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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拂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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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妆殿外,烛影依稀,将来人的身影勾勒在窗帷之上。
只是殿内几人沉浸在往事中,并未察觉。
“皇上?”柳暗惊讶的看着此事理应出现在自己寝宫的少年皇帝,已至三更,柳暗见凝妆殿内烛火未熄,本想来看看,却见皇上在殿外。
初秋的天气虽然不算寒冷,殷霁还是不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可见停驻已久。
“咳咳,没事了。”殷霁以手掩面,刻意压低了咳嗽的声音,也掩去了脸上病态的微红,只有殷霁知道,宽大的衣袖下,还有略显复杂的眸子。
柳暗会意,侧身恭送,借着殿内的烛光看着如此孱弱的背影远去,不禁怅然——公主,何时才能解脱。
“谁?”殿内传来一女声,不似殷语浓的冷静,恐怕是那位沁竹小姐。
“是奴婢。”柳暗推门进殿。
“是你?”安沁竹见她便是刚才随李宣远进来的侍女,无意问了一句。
可听在柳暗耳中,却是心下一颤,皇上刚刚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过,可是又不知这位沁竹小姐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你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姐姐,我知道。”安沁竹笑道。
听了安沁竹这句话,柳暗悬着的心也顿时放下。
“废话。语浓的寝宫可是任何闲人都进的了的?”李宣远不屑道,嘴角却弯起了迷人的弧度,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局促的笑意。
“你——我就是进来了,怎么着。”安沁竹不服,很骄傲的抬起脑袋,向李宣远逼近。
“是是是,你就是个例外——的闲人。”
本来还骄傲的安沁竹,听到后三个个子,立刻火大:“你……”嫩白的手指差点指道李宣远的脑袋。
李宣远是何许人也,微微一闪身,躲过了欲指向自己的手指。
安沁竹只得愤愤地收回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脸上也因此泛起了红晕。殿内的气氛也因此轻松了不少。
“柳暗,何事?”殷语浓打断了二人的争吵,这两个人啊,真是上辈子有仇。
“快四更了,公主准备早朝吧。”柳暗恭敬地答道。
“是啊,天都快亮了呢,那我也先告退了。”李宣远作势作了个揖,拉着安沁竹欲走。
“你干什么呀?”安沁竹挣脱不了。
李宣远挑眉:“难道还想留下当刺客?”
看的安沁竹不禁一愣,竟然忘了挣扎——他好好看。
“不错,沁竹,你不能留在这里,跟宣远回去。”
“阿浓,连你也不要我。”安沁竹嘟起嘴,不满道。
“你不能留在这里,以后再跟你解释。”见她不听,殷语浓加重了语气。
“哦。”
见她甚是委屈,李宣远打趣道:“放心,本官会一尽地主之谊的。”
乘他不备,安沁竹甩开他的手,踏出宫门,李宣远欲追,却被殷语浓拦下。
“好好照顾沁竹。”殷语浓素知李宣远风流,把安沁竹交给他确实有点不放心。
“臣,遵旨。”李宣远放下了平日的不羁,无比认真的行礼接旨,追安沁竹而去。
两人离去后,殷语浓揉了揉眉心回身对侍立一旁的柳暗道:“准备上朝吧。”
* * *
“义父,秦统领到了。”
好不容易,安易谦找到了一个借口打破了静默,平日里指点江山,雷厉风行的义父原来还有如此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他虽然知道他的苦衷,可是为了北燕他只能隐忍不发。
“叫他到偏厅候着。”语气凌厉,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使得安易谦不禁一颤,是为了她么?
