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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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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十载,寒暑易变,转眼又是一个新的盛世。十年的光景,足以让曾经的名门大派一蹶不振,甚至烟消云散,也足以使新的门派气拔如虹,一飞冲天。江湖,本就是个推陈出新、优胜劣汰的竞技场。要问如今这片苍茫大地,谁主沉浮?非几字几句能说得清道得明,恐又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番了。但若要问,如今的江湖,哪里的女人最强?恐怕不会有任何异议。答案便是花溪派。有首诗说得好:十年沉浮,两代兴替。夫莫言勇,敢娶花溪?
花溪派的驻地在涟州,微偏国境以西,是以有“西方霸主”之称,与南方的轩辕门、北方的云山派、东方的云游散人以及中部的乐渊阁并称“江湖五霸”。传闻花溪派之所以创派于涟州,仅仅是因为涟州地界上的一湖碧水。江湖传言,花溪派的掌门在创派前曾经云游至涟州,无意中发现了一条狭长的淡水湖,湖水青碧澄澈,湖面烟波浩淼,被当地人称之为“逝水”。当下,女掌门如获至宝,依水建派,十年相守。这位女掌门的名讳,江湖上人人皆知,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并不多,是以“平薏柠”三个字渐渐成了武林密闻。有人说,她貌若天仙,精通各门各路绝学,这自然是从她手下调教出来的众多女弟子身上揣测而出的。也有人说她相貌奇丑,身患隐疾,理由倒也充分:但凡正常人少有十年不出门的。在花溪派里真正管事的是另一名奇女子,人称“带刺玫瑰解人语”的花解语,与平薏柠并列掌门之位,在江湖上更是享有“拈花女侠”的雅号。
时下,三月阳春,青山如笑,湖光潋滟,一方逝水,两株奇葩。
白衣素颜,黄衫丽色,一前一后,闲闲而立。面前是青罗带,身后是碧玉簪。
“师姐,下个月是轩辕门门主的三十诞辰,昨日轩辕门的弟子送来了请贴。”黄衫女子道。
白衣女子怔了怔,目光依旧融在浩淼烟波中,“轩辕门门主季羽息?”她淡淡道:“我们和他似乎没有什么交情。”
“师姐,”黄衫女子倩然一笑,“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大家都是江湖中人。邀请我们,不过是面子上的事罢了。”
“那就派两名弟子备份贵重些的礼送去就是了。”白衣女子道。
“好歹轩辕门在江湖上也是和我们花溪派齐名的,这样会不会过于怠慢了?”黄衫女子说的虽是问句,心里却早有了算计。
白衣女子想了会,道:“既然如此,解语,这次就辛苦你了。你带几名弟子亲自走一趟吧。”
“师姐不一起出去走走吗?”花解语犹不罢休。
“我就算了。有这一方碧水,三面青山,我已足够了。”白衣女子淡淡道。
“师姐这些年越发清心寡欲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师姐当初拉着我重建这花溪派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撒手不管了。可怜师妹我忙进忙出这么多年。”花解语微嗔道。
“解语,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再过几年,等澜雪大些,我保证再也不会强留你。”平薏柠淡淡道。
“师姐••••••”花解语闻言语塞,原本只是想以此劝说她一同赴宴,却不想她竟当了真。薄翼般的睫毛沉了沉,她想了会,又道:“澜雪是师姐一手调教出来的,性子也和师姐有些相似。师姐一直说自己不适合当掌门,难道澜雪就适合了?所以,师姐若想让她继任掌门,还是应该让她出去历练一番。这次是个好机会,师姐不妨考虑一下。”
“你带她一起去吧。”半晌,平薏柠发话道。
“澜雪一向对师姐最为信服,师姐就不考虑和我们一起出去?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素衣女子的目光自浩淼烟波中收回,她缓缓回身,道:“你就是变着法子想让我出去。”
花解语璀然一笑,道:“看在我如此诚恳的份上,师姐也该应了我。”
“解语,你不是不知道十年前的那桩事。”平薏柠的目光幽远而飘渺。
花解语也随她一起望向那堆叠如秀屏的参差峭壁。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她虽非亲眼所见,但这十年来平薏柠一日日的沉寂寡淡却是被她看在眼里的。也因此,她再也不能亲眼看着她继续消沉。“师姐,这么多年,你就从没想过要再去找他吗?”她小心地试探着身旁疏淡清邈似仙的女子。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这是他所希望的,我又怎会强求?”
“可是你们毕竟拜过堂。虽然当日的一切都是一场算计,但那场婚礼是真实的。十年的时间,足以把彼此心中的棱角都磨平。师姐,何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花解语执著地想要劝服她。
平薏柠却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静默不语。
花解语等了她半晌,依然不见她回复,也渐渐灰了心。她生性爽朗,此事倒也未在心里停留太久。“这次我想顺道去趟漓城看看我哥。”
平薏柠闻言,淡笑道:“这是个好机会,你们兄妹平时见面不易,这次正可以叙叙旧。”提到花解离,平薏柠突然没来由地泛起心酸,酸中却又有暖。“你哥这些年应该成熟不少了吧?”
“是啊,自从爹去了以后,哥就一下变了很多,和嫂子也能融洽相处了。为人做事越发地像个阁主了。有时候我倒反而会怀念他从前的嬉皮笑脸。”花解语的神情若有所失,随即,她又笑了起来,道:“不过,他若真像从前那般,恐怕我也没法安心和师姐待在这里了。”
“这些年我虽不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上的事却听闻得不少。乐渊阁如今在武林中的声望甚高,你哥确实是下了苦功夫的。”
“他大概是不想违背爹的临终遗言吧。爹还在的时候,阁里的人都以为爹会把阁主之位传给我。事实上,我只是爹的女儿,他疼我爱我宠我,只是为了能让我幸福。而爹对哥才是真正地寄予殷切的希望,所以他才会打他骂他,对他格外严厉。”花解语轻轻叹了声。
平薏柠突然轻轻抚上她的肩,道:“解语,我陪你走一趟。”
花解语当下又惊又喜,直道:“真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开始怀念起过去的那段日子了。你哥我也十年没见了,就当去会一会老朋友吧。”
“没想到我哥竟有这么大的面子。你这话要是换在十年前说,我现在恐怕要改称你一声嫂子了。”花解语喜上眉梢。
平薏柠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