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日情——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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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睁开眼。
微有些茫然。三月天的大清早，怎么竟热成这样？
伸手抚掉额上一层薄汗，坐起身来，四处翻了翻，没找到自己惯穿的那件绒领的鹅黄中衣。罢了，反正天热，索性直接将青衫披上白色的亵衣。
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不对在哪儿。
戚少商进屋的时候，正看到顾惜朝穿戴齐整地站在屋子中间，茫然无措，若有所思。
苦笑了一下，两个酒窝自嘲般浮起。这是他欠顾惜朝的，所以活该度过这一日一日重复煎熬的早晨……不过，就算是与自己无关，看到那个人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撒手不管吧……咳，怎么会与自己无关，不是因为他戚少商，顾惜朝根本不会……
戚少商正瞎想着，顾惜朝却回过神来，像是突然看到站在门口的戚少商似的，眼神清冷地狠盯着他：
“戚少商？你怎么会在这里？”狐疑的语气，带着拒绝意味的冰冷，让戚少商的心里一痛。
“惜朝，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你跟我说了什么？”不死心地试探着问，只要有一点希望，戚少商都不会放弃。
顾惜朝像是听到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昨晚？！昨晚你就在这里？我还跟你说话？开什么玩笑！”
果然……还是老样子……
叹了口气，戚少商小小的希望破灭了，不过立刻又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总会有好起来的一天。
语气放缓，双眼真诚地注视着他，努力地想取得他的信任，这一个月的经验告诉戚少商，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先相信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虽然，取得他的信任很难，但这是必须的，而且，他戚少商做得到！
“惜朝，你知道今天是几号？”
顾惜朝皱了皱眉头，他没觉得什么时候自己和戚少商关系好到他就这么亲昵地喊他“惜朝”，虽然自己前些日子确实在暗地里偷偷帮他破了几个难缠的案子，但那只是他想帮他而已，单纯地想帮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某种失落落的愧疚。
“三月初九，怎么？”
戚少商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苦笑着说：“今天，是六月廿一。”
果不其然看到顾惜朝身子一顿，本就白皙的脸庞褪去了仅剩的一点血色。
紧接着，愕然、迷茫、愤怒、疑惑、惊惧等等诸多的神情如走马灯般出现在他脸上，末了，只剩下他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看过多少次他听到真相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每一次，都能让戚少商的心狠狠地痛起来，甚至，一次痛甚一次。
顾惜朝猛地抬头，一伸手狠狠揪过戚少商的衣领：“你骗我！戚少商，你骗我的！”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好好的六扇门不待，跑到这里来跟我讲什么疯话！”
戚少商一个字也不说，任由顾惜朝拽着自己的衣襟，就这么不发一语地望着他，哀伤地望着他……
顾惜朝慢慢地松了手，无力地跌回椅上，眼神霎时黯然下来。
戚少商想抱一抱他，抱住他告诉他其实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无论怎样，他都会陪着他。
可是他不敢。
经验告诉他，就算他知道顾惜朝心里有他，惦念着他，但是这人已不记得他对他的承诺。话没有说清楚之前，若是自己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等着他的肯定是那散着寒光鬼气森森的神哭小斧！
“别用那种怜悯的眼光看我，戚少商。”低低的声音传来，“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戚少商刚想张口说自己不是同情他，顾惜朝又吃吃的笑了出来：“戚少商，你真是好！好！”
“惜……惜朝？”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嗯？戚少商，你不是一直都很恨我么？恨不得我死！”顾惜朝抬起头，看着那白衣的圆脸大眼的捕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不，恨，么？”最后一字已轻不可闻，戚少商只看到他的唇动了动。
缓缓地闭上眼，满是疲惫。
顾惜朝心里其实是知道，戚少商说的是真的。那不对劲的感觉终于明了……
他记得，昨日是三月初八，他刚辗转得到戚少商下一个追捕对象的消息——妖僧鸠摩罗。这妖僧顾惜朝略有耳闻，江湖传言说他饮生人新鲜血液，以此练得一身邪功，虽是僧人却双手染血。传的更邪乎的是鸠摩罗的妖邪道法，说是可蛊惑人心，勾人魂魄！
叹口气，佛祖若有眼，这样的弟子，怎不下阿鼻地狱？！
转而冷笑，自己不也一样，背着无数条人命，脚下流过的血怕是能汇聚成河，苍天若有眼，自己也该下了那十八层地狱……
再叹，其实，他已经身在地狱了……
