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为你摘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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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玄倾已经强大到，可以随意控制时空。
这样的一个人，来自哪里，所为何求，教人一无所知，如果一旦与其作对，那将会是一个怎样棘手的对手。
程元玉忽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显然时玄倾并没有察觉到程元玉瞬息万变的情绪，或者说他的心绪也并不在此。
世界安静的仿佛回到了天地初生的瞬间。
时玄倾眨眨眼，发现程元玉兀自站在原地，仿佛正思索着什么严峻的问题。少年的眉头深深锁在一处，不舒展，让看着的人不禁想要尽力去抚平。
两个人各怀心事。
时玄倾起身，走向那扇虚掩着的窗，轻轻挥手，一道泛着冷金色微光的星束，便被他轻握于手中。
星光熠熠，不断地闪烁着迷惑人心的光晕，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时玄倾的手中竭尽所能地散发着自己的能量，微小的，跳跃的，像是一个个谷间初生的黄莺，活泼好动，所到之处皆欢喜。
程元玉看着时玄倾将那亮闪闪的光束举到自己身前，心头越发沉重。
徒手摘星，轻而易举。
这是怎样的力量？
柔软的金色将时玄倾的脸照地轮廓分明，于是那道浓黑稠密的眉眼便更加清晰。
可爱的星光将时玄倾眸中的冷寂驱赶，剩下的只有翻涌的墨色和无尽的空灵。
周遭尽是蜡泪的微薄香气，虚空被这味道填满，仿佛将其中人的距离也随之拉近。
程元玉看着时玄倾一步步靠近，不示弱地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但时玄倾仿佛也不知节制，脚步不停，慢慢越过桌几，屏风，帷幔，最后停在距离程元玉身前半步之遥。
时玄倾没有再前进，而程元玉更不可能后退。
有水声逐渐响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面对面伫立，竞技一般地互相注视着。终于，时玄倾主动开口道：
“给你。”
他说着，忽地执起程元玉的手，将那束依然璀璨的星光，轻柔地放在了程元玉的掌心。
程元玉本以为时玄倾折下那星光，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彰显实力，但没想到此人风格诡异，话风一转，竟然将这星光送给了自己。
这是……挑衅？
程元玉定定看着时玄倾意味不明的脸，转而接过那光束，然后转瞬捻动指尖，那道星光便倏忽颤了颤，骤然熄灭了。
烛火燃烧到了尽头，于是这狭小的房间，便越发陷入昏暗，阴影扑落下来，罩在时玄倾的脸上，也罩在程元玉的心上。
“乾坤鼎在咸水城何处？”
程元玉彻底失去了耐心，冷声问道。
他看了一眼门口，木门上的纸窗映出许平铮一动不动的影子。
程元玉不确定静止的时间是否会对生人造成什么影响，于是也不等时玄倾回答，单刀直入道：
“我明日将师弟送回山，傍晚便可回来，到时我还在这间客栈等你，要如何做，悉听尊便。”
程元玉皱眉，抬手抽出佩剑，骤然用力，硬生生将面前虚空劈开了一道水银色的痕。
静止的时空逐渐流动起来，那道滴滴答答的水声又重新钻进人的耳膜。
窗外的人影似有恢复生机的迹象，黑暗和光明又缓慢地搅动在一起，世界仿佛又要重新跳入一个新的轮回。
这是冥翼山元玉仙君的力量。
时玄倾定定站在原处，周遭的黑暗影影绰绰，将他大半个人拢住，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颊逆着光，教人看不清其上是何神色。
“你还是这般没有耐心。”
良久，时玄倾状似无奈地叹气：
“就按元玉说的办。”
时玄倾说完，轻轻拍了拍手，烛火应声而明，四下按着顺序彻底恢复了运转。
程元玉松了口气，目光炯炯地看住时玄倾，无声地表达着送客的意愿。
时玄倾自然心知肚明，也不在意，挥手一掷，面前虚空之中就出现了一个泛着蓝紫色火焰的入口。
