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早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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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是说不可以，你要如何？”
时玄倾语罢，如愿见到程元玉的眼中终于有了自己。
只是还有怒火。
“你什么意思？怎么说变就变？”
少年的眼睛因为愤怒而有些泛红，一张俊脸紧绷着，带着警惕和怀疑，让人禁不住想要拥入怀中，细细安慰。
时玄倾心中的闷气疏解出去，此刻像是偷吃成功的猫一般促狭道：
“我说笑的，已经答应了元玉的事，断没有变的道理。”
夜风微醺，园中幽兰的清香充斥着整个黑夜。
银白色的的月辉隔着庭院中摇动的树影落地二人满身满面，而后辉映出氤氲的光影。
它们慢慢漾开，又四下游离，最终将程元玉与时玄倾之间围拢成了一个迷蒙的世界。
程元玉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些不满于时玄倾的真假莫辨。
为何自己身边都是如此不靠谱的神经病？
程元玉不想在此时与时玄倾不和，在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后，再不说话。
他站在灵识消失的位置，于是那些漫荡的灵识就这样轻飘飘地自他身边短暂滑过，留下一道道轻微又柔和的荧光。
微光积沙成塔地凑在一处，便凝结成为一股忽明忽暗的光亮，照地程元玉原本便如皎月一般的面庞，更加的纯粹柔和。
连日的奔波微微打乱了程元玉原本整齐的鬓发，几丝黑亮的发丝散落下来，乖巧又柔顺地垂落在程元玉俊美的眉眼之畔，让那双清亮澄澈的眸色又增添了一些若即若离的飘逸。
月夜，清风，微光，美树，还有面貌英俊而英姿勃发的少年。
似曾相识而又恍如隔世的光景。
程元玉整理好情绪，见时玄倾同意下到这青石之后，便立刻做好准备，全心全意地注意那石门后的动向，却久久不见时玄倾下一步动作。
他奇怪地回头。
时玄倾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凝滞，像是陷入了眸中沉思，亦或是某种追忆。
“你怎么了？”
时玄倾回过神来，恍惚一笑道：
“没什么，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位……朋友，你跟他，着实很像。”
程元玉分不清时玄倾的话是真是假，仔细端详后者许久，最终放弃判断。
就假设，时玄倾真的有个一如自己的朋友吧。
程元玉边研究那个烛台，忽而叹出一口气道：
“说实话，我实在想不出，你会与谁真心相交。”
与时玄倾相识已有一日，但后者便让程元玉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心有九孔，腹有丘壑。
时玄倾心思百转千回，城府极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变了不知多少回。
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能与他成为知心好友的人，程元玉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是否存在。
程元玉的话不好听，但时玄倾却弯起眉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妥帖慰藉。
“你这话，我那位朋友也这样说过。”
竟这么巧么？
程元玉不禁也对时玄倾口中的这位“朋友”起了好奇心。
“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与我很像么？”
时玄倾不看程元玉，语气却是理所当然道：
“很像。也是这般年纪，这般修为，这般清高自傲，不好接近。”
程元玉几乎被逗笑。
“我不好接近？我可是整个冥翼山最好说话的仙君了。”
时玄倾也会心一笑，终于看向程元玉，目光像是穿透他看向另一个人，叹息道：
“那可能你和他的不好接近，都是针对我吧。”
时玄倾的失落呼之欲出，程元玉心中觉得时玄倾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但不太好说出口，于是便绞尽脑汁想出个说辞。
“没有，我们只是不熟而已，你久了便知道，我是很温柔的。”
像是怕时玄倾不信，程元玉还急匆匆加了一句。
“真的！”
程元玉着急起来就像是抢胡萝卜的小兔子，加上他清秀俊朗，说起话来清脆顿挫，让人觉得又乖顺又可爱。
时玄倾不置可否，只看着程元玉笑而不语。
世上竟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那他现在身在何处？为何没有与你一起来呢？”
程元玉忽然也生出了兴趣，有些想认识这位朋友。
却不想话音刚落，时玄倾方才还温文而笑的眼角，立时结了冰霜。
轻松的气氛被这冰霜冰冻住，将两个人拉到了最初的疏离。
时玄倾不说话，程元玉便也不勉强。
他不懂这些机关，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道：
“这烛台要怎么操作？”