既如此，就让身处地狱的他来会会那个鸠摩罗吧，看谁更狠辣毒绝！
戚少商，我再帮你一次，可好？
帮到哪一次，我死了，你我之间的债，从此，便了了。
戚少商看顾惜朝缓缓地闭着眼陷入沉思，心痛又一层层浮起来……
要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惜朝，我该怎么办……
“惜朝……惜朝……”喃喃重复着他的名字，戚少商说不出要说的话。
顾惜朝突然睁眼。
“告诉我，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你信我了么？”
“由得我不信么……”嘴角勾起，顾惜朝笑得却凄然，“九现神龙本就说一不二，如今的神龙大捕头更不会欺瞒我一个失忆之人，我说的可对？”
戚少商听了，心知他虽如此说，但心里未必就真信了他。这个人，从来都只信他自己，连老天爷都不信……可即便不信仍要给自己扣上侠义的帽子框着，从不肯吃亏……
“好！我不会欺瞒你。我知道我的话你未必信，为了让你信，戚少商对天发誓——今日对顾惜朝所言若有虚假，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惜朝一愣，来不及反应，自己只是想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没想到戚少商竟认真地起了毒誓，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反倒不知道该如何了。
戚少商苦笑，这一个月来他发的誓也不算少了……他也无奈啊，对着顾惜朝这样的人，唯有毒誓能让他多一点信任吧……
酒窝一闪，戚少商忽然露出邪邪的笑，凑到顾惜朝身边，“惜朝，我要你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是我戚少商的人！”
什么？！
顾惜朝被他的话震地呆住……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戚少商趁机把呆住的人拉起来，握紧他的手出门，一面絮絮叨叨地说：“既然是我的人，我就得先照顾好你嘛！天大的事大不过吃饭，惜朝，走吧，吃了早饭再跟你讲。”
等顾惜朝回过神来已经被拉到屋外柳树下的石桌边，这里是他住的地方，在城外。虽然打听起六扇门的消息虽然有些不便，但顾惜朝不喜欢人多，也不喜欢被打扰。戚少商，他到底是怎么寻了来这里的……
桌上摆着简单几样小菜，那人把自己按到椅上又跑去厨房了，不一会看见他端着两碗粥过来。
顾惜朝挑挑眉毛，问道：“我怎么就成了你的人，戚少商？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先吃饭，吃饭，惜朝。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揉揉鼻子，戚少商的脸上分明写着无赖两字。摸摸自己的心口，发过毒誓了的啊！
顾惜朝的手慢慢伸向侧兜。
戚少商一看顿时身子寒了半截——神哭小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慌忙说：“咳咳，惜朝，你先回答我，那个神偷‘我来也’的案子，是你帮的我吧？”
顾惜朝的手停住，转而伸到桌前端了粥喝了一口。
“还有五毒门那次余孽反叛和六扇门奸细一案，都是你在帮我，对不对？”
顾惜朝不置可否继续喝粥，戚少商却早已知道这些都是事实，他要的只是顾惜朝的承认。
“惜朝，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放下碗，平平地注视着戚少商：“因为我，欠你太多。”
戚少商点点头，一脸认真：“所以，我说，惜朝，你是我的人，错了么？”
看着顾惜朝脸色薄怒，透出微微的红色，戚少商突然心里很开心。就是只是一时，看到这样的顾惜朝，他真的很开心。
“我欠你，大不了还你，把命给你！你这话，未免太轻薄于我。”说罢，顾惜朝不怒反笑，嘲讽地补上一句：“大侠！”
苦恼地摇摇头，叹气，还是这样子……戚少商按了按额角，开口道：
“既然这样，我就直说好了。”盯住他的眼睛，缓缓说：“惜朝，你问问自己的心，它会告诉你，你在意我，你喜欢我，你离不开我。”
顾惜朝一扬手，一巴掌就甩过去，他，他凭什么这么说！
戚少商不躲不闪，眼睁睁看着那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住。
真的，还有点痛……戚少商咧咧嘴，这是这一个月来，第六个巴掌了……
“你，你干嘛不躲……”话一出口顾惜朝就后悔了，脸上微红，索性嘴巴抿成一条线。但刚刚打了人的手，有些发热，此刻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有点尴尬。紧接着，手却被人拉住，轻轻地触碰……
戚少商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忙拉了顾惜朝的手看看，估计他也疼得紧。
“疼吗？”
顾惜朝瞪大了眼，眼前这个戚少商是疯了还是傻了，打他一耳光的人好像是自己吧？怎么这人反倒关心起他的手……而自己，心里倒真的有些些暖意自手上传来……
忿忿地抽回手，冷着声音问他：“戚少商，你搞什么鬼？”
“喝完它，吃了这些，我告诉你。”
惜朝，你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了我们的感情……这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可你偏偏不记得……
哪怕今天你爱着我，明天便忘了……
每一天……于我……都是折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日情——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