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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昭苏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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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霞光挥洒于整片天穹。
凉风渐起，拭昔看向一旁载她御云而行的景胤，越发不明白此人的盘算。
这次的景胤竟不急着亲自将契书返交于重舜，反倒陪着拭昔前往九丘？
契书定和后，拭昔一行人正欲回到九重天，岂料拭昔忽然接到九丘仙尊卢钧介的传讯，说昭苏剑异动，竟让孟沉珂似入了魔般控制不住自己而行凶。
事态紧急，拭昔借口看看凡间故友，决定先让景胤等人回天。
景胤却说让金琊、南烟先携着契书回九重天复命，他担忧拭昔修为不济，此去有险。
这几人之中，若论修为，金琊、南烟才是翘楚，又怎轮得到景胤护卫拭昔？
拭昔婉言相拒，但景胤几番言说下并不愿先行离开。
毕竟拭昔如今有把柄捏在景胤手上，她最终不动声色地应下，由着景胤、苏颦跟着。
紫疑虚境闻有故人来，蓦地敞开，此中依旧漫山赤色盎然，一条曲折小路看不清尽头。
天色也总是那般晦暗溟濛，然则新蕊泣露，云低风轻，一切便没有那么诡谲。
苏颦看着周遭颜色，疑怪有余。
景胤直接问道：“听闻大人言，这位九丘仙尊或是人神，怎会有此居所？”
拭昔知晓不难隐瞒于景胤，于是将孟沉珂获神剑、遇卢钧介助力斩梼杌一事俱全说出。
而今神剑有异，孟沉珂又是拭昔在凡间的好友，她自当来看看。
拭昔也想知道，天神奇奇怪怪也便罢了，为何一个人神也惯爱故弄玄虚。
此时，石桌前坐着的人站起了身，他轻轻掸去衣衫纤尘，负手而来。
拭昔见着了卢钧介，她清眸中闪烁着异芒，总觉着与此人一见如故。
“仙尊，别来无恙。”
卢钧介轻轻致意，又看向拭昔身旁那丝丝清气萦绕的二位，不似凡间人。
景胤也同样看着眼前灵力极盛的卢钧介，他果然是人神。
拭昔看向两方人这般打量的目光，暗暗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是九重天阆苑离商副君，如今代掌阆苑。阆苑乃为接引飞升仙神之地，亦为抵御妖魔的固有藩篱。”
接着，拭昔看向苏颦，“这位是苏颦仙子。”
“这位是如今的九重天尊主座下掌信仙使，景胤。”
拭昔介绍之后，二人也一一致意。
景胤、苏颦从未想到过凡间竟有人神。
二人虽面上不显，但已经觉着这位九丘仙尊身上蒙着一片神秘色彩。
卢钧介开口说道：“原是如此，山人有幸，得遇诸位。”
拭昔颔首一笑，而后问道：“沉珂如何了？”
“离商君，请随我来。”
此时，卢钧介的脸色渐沉，拭昔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对。
暮色渐沉，卢钧介将拭昔等人带到风湮角，那是一处终年飘雪的凄寒之地，是关押重罪修士的地方。
拭昔并无过多灵力修为，又有些畏冷，此刻打了个寒噤。
苏颦见状扶着拭昔，并向拭昔输送了些灵力用以缓解寒意。
拭昔见状还不忘勾眉调侃，“颦儿真好。”
苏颦白了拭昔一眼，但并未松手。
狂风裹挟着暴雪卷入一处洞穴，卢钧介带着几人进入了一条由霜雪铺就的小径，进入了寒冰所铸的洞中。
目光所及之处，有一少年箕踞一般坐在冰面上，他倚着墙，发丝凌乱，眼神空洞，面上也无一分红润。
孟沉珂见了几人前来并无反应，拭昔看出来了，这是被封闭了五感。
拭昔没有急着出言相问，而是将目光转向卢钧介。
“六个月前，正值九丘大典，内外门角逐，沉珂也在其列。山人忧心昭苏在他手中会再度误伤他人，于是事先收回了昭苏。”
“沉珂的修为并不高，天资平平，却还是一路胜出，也不知是这孩子的心性过于执拗还是旁人的怂恿哄弄，昭苏竟应召从紧闭的紫疑虚境中飞出，沉珂受昭苏控制重伤了擂台上对战的秦引，还生生斩去了前来制止的外门首席弟子燕棠秋的左手，接着连伤内门弟子数十人，神机真人亦是无法压制昭苏。”
