发，好像才在哪儿见过。
　　老谢不自量力想追：“缘缘！哎，缘缘？那个苏……苏同学？”
　　谢缘远远抛过来一句话：“别喊啦！老爸，我不打扰你跟路阿姨二人世界！”
　　早就发现老谢跟这个路小丹阿姨走得近，两人还商商量量地加入一个叫“萌犬联盟”的养狗活动群。小区里老邻居老街坊那么多，唯有路阿姨受到特殊对待。
　　谢缘暗骂自己笨，早该猜到了啊，今天这情形怕是两人终于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不然老谢在那别扭个啥劲啊。
　　此话甫出，老谢一把年纪，竟架不住脸腾地红了。
　　还是路小丹坦荡：“看来缘缘没啥意见，你这下放心了吧？”
　　“唉，只能说又添新愁。”老谢望着那两人消失在南门，拍了拍路小丹的手。
　　到底谁打扰谁的二人世界。

　　到候车大厅时，时间还十分宽裕。
　　来的路上，谢缘一直在跟苏慎诉说自己的担忧，路小丹虽然比何梦英沉稳周到，但同时也更加势利现实，她不反对老谢找个志同道合的伴，只是担心他又经历一次镜花水月。
　　人在年轻时候还遭得住反复，老谢年近五十，论起来是遍尝冷暖、见惯风浪的年纪，但事涉感情，打击来了，伤心难过分性格和经历，不分老少的。
　　苏慎看问题一向一针见血：“这个事嘛，和以前还不同，你现在大了，很多事可以帮你爸分担，虽然这种事没法分担，但你爸心理上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得多关心关心你爸，即便没时间或者别的原因，你也要让他知道你是关心他的。”
　　谢缘叹了口气：“我跟我爸平常说说还好，但其实我知道，我根本不懂怎么跟他相处，包括我妈妈。他俩我都不太能应付。”
　　苏慎从安检机的输送带上拿起谢缘的帆布袋，直起身寻找检票口的方位：“别担心，慢慢会学会的。再说这不还有我吗？我完全可以胜任纽带的职责。不都说丈人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
　　谢缘一怔，跟在他身边走出几米，猛地叫起来：“对啊，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刚才跟我爸说什么呢，咱俩这才确定关系第二天啊！”
　　苏慎微微惊讶：“不是吧缘缘，你跟我一起没想过是奔将来结婚去的吗？”
　　“还，还远着吧，”谢缘傻眼了，“这有点好高骛远了。”
　　苏慎摇头道：“这也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目标啊。打个比方，你往土里撒下一颗种子，难道不指望它将来会开花结果？缘缘，自信点，那都是顺其自然的事。”
　　谢缘没想到苏慎对他俩的感情那么有信心，当即有些汗颜。其实她的想法没错，即便有那个念头，坦诚给家长的时机也过早了，万一后面闹掰，多多少少会生出些麻烦。苏慎也没错，巧赶巧，反正都赶上了，迟早的事无所谓是否过早，因为他压根没想过什么“万一”。
　　“……那好吧，那你回头带礼物上门的时候，千万别带香烟。”谢缘调侃道。
　　“你爸不抽烟？”
　　“戒烟了，早年有个同事抽烟得了病，探病回来后他吓到了，看到香烟跟看到鬼一样。哦还有，别带红茶。”
　　“单就红茶？”
　　“我妈讨厌红茶。所以我爸……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