摄政王府,偏厅。
并非安怀谨平日召见大臣之地,安易谦有些怜悯地看着秦月翎,无奈地跟着安怀谨踏进偏厅。
秦月翎一身戎装,想来是正在当值的时候被传召的。
见安怀谨进来,秦月翎躬身道:“不知王爷招属下前来何事?”刚毅的脸上有一丝莫名的忐忑。
安怀谨冷哼一声,坐上主位。
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秦统领好本事。”
并无波澜的语气,令武将出身的秦月翎不由一身冷汗,垂首犹豫道:“属下只罪。”
“知罪?”安怀谨放下茶杯,踱步到秦月翎跟前,“秦统领何罪之有?”语气透着丝丝寒意。
秦月翎素知安怀谨的手段,有些惧意,不敢直视他幽黑的寒眸,但也是敢做敢为之人,索性承认了:“臣不该私扣传递奏折的宦官,有意放刺客进宫,但这么做是为了……。”
“为了什么?想为本王除去长公主?”
秦月翎并未听出安怀谨话中的不妥,欣然道:“属下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哦?那本王要如何嘉奖向秦统领这样的‘忠臣’呢?”安怀谨变了语气。
似乎是发现不妥,但此时秦月翎已是骑虎难下,为达目的只得一搏:“属下与李相千金李映莲……”
话还未说完,安怀谨大步离去,袖中握拳的指节早已泛白。
秦月翎早闻李映莲与北燕之事,只当安怀谨是因为李映莲才会如此,不由冷汗淋漓。
安易谦无奈上前,“事情不是秦统领想得那么简单。”
秦月翎讶然,待回过神,只能看着安易谦的背影远去。
* * *
“臣等恭迎长公主。”
百官朝拜声中,殷语浓身披象征长公主地位的金丝朝服,一步一步迈向龙椅左侧的玉座,这一刻她不再是夕阳下出尘的仙子,而是坠落凡间的星辰,耀眼,自信,美丽……
那是一个几乎令所有男子都望尘莫及的位子,除了他——此刻坐在龙座右侧的安怀谨。
望向一身黑色朝服的他,殷语浓不禁紧了紧握在袖下的拳头,挺直了腰脊,她是长公主,就注定要与他分庭抗礼。为名,为利,为国,为家,而放弃这段感情是他教与她的。
蓦然间对上他的黑眸,殷语浓想逃避,却又不得不与他对视,幸而宫殿再长也总有尽头,玉座已在近前,才免去了这场凌迟般的心酸。
转身,翩然而坐。
“众卿平生。”公式话的四个字,自殷霁口中说出。
众人未有动作。只有几人回复了站立的姿态。
“起身吧。”安怀谨简短三字,令殿内多数的大臣舒了口气。
默然看着这一切,殷氏姐弟最是难言其中滋味。
“臣有本要奏。”不等百官站妥,一个愤然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咳咳,丞相大人请讲。”话毕,殷霁又一手抚胸,低低地咳了起来。
殷语浓甚为担心,奈何朝堂之上不容她失仪。
“臣以为,户部尚书潘越岭勾结反贼一案疑点甚多,臣请详查。”
“详查?丞相大人是在怀疑三司的能力,还是丞相大人另之隐情?”此话一石二鸟,若是承认审案有误,直接牵连的就是刑部尚书李宣远,若是另有隐情,别说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也等于把自己卷入了潘越岭一案。
“臣惶恐。”压着满腔怒气,无奈李济深只得向殷语浓说道:“请长公主与皇上明鉴。”
殷语浓因担心殷霁,闪神间却被安怀谨一语占了先机,一时乱了方寸,道:“照摄政王所言,昔日北燕名称也不过如此。”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臣议论纷纷,此话看似说潘越岭,实则暗指安怀谨。
“长公主可曾听闻,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冰冷掩盖了怒气,安怀谨眸色一沉,对着殷语浓说道。
“你——”殷语浓岂能不知,这是借昔日晏子出使楚国是的名言,暗讽大胤风气。
“如此说来,摄政王能有今日成就,全赖于大胤水土。”在北燕就是一个谋反的世子!此话在旁人听来只是暗讽,却正说中了安怀谨的痛处。
说完,殷语浓心中甚是痛快,但看着那抹墨色的身影拂袖离去,有顿觉后悔。毕竟她才双十韶华,从然平时再过沉稳,也是身份使然,关键时亦难逃本性。
摄政王拂袖离去。
朝臣议论纷纷。
“退朝。”语罢,殷语浓翩然离去,今日,索性就率性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