“我赶到之时已然晚了，不得已便封了沉珂的五感，将他囚禁至此。”
此事说来确实凶险无比，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已然将孟沉珂当场斩杀。
但拭昔又听卢钧介说起孟沉珂在九丘所遭受的不公待遇，神机真人座下弟子宋西辞常常带人欺辱孟沉珂，而孟沉珂本被内门弟子暗中剔除比武名额，但其师兄燕棠秋不忍他日夜辛苦修炼，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于是将自己的名额让给他。
孟沉珂也没有给燕棠秋丢脸，一路披荆斩棘只为替外门势弱翻名立威。
但当孟沉珂历经千难决战神机真人的高徒秦引时，台下众人连连哄笑，言语难以入耳，他们还一度怀疑孟沉珂是否以诡秘术法才走到今日。
最终，孟沉珂义愤填膺，召出昭苏，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卢钧介说到此处时，亦不知该如何评判对错。
少年一片赤诚意，肯将壮志付青云。
奈何神剑有邪性，致使孟沉珂失了控。
“若是昭苏始终无法控制，仙尊待如何？”拭昔凝眉沉思。
卢钧介眸中泛着一丝悲悯之色，神色却渐渐冰冷，思量良久后径直言道：“孟沉珂将永囚于风湮角。”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否则昭苏驱使孟沉珂再度行凶，不知还会做出些什么。
拭昔闻言并不讶异，但还是长长叹了一口，“我可否看望他？”
昭苏尚在紫疑虚境并无异动，卢钧介思索一二，而后于挥动袍袖间，将眼前的结界消除。
五感渐明，拭昔走近孟沉珂，只见他眉头紧锁，内心挣扎苦痛。
景胤担忧拭昔有险，与苏颦在她身后紧紧随着。
拭昔驱动腰间眷梓仙力，入孟沉珂灵海之中细细探查一番。
须臾间，拭昔被拉入一片灼烈焰火中。
“救救我！”
“众人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
漫天火光中，有一人用力抛下从焰圈中奋力爬出之人的手，那双手早已被灼烧得没了原本的颜色，他的眼神中尽是惊异与绝望，明明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却又被狠狠摔下去。
他的眼神很快就被烈火所覆没。
烈火之外的人侧目回眸，半面轮廓狠绝冷厉。
拭昔震撼惊愕之余，眼中又出现了另一番场景。
风驰电掣，惊雷阵阵，周遭砖石崩裂，清冷绝情的背影旋即映入眼帘。
“为保您一族的延续，还须尽快交出我想要的东西。”
“不!”
下一刻，在拭昔出声制止的同时，血已溅四方。
此时，拭昔冲上前去，异常焦灼，“别再继续了，停手——”
一声长呼之后，已至沉夜。
远方轰鸣，拭昔仰头，一簇簇烟火正在绽放。
“即墨烟花，拭昔。”
衡瑜。
眼前的人柔柔唤着她的名，俨然衡瑜无疑。
拭昔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惊惧害怕，立刻反身闭目，于弹指间凝满真气向自己命门攻入。
“离商大人？”
蓦地，有人打断了拭昔的自伤术法，瞬间出现在拭昔身前，将她从虚妄中拉回。
“景胤？”
拭昔这才发觉自己正掐诀要攻入心脉，一时松了手。
“您怎么了？”
景胤不解拭昔的所为，拭昔再度看了看周围，确信刚刚的都是幻境。
而那些却并不是孟沉珂灵海中的记忆，是拭昔自身的回忆。
拭昔仍是惊惶有余，景胤倒并未见过举止从容的拭昔有过这样的神色。
拭昔顿了顿，稍稍缓和神色，“即刻回九重天。”
她神色暗暗，“是时候……我该用沉水香了。”
沉水香祛除梦魇。
“仙尊。”
拭昔起身回头，面色淡然如常，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九重天有亘古天神，见过诸般变故，昭苏既是九阙神物，便要追溯源头了。”
一味拘着孟沉珂始终是个隐患。
