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63、第二百四十七章 应战

　　“大人身体不适，您不能进去。”

　　“身体不适？哼！”

　　尼奥靠在躺椅上，随手翻过一页书，向林珞菲一笑。楼下的谈话声已经越来越响，就连二楼的花厅也能隐约听到几句。

　　“让开！”

　　尼奥侧耳听了听，微微蹙眉，神色疲倦地轻轻阖了阖眼。林珞菲先是一愣，随即又禁不住笑出了声，尼奥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公爵，特别是……病中还不得不操劳忙碌的公爵……

　　“笑什么，菲？”尼奥压低了声音，清亮的嗓音变得低沉，还略微有些沙哑，他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一种温和的稳重，甚至，在说到她的名字时，他就和公爵一样，先笑了笑，即使语音已尽，看着她的时候，那淡淡的笑容也仍然没有消失。

　　林珞菲怔住了，她没有料到尼奥能把公爵学得那么像，公爵的一言一行，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尼奥一定是一直留意着。他总是装作对公爵怨恨、不屑或者厌烦，公爵在他身旁时，即使只是看公爵一眼，尼奥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别扭模样。然而，当他故意背转身不看公爵时，或者语气生硬地试图激怒公爵时，他怕是比谁都更在意公爵的反应吧……

　　林珞菲没有立即回答，尼奥含笑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林珞菲心一跳，她忽然注意到，尼奥的眼睛，竟也与公爵极为相像……此刻，尼奥正注视着她，灰眼睛温存、柔和，专注得甚至有些失神，如果不是因为深沉的爱，这双素来飞扬的眼睛，是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朦胧和恍惚。

　　林珞菲的心一下子空了，模模糊糊地记起，尼奥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了，林珞菲原本希望他是忘了，但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一直在苦苦压抑……要假扮公爵，模仿公爵的一切，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爱竟再也不受控制，这是同样的、毫不逊色的爱，并不曾因为隐匿许久而减褪分毫，相反，长久以来的压抑已让这份爱有了一种悲哀的决绝：尼奥的爱，早已不计回报，更不会奢望能有什么结果，即使只是这样深情的注视，对于他来说，也已是不敢想象的快乐……

　　“别……尼奥……”林珞菲嗫嚅着，她没法承受这样的目光，可是，她又清楚地意识到，任何形式的拒绝都会再一次刺伤尼奥的心……

　　果然，听到林珞菲的话，尼奥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但当他垂下眼睛，无力地靠在躺椅上时，他仍在笑着，这样，或许她也可以不必太过歉疚……

　　“今天，我一定要见到斐迪南！”楼下，斯洛爵士的怒吼声清晰地传来。

　　林珞菲一震，尼奥立即偏过头，向她眨了眨眼睛，重又拿好手里的书，悠闲地翻过一页，眼睛看着书页，轻声念起来，就好像是在读着书上的文字：“巨龙喷出炽热的火焰，火舌已快燎着了菲奥娜公主。‘别怕，美丽的公主。’骑士对她说，‘有我在这里。’”

　　“尼奥……”林珞菲看着尼奥，不知不觉地似乎想要向尼奥伸出手，刚才，尼奥半开玩笑地请求她把手递给他时，她是那样怒气冲冲地拒绝，可是现在，她却禁不住想这么做，然而，她抬了抬手，终于还是没有伸向尼奥，纤小的手扶着躺椅的扶手，便停下不动了。

　　尼奥一笑，微笑中又像是隐隐带着一丝叹息，目光落在林珞菲扶着躺椅的手上，什么也没有说，他又翻过一页：遗忘……遗忘……呵……他已经忘了呢……

　　斯洛爵士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病中的公爵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少女坐在他的身旁，手扶着躺椅，似乎在听公爵读书。这样的情景，恐怕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温馨，或者有所触动吧，然而斯洛爵士却好像是个例外。贸然闯入了城堡的花厅，看到公爵和小姐，他也只不过是有些吃惊，既没有立即向公爵问好，也没有为自己无礼的行为道歉，甚至都没有多看两人一眼。他皱着眉，一进来便用怀疑的目光将整间房间扫视了一遍，而房间里的两人似乎也就只是陈设的一部分，并不值得他多加留意。

　　“哼！”

　　花厅东北角一个很不起眼的壁龛里，放着一帧小小的画像，林珞菲和尼奥都没有注意到，斯洛爵士冷酷刻薄的目光却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那是一幅金发少妇的肖像，画面中，少妇刻板拘谨的神态显示她多半是一位受到严格管教的上流社会女子，和坐在那边，连头发都没有卷好的野蛮女人显然大为不同。身边陪着一位少女，却在花厅的隐秘处放着别的女人的画像，斯洛爵士没有掩饰他的鄙夷。

