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56、第二百四十章 戴着宽边帽的男人

　　公爵和林珞菲都惊讶地看着来人，林珞菲甚至比公爵更为吃惊，因为，她认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哎！先生！先生！您不可以进去！”路太太踉踉跄跄地，一边喊，一边从后面追了上来。刚才城堡的下人都被暂时遣退了，前厅一个人都没有，这个衣着古怪的男人竟自己跑上了二楼，等路太太发现，他已经循着声音找到了尼奥的房间，闯了进去。

　　然而，这个男人却根本没有理睬路太太，径直走进了房间。公爵已经站起了身，他看了林珞菲一眼，爱人的神色却让他更为疑惑了。林珞菲的目光一直跟着来人，但她的眼睛里却不见畏惧或者惊疑不定，眼看来人走向了昏迷不醒的尼奥，少女的黑眼睛竟一点点亮了起来，好像看到了希望。

　　这个人究竟是谁？

　　公爵似乎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向路太太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必再阻止。路太太看了看公爵，她显然仍是心存疑虑，但公爵的意思也很明确，路太太只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陌生的男子已经站在床边细细地打量起了尼奥，他先用手指撑开尼奥的眼睛看了看，又很快地探了探尼奥的前额和双手。

　　“帮个忙。”他毫不客气地对站在一旁的公爵道。

　　公爵没有耽搁，立即走了过来，揽住尼奥的身体，帮着他褪下了尼奥身上的睡袍，男子向公爵点了点头，示意公爵扶着尼奥重又在床上躺好，便开始用手轻轻地触探尼奥的前胸、腹部，一点一点地按压、移动。

　　“他这样有多久了？”男子的手停在了尼奥的小腹，皱眉问道。

　　“这样是……？”公爵没有弄清男子的意思，不由问道。

　　“这样厌食吃不下东西，有多久了？”宽边帽下，男子脸色阴沉，看上去很不耐烦，语气间还带着一丝不满，似乎是在责怪公爵，怎么这样简单的问题还要向他提问，使得他不得不再回答一遍。

　　男子进来以后，没有人告诉他关于尼奥的任何情况，他竟然只是凭借观察和简单的检查就推断出了尼奥的症结，连公爵都感到暗暗心惊。

　　“我想，有一个多月了，勒内先生。”

　　勒内蓦地转过身，目光阴晴不定，瞪着公爵瞧了好一会儿，终于又开了口：“勒内。”他说，眼里滑过了一丝鄙夷：“先生”？他可当不起这么高贵的称呼。看起来，这个斐迪南公爵的确不简单，当然，那位小姐是知道的，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斐迪南竟然仍是猜到了。

　　“勒内先生，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好了……”林珞菲走到公爵身旁，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勒内有意阻止公爵叫他“先生”，意外之喜几乎要让她流下泪来，勒内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尼奥很可能有救了……

　　勒内拧紧了眉心：“我还有话要问你！”他恶狠狠地对林珞菲道。很快地转回身，咕哝着诅咒起一切让女人流眼泪的东西。为什么一个女人会有眼泪？要知道，这完全是毫无用处，也没有必要的！

　　四下一打量，勒内的目光停在了床边放着的松梓上，这是刚才路太太送来的，但尼奥的情况已经糟得连松梓都吃不下去了。

　　“这是什么？！”勒内疾步走过去，拿起银碗看了看，又道，“这一个月来他就吃的这个？”听勒内的语气，似乎这碗里的不是松梓，而是什么伤人的毒物。

　　“不，弗利奥食用松梓，有两个星期了。”公爵回答，心里已有些不安起来。这半个月来，他们一直都把松梓当做唯一的希望，但近两个星期痛苦的坚持却并没能让尼奥好起来，非但胃部烧灼似的疼痛没能得到缓解，呕吐的情况没能停止，而且，还眼看着尼奥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就是由着尼奥喝酒，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虚弱成这样……

　　“是哪个白痴把这种东西拿给他吃的？”勒内怒瞪了公爵一眼，好像已经认定了公爵就是那个“白痴”，“不错，松梓的纤维是对肠胃很好，但它仍然是一种很难下咽的食物，如果本来已有了厌食的症状，松梓是最忌使用的，因为它会加重心理上对食物的抗拒，不间断的反胃、呕吐也会使得身体难以承受，再强壮的人也会被它拖垮。”