卢钧介闻言神色一动，若有天神施以援手，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大人方才是怎么了？”卢钧介见拭昔刚刚的举动有异，关切问道。
“并无妨碍，”拭昔没有多提，一笑掩过，“忘了如今灵力不济，只是不慎罢了。”
景胤看着拭昔，隐隐疑怪，但并未多言。
“我会以仙尊及孟沉珂乃斩杀梼杌、救生灵于水火的勇者而言，禀明九重天尊主重舜殿下，邀仙尊及孟沉珂共赴九重天论昭苏剑。”
梼杌乃亘古妖兽，本被重岐镇压，而其逃走祸乱人间，于九阙而言是大事。
卢钧介、孟沉珂作为制服梼杌的关键，自当受天道照拂。
拭昔的言语掷地有声，缓缓将目光放在景胤身上，景胤也同样看向了拭昔。
“此事劳烦仙使先行禀告殿下。”
景胤不会拒绝，拭昔在九重天有着一席之地，更何况重舜还得靠着拭昔安定九阙。
“是，”景胤淡淡道。
此话一出，景胤作为传讯青鸾仙，自然不能过多逗留，他向拭昔行过一礼后便瞬间消失过去。
卢钧介尚不明晰拭昔在天界的地位，但如今这般看来，她定是万万人之上，举足轻重。
景胤走后不久，拭昔支开了苏颦，她终于可以放松片刻。
拭昔端凝着还在昏迷之中的孟沉珂，“这孟小子，耐得住此地的严寒么？”
莫不是冻晕了，还不醒？
恰在此时，一颗闪着炽热光芒的珠子从孟沉珂身上滚落，拭昔好奇拾起，忽觉一股暖意涌入心头。
“此乃火琰珠，赤钦真人于临行前交托于山人，可保他不受冰寒侵袭，”卢钧介看着拭昔所拾起的珠子说道。
蓦地，孟沉珂打了个哆嗦，猛地睁开双眼。
“拭昔大……”
“姐”字尚未说出口，拭昔便悻悻瞥了来。
孟沉珂暗暗一笑，“我怎么又遇到你了？”
待到记忆渐渐明晰之际，失意忏悔之意泛上心头，孟沉珂这才说不出一字一句了。
拭昔叹了一口，为何古怪的神剑偏偏找上了这么个傻小子。
“燕师兄……我对不住他，我对不住诸位师兄弟。”
孟沉珂独自喃喃，神情哀默。
“义父的无字信笺，我也没有查出是什么。”
接着，孟沉珂的话语越发含糊不清，他忽的冲上前，伏在卢钧介身前，“弟子已经想好了，为了昭苏不再为祸世间，请仙尊杀了我。”
还未等卢钧介向孟沉珂说明一切之时，拭昔来到孟沉珂身前，打断他，“哎，你就不先好奇一番，我为何在这儿？”
我来助你解决昭苏一事啊！
孟沉珂一时怔然，“你……是不是来见我最后一面？那，流照大哥是不是也来了？”
拭昔扶额，缓了缓神色，将火琰珠交到孟沉珂手上，“他没有来。”
“无妨，我会永远记住你们二位朋友，珍重。”
说罢，孟沉珂竟运气要自我了结。
拭昔错愕不已，卢钧介登时制止了孟沉珂。
“此事尚有转圜余地。”
接着，卢钧介扶起孟沉珂。
孟沉珂迷惘的眼神中，卢钧介出现在其间，如同降世神灵般抚平他那燥乱心魂。
“一切生灵都该安然存在于世间，岂能因为身负枷锁、心有桎梏便挫败不振，任恶邪滋生抑或轻贱性命。”
难怪拭昔觉着卢钧介十分熟悉，原来他传道的模样像极了华胥国境师。
若是能够将这位九丘仙尊请入阆苑司务，青阖神上所凝想的华胥大同定有所盛景。
拭昔坚定地看向孟沉珂，“仙尊说得有理。”
接着，拭昔将方才在孟沉珂昏迷之际说出的决策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
孟沉珂十分震惊，常人穷尽一生也不曾见过仙人，遑论天神。
“拭昔，你，你是九重天上的神仙？”
“嗯。”
“这……”
孟沉珂从未见过需要常人相助的神仙，而且拭昔除去一副不染尘埃的清淡颜容外，实在是和九阙仙神扯不上关系。
思来想去，孟沉珂终于想通，难怪他所见到的拭昔旧识，大多是仙上。
“离，离商大人是不是很厉害？”孟沉珂突然问道。
拭昔唇角一勾，颇有玩味地说道：“你讨好我，我立马在玄天秘卷中现出你的名字，让你飞升。”
“啊？这算不算行弊？”孟沉珂思索道。
拭昔黠笑连连，“你还真信？”
孟沉珂怔然不语。
末了，拭昔正色说道：“好好修炼，到时我可在阖闾门等你。”
“此事虽非你本意，但与你有莫大的关联，昭苏受主人心念影响，你还得时刻清正本心，暂且将欲念压下。”
拭昔看了看外面那层层积雪，“时不我待，该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