　　尼奥抬起眼睛，微微含笑看着斯洛爵士，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爵士。”斯洛爵士的神色很古怪，但尼奥却有意忽视了，今天的目的既不是打探这位地方长官的心事，也不是让他难堪。尼奥慢慢地垂下手，书落在了他的腿上，就好像他已经虚弱得连拿一本书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爵。”刚才在楼下，斯洛爵士还大声喊着“斐迪南”，但此刻，他却决定要略微讲究些礼仪。今天他得到消息，在蓝沙尔的修道院有一次秘密集会，但究竟有谁会参加这次集会，传信的人也无从得知。斯洛爵士本以为，今天斐迪南公爵是一定不会在自己的城堡里，而会前往蓝沙尔的修道院，什么身体不适都是借口。但没想到的是，走进花厅，他竟真的见到了公爵。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公爵看上去消瘦了，也更憔悴了，刚才男仆说公爵病了好几天，看样子，不像是一句谎话。

　　“请您原谅，您特意来城堡看菲和我，我却无法去迎接您，实在非常抱歉。”尽管尼奥靠在躺椅上，但他仍然努力抬了抬身体，向斯洛爵士略略欠了欠身。

　　林珞菲瞥了尼奥一眼，同样的话，或许公爵也会说，但不知为什么，虽然尼奥带着温和的微笑，用平静，甚至略有些疲惫的语气表达他的歉意，林珞菲却总觉得，尼奥是暗地里带着些嘲讽的，并且还因为斯洛爵士不可能察觉而有些自鸣得意……瞧，这家伙垫在书页下的指尖正在书面的掩护下轻轻拨弄纸页边缘，慢一下，快两下，那一派悠然自得的架势……

　　“您不必为这些小事感到抱歉。”斯洛爵士一边说，一边凑近尼奥，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似地眯了眯眼。

　　尼奥向林珞菲一笑，林珞菲会意，起身去替斯洛爵士拉一张椅子过来。林珞菲刚一背过身，斯洛爵士已向尼奥俯下了身，凑在他的耳边悄声道：“公爵，上帝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些小秘密，这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您不希望您的小秘密被某一位女士知道，我想您今天最好是与我合作。”斯洛爵士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小小的壁龛。

　　听到斯洛爵士这样说，尼奥不由得有些奇怪，探头也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可是，由于尼奥是躺着的，他的视线恰好被壁龛半闭的门挡住，实在看不清那里面究竟放的是什么。转头又看了看斯洛爵士，地方长官那种互相了解，又极其肯定的神情实在让他觉得有趣极了，禁不住头一歪，笑嘻嘻地道：“您是说合作？”

　　林珞菲恰好走了回来，一眼瞧见尼奥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替斯洛爵士放好椅子，便走回尼奥的身旁，垂下头，低低清了清嗓子。

　　尼奥微一挑眉，轻咳了一声，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您说得对，斯洛爵士，您是地方长官，在蓝沙尔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与您合作。”尼奥语气谦和，成功地扮演了一个他实际上绝不可能做到的角色：温顺的守法公民。

　　今天，当斯洛爵士走进花厅，见到尼奥的时候，他的一切计划就已经都失败了，他先前的怒火，对城堡下人的威胁，所有这些，都让他在尼奥的面前处于极端的下风。如果尼奥和他争锋相对，他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索性把威胁进行到底。但尼奥却选择了在有利地位上的退让，这让斯洛爵士获得了些许心理上的平衡，言语间也客气了不少。

　　“我很高兴听到您这样说，公爵。”斯洛爵士竟微微笑了笑，又道，“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冒昧地请问一句，您与杜塞尔男爵私交很好，是吗？”

　　林珞菲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斯洛爵士倒是没有掩饰他此行的目的，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杜塞尔男爵呢？从前公爵和杜塞尔男爵并没有什么过往，他这么说，只是一次基于怀疑和猜测的试探，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比如近来公爵和男爵之间来往的信件，或是两人的那次密会？

　　“私交？”尼奥看了看斯洛爵士，微笑道，“是啊，我与男爵的私交确实不坏。”听到尼奥这样说，林珞菲不觉一愣，一眼瞧见斯洛爵士的眼睛已开始发亮了，只听尼奥慢悠悠地又接了下去，“我们都是蓝沙尔的居民，相处多了，当然交情也会不同。就像我与您，尊敬的地方长官先生，我们的私交不也很好吗？”

　　谈话突然发生了这样出人意料的转变，斯洛爵士的脸色已不由得一沉。林珞菲匆匆埋下头，装作翻弄裙裾上的花边，她那双黑眼睛里，早已都是满满的笑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