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看百年未为足》wilhelm

47、第 47 章

　　“朕岂能知？若不是梁王跟他说了什么，便是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颠倒的事来！”提到魏朝珍赵祺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此人平日都是个好好先生，怎的在关键时候跟自己唱反调！
　　“臣倒以为魏丞相这是旁观者清啊。”潘可久淡淡说道。
　　“何意？”赵祺带着恼怒斜了潘可久一眼。
　　“魏丞相之所以举荐魏均，正是看清了西川之事别人去都不济，唯有魏均才行。”
　　“就因为他是梁王的人？”赵祺只觉匪夷所思，不由讥讽道：“既如此，朕下旨让梁王领兵进川，岂不能令盗寇望风而逃，土崩瓦解？朕却不知梁王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国家之制，素无亲王在外者——还请陛下慎言，”潘可久不轻不重地顶了赵祺一句，见他一时无言，遂又道：“却也怪臣过于谨小慎微，谭儒卿曾在与臣的私信中提过西川安抚使李元凤屡屡寻他的不是，无论粮草军备，凡事多有掣肘，臣总以武臣需多体谅地方相劝，如今想来却是不应怪谭儒卿了。”
　　赵祺眨了眨眼，片刻才理会过潘可久话中所指，心中陡生狂怒，一掌击在御案上，恨声道：“李元凤！他怎么敢——！他吃的可是我大梁的俸禄，当朕不敢杀他么？！”
　　潘可久轻轻摇了摇头，俯身拾起震落于地的御笔在笔山上架好了。
　　“朕这就下旨，令李元凤与谭儒卿一道进京！朕倒要看看此人是仗了谁的势，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只为平复西川，朕连新衣都不舍得做，他竟然敢拿国事儿戏！”说着便起身要唤当值学士来草拟圣旨。
　　“陛下且慢！”潘可久连忙出言相阻，却不想赵祺几步抢出翠寒堂，厉声道：“今日当值的翰林学士是谁？”
　　立刻有内侍奏道：“今日乃是徐允升当值。”
　　“宣他来草诏！”
　　“陛下！”潘可久一手抓住赵祺袍袖急道：“陛下且再听微臣一句！”
　　赵祺被他这么一抓，不由愣了愣神，目光停顿在潘可久的手上，竟也没抽回袖子，只对那不知所措的内侍道：“你先退下。”
　　见赵祺挥退内侍，潘可久连忙放开手，低头道：“臣失礼了，还请陛下恕罪。”
　　赵祺轻轻抚摸衣袖，指尖从绛纱上被捏出的几道皱痕划过，仿佛还能感觉到潘可久手指的温度，他盯着潘可久低下的头颅看了一阵，方低声道：“李元凤狩牧西川多年，骤然降旨召回恐生不测，原是朕莽撞了，潘卿何罪之有？”说完径自回御案前坐了，烦恼地扣着桌面道：“朕只是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总觉得这天下是朕一个人的天下，作好作歹都不关他们的事。若真有一天天下大乱海内倾覆，百姓民不聊生，连朕的皇位都坐不稳了，那些什么西川安抚使东川安抚使难道还能做得下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们为什么总是不懂？”
　　潘可久听着赵祺发牢骚，心想倒不是这些人不懂这个道理，而是眼下之祸与将来之祸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赵祺总说臣子不懂得体谅他，可他这做皇帝的又何曾真正懂过臣子们的苦处。
　　“陛下圣明，”潘可久言不由衷地符合了一句，又道：“李元凤之事不宜过于操切，眼下最要紧的乃是剿寇，臣以为，若能委任一个不被李元凤猜忌的西川招安使，则此事已成一半。”
　　“你的意思是——魏均不会被他猜忌？为什么？”
　　“陛下试想，李元凤为何不愿彻底剿平川中盗寇？无非是因为当年与蜀王过从甚密，害怕那些旧事被追究。当初梁王与蜀王均是二皇子一党，陛下若能重用梁王的人，自然能令李元凤安心，这是其一……”潘可久突然住了口，露出为难的表情。
　　“其二呢？”赵祺忙问道。
　　却见潘可久翻身跪倒在地，低声道：“微臣还有个想法，不敢说出来，恐陛下怪罪。”
　　赵祺被他弄得一愣，连忙上前扶起道：“潘卿有什么话尽管说。朕说过绝不以言罪卿——难道潘卿忘了么？”
　　“谢陛下，那微臣便斗胆说了——陛下难道就没想过赦了蜀王吗？”潘可久从容奏道，说完只管低头看地。
　　赵祺怔了怔，一时没想明白潘可久的话与两人谈论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只得懵懂问道：“为何？难道让他回西川剿寇？”
　　“这倒不是，只是微臣以为，如果陛下能赦了蜀王，自然能令李元凤归心——如今对李元凤只能安抚，至于追究其罪责，可待西川局势稳定之后再作打算。”
　　“可是——这代价未免太大……”赵祺摇摇头，况且软禁赵芾乃是先帝手里做下的事，若在自己手里放了出来，只怕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