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初见》颜九少

30、第三十章

　　我在阿奴备好的香汤里泡得差点晕厥，阿奴说，必须泡够一个小时才能把身上的秽气洗掉，这是老爷子的规矩。

　　“顾小姐，这个香汤是用九十九种香料配置，蒸馏之后而成，其中有不少养颜美容的圣品，昂贵无比，对皮肤头发都大有好处。”阿奴一边往我身上浇水，一边说话，语气很是羡慕。

　　“老爷子从来不让人去看离人泪，顾姐姐你是第一个看到的人，据说是个绝世美人，阿奴也想看看绝世美人有多美呢。”

　　我才不关心这个香汤有多贵，反正余老头子有的是钱。
　　“阿奴想看，我就带你去，老头子现在有求于我，没准会答应。”我兴致勃勃地撺掇着。

　　不料阿奴脸色大变，自知失言，扑通跪下：“小姐饶命，求求您，就当阿奴什么都没说过，待会关先生来了，您千万不要告诉他，求求您。”

　　我大愣，这么严重。

　　看到阿奴楚楚可怜，眼泪都快掉下来，我只好挥挥手安慰：“好嘛好嘛，你不哭，我就不说。”
　　阿奴果然立刻把眼泪擦了，恢复笑脸。

　　在我快被泡晕之前，阿奴终于捧来了换装的衣物。

　　一套纱质白色长裙，上好的质地，软如云轻似雾，束腰处绣着一圈白色花纹，古朴精致，外面还搭配一件白色的斗篷。

　　余老头对于白色还真是有变态的爱好。

　　阿奴替我换上衣裙，换装很复杂，光是穿上那套打底的襦衣就费了不少功夫，我累得半死，没阿奴的帮忙根本穿不上。
　　终于穿上裙子，阿奴把我的长发放下，用绸缎扎了了松松的环，再用淡淡的金粉在额头勾了个钿花，精致无比。

　　“好了”阿奴抚掌赞叹：“顾姐姐，你穿上这身衣裳真是美极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女子，仿佛不认识自己，白衣胜雪，长发如云，所谓人要衣装想必就是这个道理。

　　美是美了，我总觉得怪异，这身装束怎么看都不像现代人穿的，倒是像古装，余老头搞什么鬼？

　　“时间到了，我们出去吧，关先生等急了会发火。”阿奴提到机关枪，眼睛一亮，连我都感觉到了。
　　又一个痴情的小女孩，我叹息着，被阿奴拉出门外。

　　关几强果然等急了，端着张臭脸，背着手站在门口。
　　听到有人出来，关几强转头怒道：“磨蹭什么？”

　　我发现他也洗过澡，换了身白色的衣服，款式有点类似唐装，还算正常。
　　因为刚洗过澡，他原来的倒背头没有了，干净舒爽的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气度儒雅，倒是顺眼许多。
　　“你也要去看离人泪？”我好奇。
　　关几强没有回答，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好看吧.？”我得意地转了个身，炫耀衣服。

　　“这才有点像个女人。”他脸有点红，急急转头就走。
　　我在后面大叫：“机关枪，你不梳大背头，帅多了。”只见前面的男人冷不防绊了块石头，趔趄得差点摔倒。
　　我大笑，拎起裙摆跟上，一跳一跳地跟上。
　　阿奴眼神一黯。

　　“你、你、你，不要拎着裙子走路。”
　　见我一直拎着裙摆，艰难地跟在后面，关几强忍无可忍。
　　“谁叫这个裙子那么长，穿那么长的裙子我不能走路。”我很无辜，平时一直穿牛仔裤，没摔跤已经很给面子了。

　　关几强看我半响不语，看得我毛骨悚然。

　　“不过这样也好。”
　　他突然走过来，拉开我的手，放下裙摆，在裙子最下端和中端分别撕了个细小的口子，口子很小，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我怒了，你什么意思？
　　他出乎意料地摸了摸我的头顶，小声说：“如果想跑快点，从这里把裙子撕断。”
　　说完，转身就走，再没废话一句。
　　我呆住。

　　余老头一身白色唐装，早就等在大厅，头发胡须似乎经过修理，格外整齐，他微微笑着，眼睛发亮，像个即将和情人见面的青涩少年。

　　我一袭白裙，缓缓走进大厅，感觉到余成贵的眼光如毒蛇，紧紧盯着我，眨也不眨，奇怪的是，他虽然看着我，却好像不认识我，如同看着一个飘渺的影子，，眼神散乱而痴迷。

　　我强力克制恶心的感觉，放慢了脚步。

　　他呆呆看了一会，竟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台阶，想拉我的手，我吓得连退几步。

　　突然，关几强走快几步，行了个礼：“余先生。”

