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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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处吹过一阵阴风，火折子上的光亮骤然变亮，而后，一道自虚空中传来的深沉之声幽幽响起。
“元玉，你来了？”
这声音飘飘荡荡，自远处堆叠过来，最终萦绕在程元玉的耳边。
是谁？
程元玉觉得心中一阵恍惚，四周的一切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不见，唯一余留下来的，只有这阵生生不息的呼唤，他努力的想去辨析这声音到底属于谁，但是除了第一声呼唤，世界又归于幽深的平静。
他等待这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仿佛与他作对一般，一切悄无声息。
这平静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棉被，将程元玉兜头兜脸的包裹其中，让人再无法分辩出其他的感官。
程元玉回头去看向时玄倾的位置，却发现方才还走在身后的人，这一刻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程元玉定了定神，在心中默念起净心神咒，他努力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但不知为何，他的心还是仿佛漂浮在水上一般，空荡，伶仃。
“元玉……”
那声音终于再度响起，这一次的来源却是程元玉的身后。
“元玉……，你还好么？”
男子的声调低沉，懒散，但又似乎带着无尽的思念和期盼。
“元玉，你可有想我？”
你是谁？
程元玉在心中念到，身体随之调转，借着木质台阶微弱的灯光，他看到自己的面前正端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是他。
是那个常常入梦的男子。
那男子一袭锦缎似黑发无风自动，玄色的衣袍与周遭的黑暗隐隐相融。一切都与梦中一模一样，包括那张依然模糊的脸庞，和恍如隔世的身影。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又为何要入我的梦？”
程元玉终于忍耐不住地问出声。
但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沉默。
那男子的身体游荡着，像是悬浮于半空中，他不说话，也辨不清眉目，但程元玉依然可以感觉到哪道深邃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周身，像是一道雨后山间的迷雾。
程元玉上前一步，却发现那身影也随之向后。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成为固定。
“元玉，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那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令人焦虑的幽怨。程元玉不想与之无意义的纠缠，不搭反问道：
“你是谁？”
这次那身影却是笑了。
“元玉，你不能想起我，我就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你最好的同伴，朋友，家人……爱人。你说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无怨无悔。”
这么肉麻的话居然是自己说出来的？
程元玉有点不信，他努力的去回忆，也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居燃还有一个这样要人命的朋友。
“你认错人了吧？”
程元玉想了又想，这样答道，毕竟“元玉”也不是什么稀有的名字，许是成年累月的时间过去，这人记差了，也是大有可能的。
“不，就是你，程元玉。”
这声音像是知道程元玉心中所想，口气笃定地否定了程元玉心中的怀疑。
简单的反驳，程元玉自然不会被说服，他另起一个话头，奇怪道：
“我实在是对你没什么印象，但就算我是你说的人，你如今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还给你曾经欠你的命。”
那声音不疾不徐，边说边自袖口中取出一颗泛着金光的内丹，一扬手，那金丹便漂浮在了空中，仿佛脱离了这世界的管制。我
命？
程元玉听到这个词，情不自禁想到每次梦境结束时，那漫天血雾，和让人迷茫的漆黑。
也许这人说的有那么一些真实，但那又如何呢？
“我已然完全不记得这些事，如果我曾经为你付出过什么，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来还我什么，过去就是过去了，还是向前看的好。”
那身影闻言明显一滞，似是没想到程元玉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回答。
“你真的不在乎？我可是欠你良多！又曾经多次诓骗于你，你难道不想要回来，还自己一个公道么？”
这声音因为急切颤抖着，被这远距离的虚空一隔，居然有些失真。
这下程元玉心中那不确定感反倒消失殆尽了。
这人又问题，或者说，他也不一定是人。
程元玉笑了，言简意赅道：“不想。”
这“人”显然没有想到程元玉面对仇恨和欺骗居然还可以风轻云淡，闻言再顾不得装深沉，声音立刻变得尖利难当，整个身体也随之爆涨。衣袍随之尽断，头发逐渐便作干草一样的枯燥，那张模糊的面目逐渐清晰，正是那日在魔吞城逃走的全八云。
