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75、第二百五十九章 预兆

　　尽管手上带伤，但拉莫的剑却并没有因此就疲软无力，相反，因为心里挂念着王后和奥古，拉莫每一剑刺出都更为凌厉凶猛了。那两个蒙面人也是剑术高手，但眼见同来的几个人不是倒下就是逃走，他们本来就已经心神不定，拉莫的连番抢攻更是让两人阵脚大乱。

　　“殿下小心！”

　　又是一声惊呼传来，拉莫拧紧了眉，开始完全不顾手上的伤痛，出剑又快又狠，剑尖刺伤了敌人，鲜血溅了一地。他一甩手，一记猛攻，沿着他自己的手臂淌下的血，竟比从敌人伤口涌出的鲜血还要多……

　　“拉……莫……”当最后一个蒙面人也倒下的时候，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名字，充满了怨恨和不甘。因为有拉莫，今天的行动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失败……可惜，他们都明白得太晚了……

　　终于看到敌人倒下，拉莫长出了一口气，心神一松，他自己的身体也晃了晃，手里的剑竟突然分外重了起来。他微微吸气，伸出左手，按着右手肘的伤口。因为不断流血，他的制服早已被鲜血浸透了，他这样一按，衬衣擦着伤口，疼得厉害。但他仍然用力按着，让衣服粘上伤口，可以减缓血流。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个人，拉莫顾不上多看一眼，就这样按着手肘，快步向过道口冲去。他不知道那里有几个人，而且，还有王后需要保护，拉莫很担心奥古会遇到麻烦。

　　当他转过拐角，眼前的情景让他禁不住吃了一惊。维多利亚王后怔怔地站在那里，身上的一条白色长裙沾满了血迹，脸色苍白，已经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杜鲍夫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没有晕过去，还倔强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看样子，是她的双腿受伤了。而奥古，就站在王后的面前，身体和王后贴得很近，这样的站立位置，甚至很有可能会影响他的行动，但无论是不是会有影响，他都坚持不离开王后半步，奥古的剑始终挡在王后的面前，有时候连自己都不顾，也要保护王后的安全。

　　拉莫本来以为，这些人的目标是王子，想要攻击王后，也是为了可以胁迫奥古，既然奥古已经赶到，那些人一定还是会以王子为主要攻击目标。可是没有想到，那个刚伤了拉莫的蒙面人，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竟根本不管王子，和另一个人一起，剑剑攻向王后，逼得奥古不得不时常冒险挺身相救。不多一会儿，奥古的手上、胳膊上、肩膀上都已是斑斑血迹，先前拉莫还担心是王后受伤了，现在才知道，王后那条长裙上，沾染的都是奥古的血。

　　“奥古！”

　　拉莫来不及多看，挺剑冲了上去，有了拉莫的助力，奥古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那两个人忙于应付拉莫，奥古甚至能暂时从王后身边退开，全力以赴地协助拉莫进攻，很快，胜利女神的微笑就转向了他们。

　　王后亲眼看到那两个想要杀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像一滩烂泥似地倒下，不由得浑身颤抖着，紧紧抱住了奥古，惶急地不住问他：“奥古斯塔，受伤了吗？伤在哪里？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我没什么，夫人。”当王后搂住他的一瞬间，奥古的眼睛里确实掠过一丝柔软，然而，这一点细小的温情却很快就消失了。他挺了挺身，淡漠地回答他的母亲，习惯性地抽回手，轻轻去推王后，拒绝她的怀抱。

　　“不，奥古斯塔，我的孩子……”没想到，这一次，王后却没有因为奥古的抗拒就放弃，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她将前额贴着他的脸，轻声呢喃，“小男子汉，不要这样对我，我也一直爱着你啊……”

　　奥古一下子怔住了，“小男子汉”，他记得小时候，他第一次学会骑马，第一次击败和他同龄的卫士，兴高采烈地跑向母亲，希望她分享他的快乐，她总会叫他“我的小男子汉”。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母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忧伤，为什么他躲在母亲怀里的时候，母亲却不在看他。西斯的母亲有时也会到夏宫来，看到西斯和母亲在一起时的情景，小小的奥古总是羡慕不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终于意识到，他的母亲是不会像西斯的母亲那样，搂着他，把他抱在膝上，对他笑，给他讲故事，还慢慢地剥着手里的橘子，一片一片地塞到他的嘴里，轻轻地问他一句：“甜吗？”他的母亲，不会……

　　“我勇敢的小男子汉救了我，妈妈很感谢……”王后固执地将奥古搂在胸口，轻声说道。

　　妈妈……

　　小的时候，奥古称呼王后“母亲”，长大了，他称呼她“夫人”，不管是“母亲”还是“夫人”，这才是合乎宫廷礼仪的称呼，而不是那个只有下等人才会用的“妈妈”，这样的词，太粗俗，不适合高雅的宫廷。但没有人知道，年幼的王子心里，却时常羡慕那些可以随时把自己的母亲叫做“妈妈”的人们，好像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轻易得到，而他身为王子，却只能远远地看着，暗暗地羡慕着……

　　这是奥古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连西斯他都没有告诉过，为什么，维多利亚王后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了……

　　“……”奥古感到极度的懊恼，不管他怎样努力，这一声太过普通的称呼，他就是叫不出口……怔了怔，茫然问道，“母亲，您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

　　维多利亚轻轻叹了口气，不应该太悲观，毕竟她的孩子又叫她“母亲”了：“我在陛下那里听说我的奥古斯塔要独立处理政务了，所以，想来看看我的孩子。”