　　他站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拦住了余老头递过来的手。

　　余成贵似乎猛然惊醒，眼神恢复清明，收起手，端详我半天，自言自语：“真像，真像……”
　　我不禁又后退几步。

　　关几强还是保持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挡在前面，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余先生，我要去看离人泪。”

　　虽然是请求，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余成贵脸色一变，神色森然：“你知道，我不会让别的男人去看她，即使是你也不行。”

　　搞半天余老头没叫你去看啊，那你换什么衣服洗什么澡？我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关几强。
　　关几强却依然一副死人脸，语气没有半点波动：“我一定要看，就是今天……”

　　他说要看的时候，距离我有三步远，当他说到“天”字的时候，人已经在我身边，黑色亮光一闪，一把黑色双刃战俘刀横在我脖子上。
　　“不然，我就杀了她。”他慢慢地说出后半句话。

　　我直立不敢动，看着他们窝里斗，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不是一伙的吗。

　　余成贵吃了一惊，继而哈哈大笑：“不愧是世上头号杀手，啮噬鬼，你在我这里躲了那么久，没有我庇护，你就是条逃命的狗，你竟然敢背叛我。”
　　“我和你只是交易，没有继续交易的条件了，自然一拍两散。”关几强说得毫无歉意。

　　“你知道背叛我的人有什么下场。”
　　余成贵笑声未落，旁边的白色墙壁上隐隐凸显出几道人影，几个白色的影子飘落地面，无一例外地端着把□□，任我是个兵器盲也能看出来，这种枪枪管短，火力足，极适合短距离作战，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用这样的枪械组成的火力网，可以杀死网住的任何生物，只要开枪，关几强和我绝无生路。

　　关几强依然波澜不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丝毫不动，看都不看边上的枪网，语气不屑：“几把破枪我啮噬鬼还不看在眼里，带我去看离人泪，否则，她死。”

　　啮噬鬼，这个名字真难听，关几强居然还是头号杀手，我有点惊讶，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无奈那把战俘刀寒气森森地逼在脖子上，我稍微一动，就感到刺骨的寒气在我的肌肤上割出细小的口子，脖子上流下一道蜿蜒血痕。

　　关几强的冰山面孔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咬牙切齿地说：“别动，你就不能乖一点。”

　　明明是你用刀架住我脖子，还嫌弃我不够乖，这是什么逻辑。

　　余成贵冷笑：“不可能，我绝不许任何男人看到她，她只是我的，只是我的。”

　　关几强笑了，嘴角纹路还未完全展开，空出来的左手轻轻一动，也不见什么动作，对面的一个白色影子突然闷哼一声倒下，心脏部位血液喷涌而出。
　　又是连续几声闷响，像是金属撞进罐子里的声音，几个白色影子手中的枪都有了变化。

　　很恐怖的变化。

　　他们惊恐地看着手里的枪，枪管全部被弯曲，好像被人用力拧折，其中一个人惊吓之下不小心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枪膛炸了，那个白色的影子瞬间变成了一堆烂肉。

　　我恐惧地瞪大眼睛，关几强用的是弹子，就是小孩子经常玩的那种，他只是用了左手，却产生如此恐怖的力量，世界头号杀手的交椅不是白坐的，实力果然异常强悍。

　　“做个交易，带我看离人泪，我放了她，再帮你做一件事。”关几强冷冷开口。

　　余成贵脸色变幻。

　　“她死了，你一切努力白费，又要从头开始。你也知道啮噬鬼帮人做事的价格，你不吃亏。”关几强冷酷地诉说事实。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买不到的东西，啮噬鬼又如如何，在我眼里一样贱如尘土。”余成贵面无表情，丝毫不让。

　　我翻了个白眼，难道就这么对峙着？

　　关几强突然动了，揽着我的腰掠起，轻飘飘地后退数步，劲道使得非常轻柔，像一阵微风吹过，我便凌空飞了起来，白衣轻软，裙裾翻飞，额角一缕青丝拂过面颊。

　　如三月江南的和煦春风中，白衣少女带着淡淡的笑容，分花拂柳而来。

　　我发现，余成贵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的狠毒厉然全无，呆呆看着我的身影，眸底流出深深的痴恋。
　　“阿离……”他小声念着女子的名字……“阿离……”

　　阿离，这个名字好熟。

　　我双脚落地，来不及细想，脖子上又感到了战俘刀的寒意。

　　“带我去，否则，她死。”关几强冰冷的声音响起。

　　余成贵死死地看着我，半响，终于开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