程元玉看着时玄倾头也不回的走进，那虚空立刻被填补，留下只有程元玉自己可以听到的耳语。
“程仙君可不要忘了许我的人情。”
自不会忘。
程元玉眼也不眨，在心中默然回复道。
星光摇曳，气流涌动，窗外瞬间传来一如往常的喧嚣，世界恢复如初。
如果不是那杯茶和桌子上的水迹，方才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许平筝奋力敲门的声音坚持不懈地响起，程元玉面色平静地去开门。
“师兄，我给你带了点心，你尝尝。”
程元玉看向许平铮手中，果然此刻正拿着一包油纸包裹，上面有些零星油渍，想来就是他说的点心。
他往许平铮身后望了望，见并无异常，才询问道：
“你出去了？”
许平筝吓了一跳。
“我可没有，这点心是我托店小二出去买的，我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待着，屁股差点坐出老茧！”
程元玉怀疑地看了看许平铮，发现后者果然身着常服，看样子是没有出去过，便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算是答应。
许平铮的嘴角弯地好似长绳，邀功一般地向程元玉急切道：
“师兄，快尝尝，我保你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点心，这咸水城真是个好去处，好想在这里待上个十天八天，玩个痛快！”
程元玉自然能听懂许平铮话中的暗示，只是那恐怕不行。
他假装没听懂许平铮的疯狂暗示，言简意赅地指派道：
“你今晚早些睡，明早不要误了时辰，清晨我就送你回去。”
许平铮举着点心，楞在原地，被非常明显的失望打击的落花流水。
点心只是引子，许平铮被彻头彻尾的拒绝，明知道无谓，忍不住还想做一番挣扎。
“师兄……”
“不必再说，好生歇息吧，喜欢什么便着人多买些带回冥翼山去，其他的等回山再说。”
许平铮泄了气，步履蹒跚地进房将点心放在桌子上，转头想走，不经意看到上面的杯子和水迹，奇怪地看向程元玉道：
“师兄，你穿戴这般整齐，又夜半饮茶，这是……私会了什么人吗？”
程元玉被这话问地一滞。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
私会谈不上，但程元玉的确不想许平铮知道时玄倾来过。
他望着那桌几，假装轻松道：
“没什么，只是我有些乏累，便吃了些茶提神罢了。”
许平铮一字不漏地听着程元玉的话，审视着程元玉的表情，忽而神色奇异地笑了。
“没人来就没人来，师兄你慌什么？”
他不再纠缠这问题，转而将茶壶里已经有些冷下来的水拿起去倒掉，又好好地放回原处，状似无意道：
“喝冷茶不好，我一会去叫小二再送些热水来，重新泡了茶，正好就着热茶一起吃些点心。”
程元玉不擅长撒谎，话说完心中还是有些虚。见许平铮的样子，也摸不准他对自己的话信还是没信。
他不置可否地答应着，却见许平铮忽而回过头，一字一顿地像是提醒道：
“师兄，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
程元玉晃了晃神，才想起来许平铮说的约定，正是方才在城外交谈时定下的那些话。
乾坤鼎已经占据了程元玉所有心神。
他反应过来，也只是随意点头道：
“不会的平铮。”
许平铮很满意，撂下这个话头，转而与程元玉研究起应该给师父和师弟们带些什么回去。
正说着，忽听客栈大门处传来愈发大声的叫嚷和搬动重物的闷顿声。
客房的门外就是一方狭长走廊，站在此处，正可以目无遮拦地看到身下那方宽阔的大厅。
二人同时看过去，发现那里原来是一辆宽大的马车，正驮着一个高大的笼子，却不是进这客栈，而是向后面的小院缓慢走去。
笼子被一张厚重肮脏的毛毡严实地覆盖着，谁也看不清那其中到底是何物。
许平铮眼尖嘴快，见状立即压低声音凑近程元玉。
“师兄，血。”
许平铮指的正是笼子外沿稀稀落落的暗褐色血迹。
程元玉自然也看见了。
那血迹一圈挨着一圈，似乎不是一次性附着上去。其中大部分已然干涸多时，还有小部分，颜色明显更浅，仿佛刚刚滴落不久。
程元玉看着那滩血迹中夹杂的几根不易察觉的白色绒毛，轻声道：
“里面也许就是方才店老板所说的神兽。”
仿佛为了回应程元玉的话，那店中小二齐齐整整地站在大门口处，掬了个过膝的大礼，笑容满面道：
“各位客官，神兽表演马上开始，地点就在小店后院，三十金便可一观，哪位客人如若已经准备好，便可到小人这里换签子。”