　　这是……真的吗？奥古不相信似地看着王后，是真的？他的母亲也关心起他来了吗？她甚至知道，昨天亲王交还给他的文件，这么晚了，她还特意过来看他……他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拉莫背靠着墙，让自己躲在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对母子。过度的关注，让他险些没有注意到，已经倒在血泊中的蒙面人竟又开始动了。

　　赫桑上校很清楚，这一次，他失败了，而且，很有可能会死。艾菲特罗亲王说过，这次行动，必须成功，要“完全的胜利”。赫桑上校当然明白亲王的意思，如果他失败了，亲王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剑……剑……赫桑上校拼命伸出手，在血泊中摸索那柄掉落的长剑。他还记得那次因为打赌的事和拉莫进行的决斗，这样的侮辱，即使他当上了禁卫军队官，也仍然无法抹去。他恨拉莫，也恨袒护拉莫的王子，既然这次，他总是要死了，那不如，带上一个一起上路，或许将来，亲王成了艾菲特罗一世的时候，提起他，不会再说那个“蠢货”上校，而会说，赫桑是个英雄。

　　英雄……

　　赫桑上校猛地抓起剑，挺身刺向正站在他身旁的王子。王后一直搂着奥古，这个时侯，奥古根本不可能举剑回击，眼看赫桑上校那一剑迅速扬起，倒在地上的赫桑上校无法命中王子前胸，所以这一剑，是瞄准了王子的小腹。赫桑上校用尽了全力，一心想用手里的剑刺穿王子的身体，剑身穿过王子，甚至还会刺中王子身后的维多利亚王后，多么绝妙的主意！

　　“闪开！”

　　拉莫扑了过来，他以无与伦比的敏捷，一把将奥古推开，来不及挥剑，看准赫桑上校握剑的方位，贴着那只握剑的手，冒险猛踩了下去，只听“当”的一声闷响，那柄带着怨毒和愤恨的剑就重重地砸在地上，再也扬不起来了。

　　“魔鬼……”奥古看着倒在地上的蒙面人，此刻，这个人侧身躺在血泊中，浑身都是血，连那个黑色的面罩也是大半都浸透了鲜血，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奥古抬了抬手里的长剑，拉莫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想杀了他，还伤了他的朋友，也差一点伤了他的母亲，奥古盛怒之下，一心只想着一剑了结这个魔鬼的恶行。但是，拉莫却阻止了他。这个人虽然可恨，但这蒙面人活着，就会是一条线索。

　　“不，奥古，我们需要知道……”

　　拉莫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是听着那种故作紧张的重步，就已让人产生了深为厌恶的感觉。

　　“陛下！殿下！”艾菲特罗亲王高声喊了起来，“上帝！这是怎么了？”

　　拉莫紧皱着眉，但还是低下头，向亲王躬了躬身。

　　维多利亚王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有些失神，奥古则故意微微侧身，没有理睬亲王的问候。

　　“我听一个内侍报告说，这里有剑击声，所以赶紧过来了。殿下请放心，安蒂老侯爵也已经得到了通知，只是禁卫军赶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殿下，您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艾菲特罗亲王一边说，一边看了地上的赫桑上校一眼：上校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这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废物！亲王愤愤地想，精心安排的计划，为什么到了这个蠢货手里，就会这样一败涂地？希望他是死了！要是还活着，亲王就还得费一番功夫！

　　亲王连番追问，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奥古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他轻轻扶着王后站稳，放开手，便向亲王走去，目光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您问我吗，亲王殿下？我还以为，对这里发生的事，您是最清楚的。”

　　王子突发责难，拉莫也是一惊。拉莫没有想到，奥古也在怀疑着亲王，如果说只是因为记恨胡乱猜测，奥古不可能那么肯定。到底是什么让奥古能够看清亲王的阴谋，拉莫一时有些困惑，然而，一想到亲王这次竟把冒头瞄准了奥古，他就同样感到难以平息的愤怒。拉莫甚至有了不如就在这里，杀死这条毒蛇的念头，今晚，已有好几个人因为亲王而死去，再多一个也没有什么不能解释的。这样想着，拉莫并没有阻止奥古，甚至也向两人走了一步，似乎已经准备好支持奥古的一切决定。

　　艾菲特罗亲王看到了王子的目光，也同时看到了拉莫的行动，他害怕了：“殿下……您，您这是……”因为强烈的恐惧，亲王甚至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只是一步一步往后退，走廊并不很宽，很快，他就将无路可退了。

　　“奥古斯都！”

　　一声怒喝，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艾菲特罗松了口气，今天，他不会有事了。

　　“父亲！”

　　奥古退后一步，侧身望去，只见国王坐在轮椅里，由内侍推着，正向这边过来。

　　“父亲！我想艾菲特罗有些事您还不知道……”

　　国王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一边咳嗽，一边恶狠狠地瞪了王子一眼，阻止王子继续往下说。他已经咳得说不出话来，只向内侍打了个手势，内侍便推着他走向亲王，国王抬起头，看着亲王，目光竟是与他的凶残极不相称的和善。国王伸出了一只手，亲王立即跪在国王的面前，捧起了那只手，虔诚地亲吻国王手指上那枚王室的戒指。

　　“您的信任就是我最忠诚的信仰，陛下。”亲王喃喃道，他已经微微有些哽咽了。

　　奥古斯都一身是血，就那样站着，却没有人再向他看上一眼。拉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奥古的肩，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是一个预兆，尤利艾斯的末日，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