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春**醉

18、第 18 章

　　原本平静的大堂，因为这血染的红色和不知何时从房梁上跃下的黑衣蒙面人而乱成了一团。
　　抱着生命渐渐消逝的智安，感觉到浑身无能为力的银狐。用毫无聚焦的眼神迷茫地盯着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因为承担着智安的重量，身体虚软跪倒在地下的银狐只能抬起头，直到脖子酸软才能看清男子的眼睛。
　　男子似一个宝塔，牢牢地站在他的面前，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将银狐完全笼罩在黑暗中。银狐张大眼睛，瞪得双眼酸痛也依稀看清男子的眼睛，待到银狐看清后，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如此的历历在目。银狐脱口而出一句，“是你？”这句话十分的小声，里面夹杂着不确定和犹豫，但是对于一直密切关注他的解缙已经足够了。解缙身形一震，这句话更见证实了他对银狐的怀疑并不是无中生有，银狐与这个神秘男子是认识的，而且这个神秘男子似乎就是把他推向万劫不复境地的罪魁祸首。尽管解缙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这么惨酷。背叛的苦涩和失望席卷了他的五脏六腑。
　　因为这混乱的局面而震慑住的众人中，一名少林和尚率先叫道：“有刺客。”人人警醒，纷纷拔出随身携带的兵器，把刺客团团围住。
　　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站在包围圈的正中央，那悠闲的身形就像是在自家花园散步一般。
　　男子悠闲的态度激怒了众人，包围圈所得更小了些，但没有一个人想要做那第一个出头的人。只因这蒙面男子功夫委实厉害，他不知覆在房梁上多久了，在座的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竟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他只要使出迷药，轻而易举就能将在座的所有人一网打尽。现在回想，各人均吓出了一身冷汗。
　　有几个人望着倒在地上的智安，心存侥幸，幸亏刺客的目标不是自己，要不然现在倒在地上的就该换人了。
　　混乱中，解缙也马上站到了最前面，他非常想第一时间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何人？
　　黑衣男子看到解缙，原本覆盖着脸孔的黑纱被一阵微风吹起，从那被吹起的面纱后露出了嘴角，那嘴角在轻轻勾起，像是喜悦，又像是胸有成竹。只见男子向解缙站的方向深鞠一躬。
　　解缙正感到惊讶，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男子一言不发，站直身体，身体像陀螺般快速旋转，这速度带动着男子，轻易地打破了地心引力，越转越高，很快突破了屋顶，向夜空中消逝。
　　“昆仑派的云天转，果然是解小子。快追。”
　　霎那间，便有几个轻功好的高手，想此刻消逝的方向追去。
　　解缙犹豫片刻，就像拔脚追去。但黑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挡在了他的面前。
　　解缙厉声喝道：“滚开！”抬起头来，想看清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胆敢来在他的面前。
　　站在他面前的正式华山派的魏君子。这个魏先生自从那天晚上就开始怀疑解缙与甄晓人的关系。今天看见尾随甄晓人来到此处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那晚解缙的同伙，不由地对另一个中年男子心生怀疑，整个晚上，他都紧盯着中年男子与甄晓人寻找关系。直觉告诉他，他们二人之间并非主仆关系，一则这名中年男子太阳穴鼓起，乃是武林高手，但魔教的高手都是江湖上的名人，号称过目不忘的魏先生又怎会忘记他们的长相，而这名中年男子分明就是个生面孔。其次，这名男子浑身散发出超人的气质，这种人不会甘心为人仆役的，退一步来说，甄晓人也绝对无法驾驭这种人，反过来还极有可能会反过来噬主。