全八云全身都变作半透明的薄雾状，一张方脸因愤怒而憋的通红，大声喝道：
“好个程元玉，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既进了我这幻境，再没有活着出去的道理，舒舒服服去死的路你不选，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他说着，见到程元玉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又桀桀怪笑道：
“我故意引你入这幻境，没想到你急于求成，竟这么容易便中了我的计！想必你方才也见识过了，这幻境之中用不得法术和符咒，上次在魔吞城，我魔功还未大成，险些让你断送了性命，幸好上天垂怜我练功不易，也是我命不该绝，竟然得魔族右护法阮离所救！如今到了这里，仅凭你的剑术，我看你还如何能够逞得起威风！今天我就叫你见识下我血魔功的厉害！”
全八云越说越气，最后干脆不等自己的话尽数说完，便一举向程元玉冲击而来，他身上的血蝙蝠越聚越多，已经是上一次在魔吞城时的百倍之多，周身的血雾颜色更加诡异浓深，已经呈现出了煞人的黑褐色。
血魔功本质就是杀人，杀的人越多，得到的能量和怨气就越多，周身的血色就更加浓郁。
程元玉不知道全八云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可以在这短短一日之内找到这么多的灵体来修炼。但全八云身形极快，已然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程元玉抽出佩剑，直接迎了上去。
苍劲的剑气和全黑的邪气撞击到一起，掀起巨大的声浪和电光，但瞬间又被这幻境的空荡所吞噬。
全八云方才的叫嚣果然不是在吹嘘，程元玉只觉得手臂一麻，接着是一阵钝痛。
他心中一沉，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
“可以，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全八云被程元玉的剑气硬生生震地后退一步，他见程元玉面上一派平静，心中骇然，没想到此人在不能使用法术和符咒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仅凭剑气就与自己已经大成的魔功打个平手。
他勉励压下心中的惊诧，站定冷笑道：
“臭道士，别给我刷嘴皮子，你的剑术不错，但你现在只是□□凡躯，气力总有穷尽的时候，我却不同，我的魔功才只使出一半，魔功的力量源源不竭，左右这里就你一个人，我耗也可耗死你！”
全八云这话半假半真，他方才一招可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留了半手，而是奋力一击。但他说的也没错，这幻境里浩渺无垠，没有符咒和法术加持，程元玉仅凭体力耗也会被耗死，但程元玉却不以为忤道：
“全八云，你说的没错，你今天想取我的姓名，的确手到擒来，但我有一个疑问，你为何会在短短一日的时间便练成魔功，左右我也要死了，你不介意我做个心中明朗的鬼。”
全八云在魔吞城被程元玉打的落花流水，勉强逃走，心中自然不甘。眼下见程元玉主动示弱，心中甚是得意。而自己一日便魔功大成，心中正苦恼无处发泄这喜悦，于是听得程元玉此言，便不禁笑道：
“程元玉，想不到你一代仙道高人，竟然也如此油嘴滑舌。反正大爷我今日心情好，也不妨说与你听。这魔功，我可是亲得魔族阮离圣君点播，又被他亲自传授了怨气和煞气快速筹集的方法，加上乾坤鼎的炼化，自然可以在短短一日便大功告成。”
他嘿嘿一笑，一脸的横肉也随之颤抖。
“又不妨告诉你，我已经被圣君亲自招募，已然成为圣君座下的魔使，他老人家身负重任不好出手，我便替他取了你的姓命，圣君出手阔绰，高兴了奖赏于我，那又是一桩快哉的美事。”
“很好，你很能干，想必你的圣君一定会好好嘉奖于你。”程元玉真心赞道，见全八云已经全然沉浸到了自己丰功伟绩的畅想中，便又接着问道：
“我还有一问，你方才说的事，可是真的？”
全八云的三角眼闻言眯成一条线，左右晃了晃，更加得意道：
“自然不是真的。”
“那为何……”
程元玉想问他为何知道自己梦中那人的模样，全八云却是不等程元玉说完，便打断他道：
“你一定在疑惑我为何知道你那些事情，很简单，这幻境可以窥探生人的梦境，只要在这幻境中，只要我想，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事情。至于我说的那些爱恨情仇，自然是我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你吃这夺魂丹，省得你死了怪可惜，身体还可以为我一用。”
程元玉这下恍然大悟，原来全八云费尽周折这么一大圈，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要白白去死，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当做傀儡供他使用，毕竟生前灵力高超的修仙者的身体，可是以一敌千的好工具。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程元玉静静看着全八云，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自己死去的同时，也可以毁掉全八云的魔功，否则今日若是放他出去，又不知要死掉多少无辜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梦中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