程元玉的猜测没错，只是看这情状，笼中的所谓神兽，十有八九已经奄奄一息。
许平铮跃跃欲试，程元玉沉吟片刻，微一颔首道：
“去吧，换两根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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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其实别有洞天。
这客栈的门面虽小，但是后院却是开阔的很。
仿佛就是专门为了这个什么表演，偌大的院子周遭，结结实实地排了几十张圈椅，又另立了好些高高的看台，看起来十分老到。
饶是这样，这些座位和看台也是满满登登地坐实了。
程元玉和许平铮挑了一个不太靠后，但也离中心高台有些距离的位置，努力泯然众人，等待开场。
程元玉猜测，这是恐怕不是如店老板说的表演那么简单。
方才的店小二满意地逡巡着人群，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道：
“诸位，稍安勿躁，演出马上开始。”
他正说着，那顶盖着毛毡的笼子便沿着场边推举上来，店小二见万事俱备，便仿佛私塾先生提问一般，扬着声音神秘道：
“诸位可听说过九尾狐？”
又是九尾狐？
程元玉不明就里，按住正要说话的许平铮，一声不响地坐在原地，从长计议。
在场的都是些身怀异能的灵体之人，偶尔有些不会法术的人类，也是人皇族的显贵，自然鲜少有人会不知这上古神兽的大名。
只是九尾狐名声虽响，但踪迹难寻，能够活生生见过此物的，恐怕也数不出几个。
听到店小二这么问，大家俱是先将目光齐刷刷地定向笼子，然后便是各怀鬼胎的筹谋。
能拿到这里的神兽，都是可贩卖的物品，九尾狐内丹是极好的练功妙物，得一颗便可功力大增，在场之人无不心动。
店小二站在高处，正将大家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笑笑，热情地继续道：
“九尾狐是涂山后裔，天神之躯，如今虽说众神已然归于混沌，但各种神兽的风姿我们还是可以一窥一二的。”
话音刚落，店小二一把扯下毛毡，于是那笼中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便明晃晃地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白身，青目，九尾，果然是九尾狐。
只是除了这一标志性的特征，这具身体上剩下其他的部位，的确跟神物挂不上边。
晦涩的毛发黏连着，成了无数死结。细瘦的四肢蜷缩在一处，于是那嶙峋的背脊便十分明显地凸显出来。
它的双眼紧闭，耳朵无力垂下，任由明晃晃的灯火和众人赤、裸裸的目光在它身体上践踏。
眼前的九尾狐气息微弱，乍然看去，与那坑中的死狐们一样，竟然无法立刻分辨它到底是死是活。
程元玉的手心紧握着，已然有些按捺不住，地想冲上前去。
赶尽杀绝，最毒不过人心。
倒是许平铮难得地冷静下来。
“师兄，这里人数众多，贸然出手，很容易牵扯麻烦，我们还没有找到乾坤鼎，不宜暴露身份，我看他们这个说是什么表演，但反倒像是个黑市交易，再等等，如若他们到时要卖这狐狸，我们拿些钱买下，也就是了。”
“恐怕很难。”
程元玉的手已然按住剑鞘，随时准备出手。
“九尾狐内丹可遇不可求，如今在这黑市出现，一定是万人疯抢，到时的价格如何，恐怕不是金银灵石可以折抵。你说的有道理，贸然出手，的确容易暴露，但眼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出意外，这将是整个世间仅剩的一只九尾狐。
程元玉暗下决心，他一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狐狸，被人随意买了去，取了内丹，魂飞魄散。
“平铮，你先回房间收拾东西，我们一炷香后在城门口集合。”
程元玉抽出剑，暗自运动灵力，缓缓走出人群。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为你摘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