　　因此在黑衣男子对他躬身行礼，恭敬备至之时，魏先生就怀疑眼前的中年男子与解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就更加肯定了，因为这声音曾无数次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使他久久无法忘怀。
　　魏君子冷笑道：“解缙解大侠，不知您何时加入了魔教？甘于为人差遣？”
　　解缙面具下的脸色一变，强自稳住阵脚。但是周围的议论声四起。
　　“解缙，他是解缙？还加入了魔教？”
　　“应该就是了，你没看见刚才的刺客还对他躬身行礼，肯定是他那一伙的。”
　　“不会吧，我见过解缙，他长得可好看多了。”
　　“笨，你第一次行走江湖阿，没听说过人皮面具吗？”
　　每一个人都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解缙。
　　“魏先生，他真的是解缙吗？”轻功不太灵光，而留守在当场的明礼，成为现场少林寺方面资历最长的和尚。当师叔和师傅前往追敌时，他不容推辞地担任其主持者的角色，他也很善尽其职地向魏君子问道。不过别看他面上冷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因为无论是指正解缙的魏掌门，还是携解缙到场的甄教主都是不好对付的大人物，此二人都是他一个少林二代弟子无法应付的人，明礼不由地在心中暗暗祈祷，只盼着两位大师快些回来，否则看着架势，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明礼抹抹额头的冷汗，提心吊胆地望着场中的两人。
　　甄晓人摇着扇子，挡在解缙，笑眯眯地看着魏君子，说道：“魏掌门，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本教与解缙势不两立，又怎会容许解缙如此大方地混进本教呢？”说话之时甄晓人虽然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只是流于表面，丝毫没有反映在他的眼睛里。相反眼神中带有很浓的警告意味。
　　魏君子眉峰蹙起，不满地说道：“那是失心大师善良，轻易地相信你。我可不会。”
　　甄晓人嘴角依然带着笑容，说道：“哦，魏先生的意思是说，失心大师是轻信之人，没有大脑吗？”
　　魏君子的嘴角抽搐，骂道：“甄晓人，你少在那边挑拨离间。我从没有说过。”
　　甄晓人耸耸肩，笑道：“但是在座的各位都听到了，分明就是你说失心大师轻易相信我。难道不是吗？”最后一句确实对着围观众人说的。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仔细回想。对啊，魏先生刚才却是说过，基于做人的基本准则，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也包括一名华山弟子。
　　魏君子额头仿佛出现三条黑线，他自己也承认确实说过那句话，但他没有贬低失心方丈的意思。身为名门正派的魏先生一生做人规规矩矩，自然比不上不按常理出牌的甄晓人。他并没有想过轻易相信别人与没有大脑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否则他也不会陷入甄晓人的诡辩论中了。
　　魏君子恼羞成怒，大声说道：“姓甄的，你究竟让不让人看清楚。你要是心里没鬼，就趁早让你的手下跟我比上一比，比过之后我自然可以判断他是不是解小贼？”
　　解缙正想伸手往腰间摸剑，一个手迅速地捉住他摸剑的手。
　　解缙抬头，看见站在身前的甄晓人微微晃晃脑袋，心中会意，握住剑把的手放了下来，甄晓人的手也顺势放开。
　　这一连串动作太过微妙，在场的人全都没有察觉，在这转瞬之间，一场腥风血雨消弭于空气间。解缙继续低眉顺眼地站在甄晓人的身后，放心让他应付过去。
　　甄晓人摇摇扇子，轻松地说道：“魏掌门，你们华山派要与少林寺争夺中原武林盟主的地位吗？”
　　这一句问话惊天动地，马上转移了围观众人的注意力。人人都是面面相觑，行不到竟然探听到武林中的秘闻。
　　魏君子脸上一红，偷眼看了看身旁的明礼，看他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急，大声喝道：“姓甄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要挑战少林权威了？”