　　公爵抬手按住了前额，微微阖上双眼：想尽一切办法劝尼奥吃下松梓，没想到，却是害了他……

　　“我恳求您。”公爵用手扶着桌沿，突如其来的晕眩几乎让他站都站不稳，慢慢地低下头，尽管他撑着桌子的手一直在发抖，他还是一点点地弯下腰，向勒内低低地躬身一礼。

　　“大师，求求您！”林珞菲赶忙伸手扶住公爵，也向勒内恳求道。那双看着勒内的黑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信任，他曾经救了比希，这次也一定可以救尼奥！

　　“撒旦不会高兴的……”勒内喃喃自语，他好像害怕看到躬身站在他面前的公爵，匆匆挥了挥手，就背过了身去。沉思着抬起右手，食指弯曲，轻敲尼奥的小腹。已经衰弱成这样的身体是不是还能够恢复过来，他倒也很有兴趣知道。

　　“有什么东西是他不会反胃的吗？”勒内问道。

　　“有，是酒。”公爵已经在林珞菲的搀扶下直起了身，轻轻吐了一口气，回答。

　　“拿酒。”勒内看都没看公爵，很干脆地说道。

　　酒？……公爵不由得有些犹豫，酒性最烈，尼奥现在的身体能经受得住吗？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尼奥，公爵还是下了决心，现在，对于尼奥而言，是不是会伤了身体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首先必须让他坚信，他一定会活下去。

　　路太太很快拿来了那种最好的法国葡萄酒，公爵小心地扳开尼奥的嘴，把酒灌了下去。

　　等待是最难熬的，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尼奥，公爵很担心尼奥会连酒喝不下去了，但让人高兴的是，尼奥并没有再把酒吐出来，他的喉结无意识地微微一动，酒似乎是已被咽了下去。

　　“弗利奥……”公爵轻声呼唤。

　　尼奥没有反应，他仍然双眼紧闭，但他的唇却好像动了动，轻轻一抿，看他的样子，竟有些像是在回味刚才喝下的美酒。

　　勒内看了尼奥一眼，伸手从长袍里取出了一个小瓶，拧开盖子，瓶口凑近尼奥的鼻子晃了晃，又拿开了。

　　勒内的药剂很快起了作用，尼奥忽然猛烈地喘息了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呃？……”尼奥嘴一咧，先用这样一个单音节的字表达了他的疑惑，“我……还没死？”上勾的嘴角很快弯成了一个笑，目光故意略过了公爵，也不去看林珞菲：嘿……这个戴着宽边帽的男人是谁？这种帽子，十年前就没人戴了吧……

　　“好像还没有。”勒内冷冰冰地回答，“你听好了，从现在起，你就算活着，也不用担心要吃什么受罪的东西，你想吃的时候就吃，不想吃，没有人会逼着你吃。生死也一样，要能活着，就好好活下去，要不能活了，就痛痛快快地去死，反正死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尼奥不由得愣了愣，这个人说的话，很有些古怪，但听这个意思，是说他以后都不必再吃松梓了吗？“反正死也不一定就是件坏事”，勒内是这样说的。尼奥没什么力气说话，便只是又笑，说真的，这话很合他的意。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生死什么的先不去说它，不用吃松梓了，那可一定是件好事！

　　尼奥下意识地想去看看总是放在床边小桌上的银碗，一不留神，目光竟撞到了一双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眼睛。公爵正用手撑着桌沿站着，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尼奥，深沉的目光有一种复杂的感伤，恐怕连公爵自己也很难解释得清。

　　不知怎么的，尼奥竟感到自己的两侧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他对自己说，这一定是因为那两口葡萄酒的缘故，可是，他却不能不去想，刚才他对公爵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竟叫出了“拉乌尔”……“扯平”……扯……平……每次说出这两个字，他好像都有些耍赖使横的嫌疑。他明明知道，他总是不可能和斐迪南“扯平”的，他这么说，便是算准了斐迪南没法反驳，可不，对一个死人还怎么去辩驳呢？但要是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样对面看着，想起那些话，倒还是有些尴尬的……

　　公爵张了张嘴，好像是要开口说话，尼奥赶紧装作困倦，匆匆阖上了眼睛，酒似乎开始发挥了效用，身体渐渐地暖了起来，尼奥喘了口气，心神一松，竟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