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烈日[西幻][正文完结]》负千山

43、不见

　　迪特尔根本无力抵挡哪怕不使用神力的神殿军队。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而实际上，目前神殿在迪特尔的战况也体现着这一点。

　　卡达安希望神殿可以彻底攻下迪特尔，而安多尔也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在伯威夫以南的加贝托阵营里，神殿宛如羊群中的雄狮一般锐不可当，整个迪特尔的防线脆弱得一戳就破，正如卡达安的预期。

　　而伯威夫之北，距离加贝托距离遥远的荷努特王都。

　　沉重的盔甲包裹着高大的战马，在无尽耀眼的火光中撞开了城墙的大门。那火光在黑色的铁甲之外镀上一抹锋锐的冷光，映照出城中四散奔逃的士兵。

　　懦夫。

　　骑在马上，卡达安的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荷努特从来都不是他眼中的威胁。不，与其用威胁这个词，不如说连阻碍都不是。

　　铁军的马蹄踏过这里如同踏过无人的平原一样轻而易举，而那些被称之为士兵的人甚至无法组织起像样点儿的对抗，几乎是在城门撞破的一瞬间就选择了放弃抵抗。

　　对于卡达安来说，这简直荒谬得称不上是一场战争，这个居于他一侧的国家就这样失去了它的领土。陌生的来客在这片土地上肆意地燃烧着战火。

　　卡达安走进城中。

　　他的士兵们就在他的身后，铁制的盔甲内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人能够透过盔甲看清他们的神色。从盔甲的眼睛处看进去，是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由是恐惧在未知中诞生。

　　他曾听闻，有人以魔鬼来称呼他的军队。

　　这不重要。他也不在乎。

　　欧恩·卡达安微微转身，眺望向伯威夫荒原的方向。

　　他收到了消息，加贝托联合纳瓦内和普拉索尔已经发军占领了伯威夫荒原的一部分领地。平心而论，加贝托的确是个足够狡诈的对手。他将几路兵力分散驻扎，使得卡达安甚至无法得到确切的兵力分布，而如果他贸然对伯威夫发兵，就会很容易陷入多路包围之中。

　　然而，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弱者的手段。对于真正的强大者而言，所有的计策都是无用之功，他坚信自己就是强大者。

　　于是当他的军队彻底占领了荷努特，使得皇室外逃，他的人民也纷纷离开国境，而无能的军队甚至没有抵抗地就都做了逃兵。

　　在那之后，卡达安的铁军掉转方向，将荷努特这个崭新的战利品交给了里底亚的士兵看守，转而径直攻入伯威夫荒原的中央，仿佛一把锋利无匹的剑刃刺入原野，将挡在他面前的所有敌人斩于剑下。

　　然后他失去了他的补给线。

　　这令卡达安万分震怒。然而不管怎样，这位年轻的君主依旧被困在了伯威夫的中央。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集结起的军队斩断了后方的补给，并顺利地与加贝托的其他队伍汇合。

　　——那是荷努特和迪特尔的散兵。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加贝托真正的计划。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的荷努特和迪特尔，甘愿用整个国家为诱饵，将整个国土拱手于人，打散自己的队伍，然后再默默地集结起来，在他甚至没有发觉之时成为他身后的一柄利刃。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实施的计划，然而加贝托竟有将它实现的能力。

　　就算是卡达安也不能不为之拊掌叫好。

　　而在加贝托联盟的重重封锁之下，传信的使者艰难地穿越了漫长的路途，将又一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消息送到了卡达安的面前。

　　“再说一遍。”

　　传信者额上的冒出一层细汗。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圣子脸上的表情，硬着头皮道：“梅罗尔大人，和月狼同归于尽了。”

　　“不，我是问，在哪儿？”

　　“卡达安境内。铁矿山。”

　　安多尔向后靠了靠，眼眸微阖。半晌，他才沉声道：“我知道了。请代我向卡达安陛下表明我的歉意。”

　　铁矿山被毁，梅罗尔身亡。不管是对于神殿还是卡达安来说，这都是巨大的损失。

　　来自卡达安的使者面色沉郁地应下，然后踏上了返程的路。

　　而房间里，安多尔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着。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安多尔睁开眼，正对上赫洛亚有些好奇的目光。

　　“发生什么了？”

　　安多尔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那个月狼，是加贝托的鱼饵。原先梅罗尔传信说瑞丝娜改道，我竟全然没有意识到。梅罗尔他……在铁矿山被那只月狼设计，和她同归于尽了。而卡达安的铁矿山也损毁大半，矿脉……大概是难以再继续挖掘了。”

　　赫洛亚因为这则消息怔了片刻。梅罗尔算是他在这个大陆第二熟悉的人。身为圣殿骑士团的团长，他是安多尔最为得力的属下，也是他在西部最为锋利的矛。

　　他不是个纯粹的信徒。准确的说，在信仰之下，他追逐着自己想要探索的真相，那就是战争的意义。信仰为他的战争赋予了意义。然而他的虔诚与否，赫洛亚并不关注。

　　事实上，赫洛亚不关注任何人的虔诚与否。最大的问题在于，梅罗尔一死，安多尔如断一臂。

　　更何况铁矿山还毁于他们二人之手。

　　铁矿山是卡达安的立足之处。他可以想见这件事会对神殿和卡达安的联盟造成何等的隔阂。

　　赫洛亚飞快地以人类的思维想通了这些，面露忧色。

　　“卡达安那边……”

　　安多尔摇了摇头。“卡达安还未有表态。按照计划来看，现在的他恐怕已经在伯威夫了。”他抬起头，正对上脸上隐有担忧的赫洛亚，不禁笑了笑。“别担心。卡达安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发难的。他如今正是孤立无援的境地，更何况这件事是加贝托一手策划，他就算心中不满，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赫洛亚点了点头。

　　他不懂人类之间的事情，战争也好，结盟也好，毁约也好，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既然安多尔说了不用担心，他就不再担心。

　　他担忧的从来就只有一样。

　　“你需要一个新的骑士长。”

　　安多尔抬眼，看向他的脸庞。

　　神使的表情认真而平静。他切实地在思考真正地融入某个身份里的可能。“我可以代替梅罗尔的位置。”

　　“赫洛亚……”

　　尽管这位神明的造物看起来已经与人类没有本分区别，但安多尔却不会忘记，他曾说起自己并非人类时的冷酷与漠然。

　　他不确定他能否真正融入人类，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真的愿意他融入人类。

　　赫洛亚笑了笑，眼眸微弯，身上那半分疏离感在这个笑意里仿佛彻底消散不见。“潘布尼安，我想成为你的骑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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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加贝托的这个计划真的很扯，放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可以实现的可能性。但在这个背景下，它理论上可行。
因为卡达安是个毫无疑问的暴君，他不会善待俘虏。迪特尔和荷努特不和加贝托联盟就会成为卡达安的奴隶国，就算加贝托拿他们当一次性工具使，但至少最后还有恢复的希望。当然，这是他们以为的，事实上加贝托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加贝托胜了，他绝不会帮助荷努特和迪特尔重建的。被牺牲的两个国家不是不知道，他们只是走投无路，必须选一个跟罢了。
好吧好吧，以上其实也很扯。请小可爱们轻拍，忽略这个BUG吧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