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予你》蔺钶

2、姐姐

　　姐姐大我七岁。
　　是我最亲的人。
　　我七岁以前和姐姐住在爷爷家，竹林，田野，山间，都是姐姐带我走过的。我自然崇拜着姐姐。
　　周五下午，我会搬来小凳子坐在爷爷家门前，盯着那条泥泞小道，等姐姐的身影出现。姐姐总会带回来小镇才有的零食和玩具。
　　我很少有机会去小镇上赶集。小镇上的人很多，爷爷牵着我四处走，而我眼中全是各种各样的零食玩具。快到中午的时候，小镇的道路就突然变空了，零食玩具也退场了。爷爷说带我去见姐姐。原来姐姐就是在这里读书，这里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房子都漂亮。我以后也要来姐姐的学校读书。
　　我到姐姐的学校读一年级。周日，姐姐就会带着我从爷爷家走到镇上。爷爷每次都嘱咐姐姐带我走大路，但是大多数时候姐姐都带我走的小路。小路又上又下，弯弯曲曲，有很多比我还高的草。不过姐姐会抱着我走过去。我们在镇上租了一张床，那时候还不是整间房屋的出租。一间屋里有两三张床，能住五六个读书的孩子，我是最小的一个。姐姐每天早上都给我穿衣服、梳头发。
　　不过姐姐已经读初中了。初中的学校比小学的更大，而且就在隔壁。不过我没进去过，只是在外面瞥过几次。有一天，姐姐说她晚上有一个节目表演，下午先回来带我一起去照相馆拍照。还有两个姐姐的同学，她们三穿着好看的蓝白色表演服装。
　　我们被接到了城里。新的学校更漂亮。我开始接触到各种新鲜的事物。后来姐姐上高中，每天回来我都睡着了。周末姐姐给了我一本书，封面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这就是小说，里面的故事和我了解的世界不一样。
　　每到期末考试，姐姐都会给我买牛奶面包。因此我对期末有一种格外的期盼。可是六年级寒假的那次考试没有等来牛奶面包，姐姐高三了。姐姐读的大学在主城区，听起来特别远，要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再坐两小时的大巴。我还没坐过火车呢。
　　我读初中了，住校。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大额财产，辣条，碳酸饮料，漫画书渐渐步入了我的生活。周末一个人在家，我能看小说漫画一个通宵。后面问题出来了，长期性饮食不规律，又爱吃辣，让我的胃开始“反抗”我了。特别是初三，我因为胃痛请假的频率大概是一周一次。那时候姐姐已经回来实习了。早上班主任让我给家长打电话，然后姐姐就打车接我回小区诊所输液。
　　不过我做了一件最混蛋的事。那次请假出去输液是另一个女生陪我去的，输完后带我去另一个地方吃饭，她说想出去玩会儿，我在书店看小说漫画等她回来。我当时还挺快乐的，毕竟小说漫画比课本好看。下午五六点那个女生回来了，她说老师一直在打电话找我们。我慌了。突然她接到我姐姐打来的电话，姐姐让我直接回家。爸妈回来了。
　　我妈一直在哭，我爸一直骂我。姐姐劝住了他们，又让我赶紧睡。我躺在床上回想起来才觉得害怕，我想起了三爸家的弟弟被人在火车站抱走了，也想起那些寻找被拐子女的新闻……
　　后面的一段时间，我的成绩严重下滑，老师给我做了几次心理指导。看着分数低得可怕的试卷，我迷茫了。我想，要不就这样吧，随便考一个高中就行了。可是这次姐姐的态度很严厉，她说不读重点高中我以后也只能像她那样考个大专，每天混日子。
　　高中的时间特别紧，高一高二每周只放一天半，高三只放星期日半天。家里还是只有我和姐姐。妈妈倒是经常回来看我们。
　　接到录取电话的时候，我跟着姐姐在另一个地方参加她同学的婚礼。那个中午很高兴，姐姐的朋友们也祝贺我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九月姐姐和我一起坐高铁去的学校。
　　冬天，我十八岁了。大学这边比家里更冷。姐姐坐了七个小时的直达大巴来了。姐姐带我去看了熊猫，带我去商场逛街吃饭，给我买了小蛋糕。
　　还在镇上读书的时候，姐姐生日那天，我买了一块大饼干去隔壁初中找她。可是我很傻，根本不知道姐姐在哪一个班。我一层楼一层楼的找，还是没找到。天很黑了，我在走廊喊着“姐姐，姐姐”。那天一起拍照的一个姐姐出来了，她说你没在教室，会帮我把饼干给你。
　　后来你说，教室的同学都在笑我。
　　“姐姐”，“姐”。
　　其实这么多年我们也吵过很多架，有时候还动手了。可是“姐妹”就是很奇怪的关系啊，近了吵，远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