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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心悦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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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拭昔在朦胧之际睁开眼,看了眼周遭,便听衡瑜的声音由远及近,“醒了?”
拭昔猛地起身坐着,道:“我……”
拭昔回想了些昨晚的事,缓了缓,组织着脑中不断跳出的杂乱字句,“昨晚,我醉酒了是吗?”
衡瑜展扇掩住笑意,“昨晚,你答应了些事。”
蓦地,拭昔下榻站起身,着急问道:“什么事?”
衡瑜抿抿唇,故作淡然,“我已经问候过青阖神上,聘礼不日奉上阆苑。”
这句话恍如晴天霹雳,拭昔忐忑不安,“我醉酒后答应嫁与你了?”
偏偏衡瑜表情放松,笑而不言。
他这幅模样分明表示如拭昔所说。
衡瑜看到拭昔迫切地要从他身上得到答案,于是意有所指,瞥了眼拭昔,咳道:“昔儿,你不冷吗?”
“什么?”拭昔愣了愣。
忽然,拭昔向下看去,自己只著中衣,衣裳还有些散乱。
一瞬间,拭昔赧然,只一挥手,层层衣衫裳裙尽数穿好。
下一刻,衡瑜看到拭昔的面容上,透露着微微的恼意。
“醉酒之后,我们是不是……什么都做了?”拭昔强作镇静地问,“你昨晚没醉倒吗?”
衡瑜却佯作未知,只道:“你头发还有些乱。”
拭昔闭眼,不想说话。
良久,拭昔没有说一句话。
流霞仙酒,果然名不虚传,拭昔全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衡瑜试探般的问:“拭昔?”
拭昔忽的攥紧袖子,几欲开口。
末了,拭昔缓缓转身,理了理原本整理好的衣襟,淡淡说道:“我听神尊说,溯蘅真君那里有涉归之酒,可以永远忘掉某些记忆。”
衡瑜似是在听着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问道:“怎么了?”
拭昔道:“我去向溯蘅真君讨要两盏,你和我喝过后,都忘掉昨夜。”
衡瑜不解,有些错愕,“拭昔,什么?”
拭昔摇摇头,直面衡瑜,然后走了过去,顿住,“我好像同你说过,青阖神上曾言,要我做下一位阆苑主君。”
“嗯,”衡瑜点头,等待着拭昔的下句解释,并希望拭昔也是有意于他。
“我生来便喜欢凑热闹,成仙后也跟着凑热闹,修习众仙都在参悟的太上忘情道,”拭昔接着说道,“太上,忘情道。”
拭昔着重读了最后三个字。
衡瑜转过身,快步走到拭昔身前。岂料,衡瑜刚一接近拭昔,拭昔便迅速向后退了一大步,满眼的疏离。
衡瑜的心有些凉。
须臾,衡瑜的心中窜出了无由头的火苗,有些话刚涌上喉头,又被强压下去。
“若你没有一丝动容,又怎会在与我同游的三百载间,修为一直停滞于二重境?”衡瑜强作平静,问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平静。
拭昔却仍旧直截了当地说:“实不相瞒,我下界,不过是为承袭主君之位烦忧,而不是因为你。”
太上忘情道,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衡瑜叹了口气,拭昔缓缓抬头,看出衡瑜眼中的落寞。
“你很特别,”衡瑜少有深情地说道,“那日我浅游海中,在海面上,第一次见你时,我看到的是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众人落荒而逃,只有你,还在看着我。”
拭昔的手攥的更紧了。
“我是很特别,特别傻,当时不是因为我没跑,而是因为我反应慢,回想过来时已经被你卷入海底,”拭昔快人快嘴,“修为一直停滞于二重境,是因为阆苑主君之事,我故意的。”
“此间种种,没有一事与你有关,”拭昔冷下声来。
这时,衡瑜如同发狂般拥住拭昔,柔声道:“可我放不了手。”
一瞬间,如同海浪扑面而来,海风擦身而过。海水漫过了一切,将一些复杂而又不可言喻的情愫紧裹其间,而后又尽数倾出。
拭昔没有再度挣开,但她那攥紧的手却松了。
“我心悦你,”衡瑜一字一顿,吐在拭昔耳边。
拭昔微不可查地怔了怔。
而后,拭昔扭过头,“放开,我讨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冠冕堂皇,耍弄人心的天神。”
衡瑜没有松开,他从未见过拭昔这般出言,只当拭昔是气话,“你是讨厌天神还是讨厌我?”
“耍弄人心?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衡瑜的臂弯松了松,“这句话的内涵是这样的?”
拭昔立即跑开,摸了摸鬓角并没有垂下的一缕头发,而后又不自在地收回了手,喃喃道:“流霞仙酒都喝完了吗?”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拭昔也有些愕然,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归正题,“走,我们现在去溯蘅真君洞府,清算一下。”
衡瑜怔住,而后拦在拭昔身前,“其实昨晚,你误会了。”
细碎阳光穿过窗台,镀在衡瑜的半面分明的轮廓上,衬得人越发俊朗,衡瑜郑重说道:“昨夜,不过一盅酒,你就醉的那么厉害了。”
拭昔看着衡瑜,而后低下头,佯作不在意,心里却在呐喊,以后再也不喝流霞仙酒。
“我只饮了一口,比你稍稍好些,”衡瑜说道。
拭昔实在不想在此时主动追问接下来发生的事,但她又确实很想知道。
“你啊,那醉的叫一个……啧啧啧,”衡瑜故意拖着,没有很快讲下去。
越是这样,拭昔越是没有耐心,索性直接说道:“罢了罢了,直接去喝杯涉归之酒!”
