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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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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子郭立手足无措地站在书房里,战战兢兢地等待老爷问话,心中暗想那十两银子果然不是好挣的,竟连老爷都惊动了。
“这书信可是你接的?”潘可久将那信件小册举到郭立面前晃了晃。
“回老爷的话,确是小人接下的。”
“是何人送来?”
郭立心下暗暗叫苦,当时只去注意银锭成色了,何曾留心送信人,只是潘可久并非能随意糊弄的主子,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个少年,并未十分留意长什么模样。”
潘可久顿觉不悦,严声道:“为送这书信,你得了人家多少好处?”
郭立听得他语中怒意,不由大惶,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那人拿了十两银钱,硬要小人收下,小人推托不过,便收了......总是小人一时财迷心窍,求大人饶过这次,以后再不敢了。”
潘可久瞟了郭立一眼,心知是自己过于急躁了。京城那么多官员,谁家门子不收红包?他不比周四维、陈慎中之类的道学君子,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若是连门子收不收红包都要管,他潘可久便是生了千手千眼也忙不过来——此番只因骤然收到这封落款为“罪臣赵芾拜柬”的信,惊疑之下竟有些失态。
潘可久端起茶轻抿一口,重新在案前坐了,心绪又回复了一贯的冷静,道:“若是那送信人再来,你可认得出?”
郭立犹豫片刻方答道:“当是能的。”
“嗯。”潘可久微微颔首,“那从今日起你便在门上日日当值,若再遇着那人前来,便引他来见我——若我不在府上,自可留他在花厅相候,不可让他走了。”
郭立趴在地上连连称是。
打发走了郭立,潘可久凝视手中书信里良久,心知不管此信为何人所写,所为何事,不过是一招投石问路罢了,自己只需安心等着,自会有人找上门来。思虑至此,他便也放宽了心,取下灯罩,将那信就着烛火烧了个干净。
果然,不出数日,潘可久下朝回府,郭立便秉说那日送信的人已在府上候着了。
潘可久轻笑一声,心下盘算了一回,自去脱下朝服,换了身半旧的石青锦袍,梳洗一番,这才从从容容地朝花厅而去。
屏退众下人,潘可久抬脚跨入屋中,含笑抱拳道:“对不住,让公子久候了。在下潘可久,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青竹在屋里呆坐了两个时辰,已是十分不耐烦,但牢记着赵芾的叮嘱,多的话一个字不说,只道:“小人青竹,奉蜀王殿下钧旨拜上潘执政。”
“好说,好说。”潘可久仍是笑语宴宴,行至主位坐了,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青竹一番,又道:“公子真是蜀王手下?——公子莫怨潘某孟浪,空口无凭,蜀王的身份到底不一般,此时找上潘某这个是非之人,由不得潘某不多心啊。”
“殿下赐有金印一方,以为信物。”青竹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与潘可久。
潘可久郑重接过,却是一枚印玺,方二寸有余,表面涂金,翻过一看,印文曰“蜀王之印”,字为缪篆,正是当年蜀中祝氏所铸,为历代蜀王所用之宝,不由暗暗称奇——此印固然不假,可此人到底由何处来,还需细细推敲。
“果然是蜀王金印,”潘可久小心地将印还与青竹,“先帝有旨,令蜀王于玉津园中读书,不得与官员、宗室相往来——殿下信中所托之事,只怕潘某爱莫能助。”
“殿下知道潘执政小心谨慎,令小人将些话说与执政听。”
“哦?什么话?”
“梁王之意乃在西川,只因西川军政官员中颇多殿下旧部,故而竟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先帝旨意,潜入玉津园中逼殿下就范。殿下蛰居园中一十二年,早已无心朝廷纷争,此次实乃梁王多番逼迫,殿下无计推托,只得冒险求助于执政。”
“西川?”潘可久心病被人说中,心下顿起波澜,然而脸上仍是一片风平浪静,温言问道:“朝廷在西川用兵,梁王殿下乃是宗室贵胄,难道还能做出什么有碍朝廷大计的举动?”
“殿下只让我将这些话带到,别的一概不知了,执政无需再问。”
潘可久饶是心有七窍,也被这毫不留余地的话给堵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这哪里是求人,分明是待价而沽,寻思片刻方道:“别的潘某可以不问,只有一件事,公子若不肯回答潘某也不能强求,只是便请公子不要再来,西川之事潘某自会留意,不劳蜀王殿下挂心。”
“执政请讲。”
“公子到底是何身份?——蜀王软禁玉津园,外有士卒看守,公子如何能数次带着他的书信宝印来见潘某?”
“小人本是梁王属下,不久前被梁王偷偷安插进玉津园中监视蜀王殿下。殿下许了小人若干好处,小人便跟了殿下。”
潘可久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只道:“公子且自去,此事容潘某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