　　甄晓人摇摇头，说道：“魏掌门，做人要厚道，不要敢做不敢当吗？”
　　没等魏君子驳斥，一边早已按耐不住的明礼率先问道：“甄教主，此话怎讲？”
　　魏君子见他真的上钩，叫道：“明礼，难道你不相信我？”
　　此时没有真凭实据的明礼也不敢得罪魏君子，赔笑道：“魏掌门，您也不要生气。让我们听听甄教主的高见。如有不对，也好还您个清白。”
　　魏君子冷哼了一声，抱胸站立，说道：“姓甄的，你就好好说一说。我魏君子到要看一看，你究竟有什么证据？我行得正，坐得稳。绝对对得起君子这个名字。”
　　甄晓人噗嗤一笑，说道：“您这个名字起得很好，堂堂君子吗？但加上个姓氏，就变得马马虎虎了。”
　　周围的人细细一笑，‘伪君子’这个名字，个个发出会心微笑。
　　魏君子脸色大变，就想发作。甄晓人的话认真触到了他的痛处。这个名字他想到喜爱，并把它当作行事的准则，奈何却摊上了一个倒霉的姓氏，他常常深以为憾，但无论如何，姓氏来自父母长辈，是无法改变的，因此他十分忌讳别人连名代性地叫他。虽然总有些不识抬举的人拿此来笑话他，但自从他打败了第一百名笑他的人，自此以后，武林中无人在敢犯他的忌讳。
　　但这次竟然被甄晓人当面嘲笑，让他大大丢了一个连，怎能不让他火冒三丈。
　　担任临时主持的明礼心中也在偷笑，不过仍然维护表面的镇静，为了挽回魏君子的颜面，他冲着甄晓人说道：“甄教主，请您快些赐教。”
　　甄晓人点头赞道：“想不到你这个和尚年纪小小，倒是挺会做人的嘛。好吧，我就说清楚，免得姓魏的到死，还是个冤死鬼。”
　　魏君子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甄晓人狗嘴里吐得出什么牙。不仅是魏君子，在座的所有轻功不够，没有追敌的年轻弟子们也纷纷竖起耳朵，盼望听出什么细节，好立一大功。
　　甄晓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姓魏的，我说你想争武林盟主的位置，原因有二。首先，”甄晓人竖起一根指头，“失心和尚本来打算与我教合作，开创一个新的局面，在武林史上留下光辉的篇章，但是失心和尚一走，你就迫不及待地拆台，刁难我方。分明就是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少林寺留下背信弃义的骂名。”
　　认真倾听的明礼点点头，这个魔教教主说得有理，边还瞪了魏君子一眼，心里记住了一笔，待得师傅们回来，好好告他一状。
　　甄晓人又竖起了第二根指头，说道：“其次，魏掌门你如此积极地寻找解缙，只怕不是为了少林寺，而是另有目的吧？”
　　这个指控太过轰动，全场马上吵成一片。
　　魏君子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大声地说道：“你什么意思？我哪有什么目的？”
　　甄晓人盯着他，把魏君子看得心虚，头几乎垂到地上了。
　　甄晓人大声地说道：“如果你没有异心，为何不在两名少林大师在此的时候，点出你的疑惑。偏偏要趁着两名大师都不在的时候，出这个风头。分明是想占个头功，独占鳌头。”
　　所有的人都很赞同甄晓人的话，因为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而对面的魏君子偏偏一幅心中有鬼的样子，对他的怀疑有增加了几分。
　　甄晓人看到众人脸上信服的表情，直到效果已经达到，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否则等两名大师回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于是甄晓人向明礼抱拳行礼，说道：“既然贵派今日多事，甄某也不变打扰，就先行告辞了。等到来日在行拜访。”
　　此时早已被一切搞得焦头烂耳的明礼巴不得人越少越好，客套地说道：“今天真是为了本寺的恩怨打扰了甄教主的雅兴，赶明再行谢罪。”
　　甄晓人回礼道：“好说好说，帮我问候方丈，望他早日康复。”
　　说完，甄晓人抬脚往外走去。解缙和陈峰时随后跟着。
　　解缙正想步出大厅，只听的后面有人叫道：“解小子，那里走？”
　　下意识回身，便见眼前剑光闪烁，一把利剑顺着脸颊划了过来。瞬间便感到脸上刺痛，鲜血流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