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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近来赢得伤春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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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后,数日无话。只是云霞与义母和恩兄之间,无形间有了些许隔阂,似乎是到了此刻才突然发现她并非刘家亲生。她本就少言寡语,如今直成了整日一言不发,眉间淡淡幽怨一发重了起来。便是勉强与她说上几句话,那目光也不知飘到了何处。
刘母是过来人,于义女心事,看得一清二楚。云霞心系梁玉书,绝无疑问,奈何那日话已说得明白,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理由,这门婚事,自是当真不愿答应,并非女儿家含羞。老两口眼见义女憔悴,心下怜惜,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她仍是坚执不应。
如此约莫过了近两月,四月末夏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云霞擅女红,刺绣精雅,细微处亦常有巧思。这日正在闺中理针线,刘仁元匆匆闯入,一把抢下她手中快要绣完的香袋,云霞惊道:“恩兄做什么?”
刘仁元不理,转向身后:“梁福,你来说。”
青衣童子上前一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小姐……求求小姐,救救我家相公的命,梁福叩头了!”
云霞依稀记得眼前是那日那人身畔的小厮,只觉整个人震了一下,言语声音竟不似自己的:“你说……你说什么?你家相公……”
“相公自打听了小姐回音,日日茶饭不思,无心书卷……”梁福又急又伤心,说得含混不清,“小姐……求求小姐救命了!”
云霞心稍放,淡淡道:“茶饭不思,无心书卷,那同我有什么干系?”
刘仁元跌足道:“同你没关系?玉书前几日一病不起了!”
“一病不起……却又如何?恩兄何必再把小妹同外人攀扯!”
语气转成冰冷,瞬间,却有一丝冷冷恶意在心头升起,云霞几乎想笑起来。报应……报应当真来了?上天开了眼,叫那十恶不赦的梁家断子绝孙?倘若独子病死,梁如龙那老贼又该……
“刘小姐……”梁福眼泪汪汪,拉住刘仁元袖子,“刘相公,你倒是劝劝小姐两句啊?”
刘仁元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向来连一片花落也要心痛的妹妹:“妹妹,你不必装了,玉书这病,是为你起的。”
“是啊,我家相公说,今生若不能再见小姐,情愿一死!”梁福加重了语气。
云霞冷冷一笑:“恩兄盼小妹如何?是学那崔莺莺隔墙相约,西厢私会,还是学卓文君屏后听琴,千里相随?旁人的病,纵是当真与小妹有关,小妹也难理会。恩兄恕罪,只请好好开解梁公子罢。”语罢低头,依旧若无其事地绣着手中香袋。
刘仁元怒道:“妹妹!你几时变成这样了?玉书这场病来得凶猛,你再不去看看他,只怕当真救不得了!”
云霞不答,脸色冷淡。手中针尖微微一抖,在指上扎了一下,有血珠迅速沁出,染上她手中正绣的梅花瓣。
“是啊,刘小姐,去看我家相公一眼也是好的……”
听着梁福近乎哭诉的声音,云霞低首,极力静下纷乱不堪的心神,却止不住自己去想,那张俊秀潇洒的面庞,如今又是怎样的憔悴瘦弱。
那人病了……那人是为她病了……
乱如丝的心绪难理,她缓缓抬起头,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恩兄……恩兄要小妹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