说完,拭昔抓住衡瑜的手臂,便向外拉。
衡瑜嘴上说着不行,但步子仍是随着拭昔向外走。
衡瑜说道:“其实昨夜,我只是把你个醉鬼扶上了卧榻。”
拭昔听完后,歇了口气,又把所有归咎到流霞仙酒头上,“剩下的你都拿走吧,反正我是一滴也不想碰。”
“还有,”衡瑜突然又说道。
拭昔蹙眉,定睛看着衡瑜,面有惑意,忐忑不定。
衡瑜咳了咳,稍有不好意思,“好歹你也是一个神仙,醉酒后却还是与凡人无异,吐了一身……我替你褪下了外裳。”
拭昔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问道:“你用的法术?”
“嗯,”衡瑜点头说道。
“哦,”拭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须臾,拭昔问道:“我有没有说些醉话?”
“有,”衡瑜答道。
说的什么?不会是答应嫁给这条黑鱼鳅的什么事吧?拭昔双眼乱瞟,万千思绪不断涌出。
衡瑜仿佛像是听到拭昔心中所言的那般,他摇摇头,说道:“一些呓语,估计你自己也听不懂,不必多想。”
拭昔缓缓恢复了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刚刚……我,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
“我不喜欢天神是因为,我有一个故友明明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被天神降下天罚,我替他感到愤懑不平,才失之偏颇。但其实,你和青阖神上,虽然都是天神,但都是很好的人。”
拭昔激动时,话语断断续续,也没有像在翊诏殿仙宴上的那般极佳的措辞,但却真诚之至。
衡瑜听到这番话,心中有了不少慰藉。
“无妨,我知道的,”衡瑜的声音温润不少。
须臾,衡瑜问道:“那还要去喝涉归之酒吗?”
拭昔摇了摇头,“还是不了,这醉酒后刚恢复清醒呢!”
暮时,一枚金色的羽毛飘入窗内,拭昔看见后立刻拾起,只见羽毛金光大盛,片刻后化出几行字:幽域有乱,魔神重现,万事小心,速入华胥境。
拭昔用法术淡去字迹,将羽毛送出。
拭昔喃喃道:“青阖神上……”
须臾,拭昔燃上熏香,打坐入定,梦入华胥境,与青阖神上相见商议。
时有飞鸽传书,鸿雁寄语,九重天传信也类似这样,看似它只是一片尾羽,但其中暗含传讯灵物,不同的颜色光泽代表的是不同的仙神的传讯尾羽。
此物名雁羽,拭昔所收到的是青阖神上的雁羽。
幽域即妖魔界,但自从天神与人神联手抵抗幽域的数万年来,幽域已无大动作,不知如今又为何暗潮汹涌。
片刻后,拭昔醒了,她有些隐忧。
这时,衡瑜来了。
“拭昔!”衡瑜轻轻唤道,仍是笑得舒朗。
拭昔有些心神不宁,冲近衡瑜,反反复复看了衡瑜好几遍,才开口问道:“魔神,是很可怕的是吗?”
衡瑜有些诧异,魔神之事在天神与人神之间讳莫如深,拭昔一个上仙,她怎么知道?
“我刚刚梦入华胥境,见到了青阖神上,他说了一些事情,”拭昔又补充说道。
拭昔问:“万年前的那场天神与魔神大战,神殒,你参与过吗?”
衡瑜的思绪有些乱,这些事实在不该是一个上仙该知道的事。
“青阖神上没有参与那场大战,但听说那场大战,无数天神陨落,化为尘土,”拭昔见衡瑜面色有变,似乎意识到了魔神的不简单,她有些忧虑,“神尊说,这次幽域之乱,是因为那场大战中全部覆灭的魔神,有一部分重生了。”
衡瑜听后大惊,青阖神上素来不打诳语,必是青阖神上如此担忧,才使得拭昔也是心神不宁。
“魔神重生,不可能的,不要多想,”衡瑜慢慢说道,“况且,我是天神,与之有抗衡之力,不必担忧。”
相传上古时期,大地生出原始生灵,是为天神,力量强大。
而后百载,魔神出现,生性嗜杀。
后来,极具侵略性的魔神与天神一战,死伤惨重,天神衰弱,近乎消亡,魔神更是举族覆灭。
此战因此被称为神殒。
拭昔稍稍恢复过神色,“不日我就要回到阆苑了,衡瑜。”
不再是骊龙大神或是黑鱼鳅,衡瑜第一次听到拭昔这样唤她。
“不大好意思,我那只玄鸟自从飞走后就没回来了,你,可以带我上九重天吗?”拭昔讪讪问道。
衡瑜道:“好。此事应当不会那样严重,幽域的事过后,我想……你为我的骊龙夫人吧。”
“拒绝这么多次了,总该应一次吧?”衡瑜问,他乌黑的眸中泛着奢求的目光。
拭昔怔住,而后点点头,脸上有了丝温柔之色,终于说道:“好。”
说罢,拭昔似是装作不经意地在衡瑜脸上啄了一口,而后故作娇羞地后退,“听你的,黑鱼鳅。”
衡瑜展扇,徐徐一笑,额上的两角更是光泽极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