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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第三百十九章 大公的决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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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大公的军队行动迅速,趁着夜色一路急行军,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已经翻过了山,如果不是太阳还没有升起,他们此刻一定能够看到天鹅堡塔楼上的尖顶了。
“大人,天鹅堡虽然已经没有什么防御力量了,但禁卫军和卫队一定还会拼死一战,我想他们很可能在谷口河道布下拦截的关卡,那里的地形对他们有利。我建议我们可以一边拖住他们,一边派人潜入河道,水流会把我们的人送到他们的侧后方,两面夹击,他们就无从抵挡了。”拉莫借着朦胧的晨光,站在山头上,伸出马鞭将山下的地形指给大公看。
大公仔细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自从安蒂老侯爵的部队全线溃败以后,天鹅堡方面就再也没能组织起什么像样的反击,禁卫军和卫队大都由贵族组成,装备精良,战斗力也不弱,但毕竟人数很少,仗着地形,顶多只能再拖延一点时间,对他们来说,这一战更多的是为了王室和贵族们的尊严,而不是夺取胜利。
“我同意你的计划,Junior。”大公沉思片刻,说道,立即有人将命令传达了下去。拉莫向大公躬了躬身,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大公没等他开口,就打断了他,“你和我在一起,Junior。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卡玛比你更擅长潜水。”
拉莫吐了口气,大公没有猜错,刚才,他确实想请求大公允许他来进行这次危险的潜入,但大公却预先阻止了。大公无法再看着拉莫冒险,所以要求他留在自己身边。
齐埃尔悄悄走了过来,低头轻咳了一声。
“什么事?说吧,齐埃尔。”康斯坦大公回答。
“大人,我们有些担心陛下。”齐埃尔低声道,“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我们都知道,您和王后陛下……我想天鹅堡也一定同样清楚。刚才,他们差点就要以上校来威胁您,我们是担心,他们会对陛下也做出类似的事。”
康斯坦大公看了看齐埃尔,他使用了“我们”这样的自称,而不是“我”,这说明,这件事恐怕已在士兵们中间讨论过了。说实话,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天鹅堡的贵族们决定用王后来作挡箭牌,威胁康斯坦大公退兵,大公也别无选择。
“你看呢,Junior?”大公侧过身,向拉莫问道。
“不会。”拉莫摇了摇头,唇角边微微含了一丝笑意,“奥古不是那样的人。陛下是他的母亲,他不示意,没有人敢向他提出那种建议。”拉莫轻轻舒了口气,目光中竟像是有一种隐约的骄傲。
“可是上校,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知道那个向来喜怒不定的王子会不会孤注一掷……”
齐埃尔还要说下去,但大公却向他打了个手势,阻止他继续往下说:“齐埃尔,我相信Junior的判断。”大公这样说道。
“是,大人。”齐埃尔躬身说道,又转向拉莫,“上校,我也请求你的原谅。”
拉莫一笑,摆了摆手。
军队很快准备好了,卡玛也已挑选了几个人,做好了潜水的准备,很快,他们就要下到天鹅堡前的山谷,与等在那里的卫士们做最后一战了!
“大人!”
突然,一骑战马从队伍的东北方飞奔而来,齐埃尔早已从马上站起身,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竟见到隐隐绰绰的一大群人,出现在了东北面的山上。
大公和拉莫也看到了,和齐埃尔一样,他们也感到既惊讶又困惑。安蒂老侯爵的部下还在离这里有一天路程的奥巴城,别的部队也不太可能,更何况,那群人看上去队伍杂乱,有的骑马,有的走路,行动相当迟缓,看样子,不像是军队,倒像是普通赶路的百姓。
正向这边而来的骑兵很快证实了这个猜测。
“大人,好像是些难民,据他们说,是从北边逃亡过来的,到这里来,说是一定要面见陛下。”这名骑兵也感到不解,刚才,东北面的部队发现了这一情况,不敢耽搁,立即就来向大公报告。
“Junior,跟我来,我们去看看。”大公对拉莫说道,听到骑兵的话,大公已隐隐有些不安。北边?北边出现这样大批的难民,难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拉莫应了一声,便跟随大公向那一大群人赶了过去。
大公和拉莫赶到的时候,那些难民已经原地停了下来,士兵们在给他们分发水和口粮。尽管大公并没有下达命令,但士兵们显然认为他们这样做,大公是不会责怪他们的。
“大人!”