时玄倾似乎也从方才的不快中脱离出来，见程元玉又对自己如此客气，心中一滞，低落道：
“我这朋友，已经于若干年前，死了。”
竟是这样么？
程元玉不小心触动了时玄倾的伤心事，十分过意不去，他真诚向时玄倾道：
“对不住，我不知道竟是这样。”
时玄倾一摆手，勉强笑道：
“无妨，是我失态了。”
程元玉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眼下道：
“我走在前头，如果有什么危险，你不必管我，先走就是。”
程元玉坦坦荡荡，并不觉得说出这话有什么为难，毕竟二人不过初识，时玄倾心思深沉，对人对事自然抱有戒心。
乾坤鼎毕竟是自己所求，于他人无利可图，那么时玄倾届时抛下自己，简直是再正常不过，想到这，程元玉似乎更加坦然了。
程元玉这样说完，又觉得似乎不够诚意，便立刻补充道：
“我可以先下，没有异样再传讯与你，如何？”
时玄倾闻言明显一怔，接着那张冷峻的脸上立时一僵，但转而便强自忍耐下来，又恢复成一派清冷的模样，沉声道：“我在元玉兄的心中，竟是如此不堪么？”
说着仿佛又怕得到程元玉的肯定答案一般，立刻又语气坚定道：
“我自然是同你一处的。”
程元玉眨眨眼，直接回答时玄倾的字面意思。
“那好，你跟我来。”
程元玉说着，让出身侧的位置，时玄倾立刻从善如流，走过去立在程元玉的身边，站定。
这是短暂的一日里，两个人最接近的时刻。
时玄倾太过高大，于是身形颀长的程元玉便显得有些清瘦。
两个人的距离太过靠近，让时玄倾周身冰山一般的冰冷似乎也被近在咫尺的温暖融化成了一泓透彻的清泉。
程元玉没想到时玄倾如此朴实，一马平川的走过来差几乎撞到自己另一侧的手臂。
如此亲密的距离已经打破了程元玉的心理预期，他本能地稍稍错开了一些。
他忽略掉时玄倾吹在自己脸颊的气息，仔细地去端详一下那道青石门，片刻得出结论道：
“这石门我认识，看这个材质，应该是产自冥翼山附近的月琴河之中，那里的青石很有名，若干年前我师父曾经去买回过一张青石雕成的大石台，但被我练功时不小心给劈碎了。眼下这道石门厚度大约在十寸之内，与那石台也差不了多少，我粗略算了一下，只要使出三成功力，我便有把握在瞬间劈开它。”
时玄倾随着程元玉的离开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听到程元玉话中的意思，试探道：
“你是想……”
“没错。”
程元玉毫不掩饰，但立刻出于慎重考虑又补充道：
“但有一样，这一剑下去多少会有些声响，我不能保证完全不被下面的人察觉。”
时玄倾无语，片刻才道：
“此举大可不必，这门我有办法打开。”
程元玉闻言不可置信地扭头看过来。
不早说。
程元玉精元充沛，于是嘴唇便总是充满生机的殷红。眼下被时玄倾一激，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诧和不满，配上这红唇乌发，雪肤黑目，竟有些说不出的娇嗔。
时玄倾自然猜得到程元玉想必此刻正在心中大骂自己，但心中却似乎因此十分愉悦，他几不可查地笑笑，压着声音半调笑半安抚道：
“你方才自顾自筹谋，又没问我。”
这倒也是。
程元玉方才见时玄倾迟迟不动手，便以为他也不会开门之法。左右马上可以开门，程元玉也便不再纠结，自动让开身下的位置，抬手示意时玄倾道：
“那你来吧。”
时玄倾侧目看到程元玉走远，不自觉地又向着他的方向靠了靠，才终于站定，而后自袖中取出个茶色的琉璃瓶子，两下旋开瓶盖，扬手将里面黑色的液体滴了一滴慢慢倾倒在石门旁边的那方烛台之上。
一股青烟随即自烛台上方缓缓而上，隐约有些吱吱落落的声音响起，而后又尽数隐去。
“好了。”
时玄倾收起瓶子，掸了掸袖口轻松道。
……好了？
程元玉应声看过去，发现之前略微有些泛着血色的烛台，果然完全恢复成了青石的本色。
“你这是……把烛台里的蛊虫，毒死了么？”
“元玉兄果然聪慧，正是如此。”
时玄倾赞叹道，隐隐的笑意飘忽而来。
程元玉遥想到方才自己抱剑时的投入，便觉得这句“聪慧”有些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这厮似乎在骂人。
程元玉不欲与这种阴阳怪气的人纠缠，上前一步抬手将那石门硬生生挪出一条正好可以通过一人的窄道，回头招呼时玄倾道：
“过奖了，我们这就下去吧。”
石门虽小，但这下面的空间却是别有洞天。
细长的甬道只有不到一丈距离，四下皆是石块整齐垒成的光洁石壁，一目便可见底。
虽无明火照明，但头顶即是暗自散发着碧色幽光的夜明砂。二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其中，也并不觉得幽暗，反而觉得这光亮的程度恰好适合这逼仄厚重的暗道。
多行数步，甬道即止，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更加宽阔明亮的石室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四下空旷至极，乍然望去竟是连一块突出的石块都没有。
程元玉有些奇怪，那些灵识明明就消失在此处，但为何这里却是空无一物？
他不禁转头看向时玄倾，却看见后者正望向石室一角。
他循着目光望去，发现那里正挂着一幅不起眼的水墨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不早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