看到大公,士兵们纷纷行礼,见此情景,好几个正在吃着食物的难民停止了咀嚼,一个个睁着有些茫然又有些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两个新来的人。
大公也在看着这些难民,他们大都一脸憔悴和疲惫,衣服上满是尘土,大公注意到了他们的鞋子,好几个人的鞋子都破了或者坏了,大公也不由疑惑,是什么样艰苦的行程,让那种胶制长靴也被磨得几乎穿了底?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公沉声问道。
一名士官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将他们刚从难民们口中听到的事完整地告诉了大公。
就在几天前,俄国人在北部边境发起了突然进攻,边境已经相当薄弱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抵御俄国人的全力进攻,最高统帅迪德罗元帅立即调派军队增援,但因为内战,事实上,元帅可以动用的兵力也已非常之少,再加上西班牙、葡萄牙、丹麦等等一系列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元帅捉襟见肘。而送往天鹅堡的急报又被康斯坦大公的军队阻在了半路,边境部队孤军奋战。
俄国人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军官们甚至公然说,俄佐联盟早已破裂,他们不在乎佐亚把这当做是复仇还是侵略。难民们无法在家乡生活下去了,只得开始逃亡。迪德罗元帅忙于应付边境的大股部队,而对于分散作乱的小分队却只有视而不见。难民们到处逃窜,却发现即使是内地也同样不太平,内战未息,外战又开,这场战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终于抵达了天鹅堡外的山区,俄国人那些丑恶的行径已经让康斯坦大公和他的部下感到震惊和愤怒。
“告诉我俄国军队的情况。”大公向那名士官道。
士官开始详细地说了起来,难民中也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主动说起他们一路上碰到的俄方军队。拉莫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做着记号,大公站在他身旁,看着拉莫的地图越画越大,记号也越来越多,神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没想到,俄国军队竟移动得这样快,短短几天,就几乎横扫了半个佐亚。如果不是康斯坦大公发动叛乱,俄国人一定无法推进得这样轻松——虽然当着大公的面,没有人这样说,但这已是不言而喻的了。
大公眉头紧锁,拉莫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地图出神。俄国人很精明,尽管能够深入内地的部队人数不多,但几个重要的据点却都已被控制住了,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来看,显然是将天鹅堡和泽兰当作了目标,而之所以还没有进攻,恐怕是在等着大公的最后一战,既然可以让佐亚人心甘情愿地自我消耗,俄国人又何必插手呢?
“Junior,说说吧……”大公忽然抬起头,看着拉莫时竟显得有些急切,“说吧……”他又说了一次,语声微颤,更像是在恳求。
“大人……”拉莫看了大公一眼,他知道大公心里难受,需要他说些什么,以摆脱这种混乱得无法思考的境况,尽管大公并没有说明要他说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拉莫根本不需要多想,“大人,我们对天鹅堡的进攻,可能要持续一天,或者两天,在这段时间里,俄国人或许不会对我们发起攻击,他们会看着。但当我们进入天鹅堡,需要去面对最复杂的情况时,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先受难的也许是这些难民,接着就是来不及疏散的山区居民,随后是从天鹅堡逃亡的贵族们,最后便是留在天鹅堡的人们……”
大公轻轻阖上双眼,拉莫便停了下来,大公缓缓点了下头,低声道:“继续说吧,Junior。”
拉莫似乎叹了口气,才又说了下去:“情况会对俄国人极为有利,当国家政局不稳,就没法调动全国所有的部队,即使是正在边境作战的部队也会受到影响。政权的变化会使士兵们感到困惑,‘为谁作战’这样的问题虽然不难回答,却极易动摇军心,军队会变得没法统一,意见不同将瓦解本来就相对薄弱的战斗力。而要等到我们重新组织力量反击,俄国人很可能已变得极难击败,佐亚会陷入险境……”
大公沉默着,拉莫站在一旁,猜测大公是在做一个决定。
难民中有一个孩子,正坐在妈妈的膝上,津津有味地嚼着一块饼干,忽然,他一下没抓稳,饼干掉到了地上,男孩心疼得一下子哭了起来,他的妈妈赶忙弯下腰捡起那块饼干,翻起衣角仔细地擦拭着,弄干净了便重又递回给她的儿子。
大公皱了皱眉,从一个士兵的手里另外拿了一块饼干,向母子俩走了过去,想用手里的饼干换下小男孩手里那块弄脏的饼干,不料孩子的母亲却摇了摇头,伸手挡开了大公拿过来的饼干。
“为什么不要?”大公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柔和地问道。
那位母亲抬头看了看大公,眼神中竟有一丝戒备:“我们跑了很远的路,”她开了口,却似乎有些勉强,“俄国人跟在后面追,我们一直在祈祷有人能帮我们,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她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并不去看大公,只是喃喃地又道,“原来你们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去打那些俄国人?”
大公长叹了一声,很快地将手里的饼干塞到了男孩的手里,并不管那位母亲有些不满的瞪视。
“传令下去,中止进攻,准备迎战俄国人。我们……只有一个佐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