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挽歌》贝晓雨

2、蓦然忘忧

　　孤月，乌鸦哀啼。

　　夜空中腾腾狼烟升起，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苍穹大地间吟唱着死亡的安魂曲。

　　辽水东流，血染沙场，身穿银色盔甲的战士们，尸横遍野。束束火把下，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向她扑来。

　　“布谷——布谷——”

　　拂晓，杜鹃清脆宛转的鸣叫声将乐颜从梦魇中唤醒，浑身大汗淋淋；她急声喘气，轻拍胸口，一时间，眉梢边那淡红色月牙形状的疤痕竟然隐隐作痛。

　　“乐颜丫头，可是醒了。”门外，是师傅莫问君那熟悉的声音。

　　“师傅，你回来了。”乐颜抬手擦去汗珠，伸手开门,看见师傅莫问君一身蓝衣沾染朝露，满脸倦容的背着药囊站在房门口。虽已过不惑之年，可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有种看破世俗的淡漠与洒脱。

　　“师傅昨日傍晚出门今晨才回来，可是又上山去给徒儿找伏羲草了。自从上次受箭伤我就落下心绞痛的毛病，师傅你试过那么多方法都没用，颜儿好歹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师傅就不要再为我如此奔波，可好？”乐颜进屋倒上一杯热茶双手递给师傅。

　　莫问君举起手轻敲她的额头，“谁叫丫头是我爱徒，放心吧，师傅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你好生休养，师傅先回药庐去了。”

　　乐颜半眯眼眸在屋里迅速环视一圈，随手抓起放置在矮几上的黑色披风，快步追上前去披在师傅单薄的肩上，认真地说道：“刚入夏，雾气重，师傅也要注意身体，且莫受寒了。”

　　莫问君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丫头，记住，就算师傅不在身边，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说完，莫问君便头也不回地朝庭院外走去。

　　一时间，血鹫轩内好似又恢复了宁静，唯独窗台上停靠的那只黑色飞鹰时不时煽动着自己的翅膀。

　　阳光下，乐颜将从飞鹰身上取下的字条展开，上面只写了六个字：父亲有令，速回。纸上，赫然是大哥乐然的笔迹，更何况，在信签的左下角还留着乐家家主世代相传的鹫尾花印记。

　　这一年的山中生活，虽然简单自在得近乎沉闷，可现在要离开了，反而觉得那些都是美好。

　　乐颜不禁暗自想道：真的要离开这里一旦决定,这意味着失去平静的生活,将自己再次卷入尘世中,值得吗?

　　她起身,理了理长裙，念念不舍的环顾着每个角落，低声呢语道：“其实心里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吗？”看着收拾妥当的竹屋，她傻笑着弹了弹自己额头。

　　关上门，乐颜一眼就看见莫问君正站在庭院中，手上拿着一个包裹。她接过来打开，里面除了一个精致的药瓶、还有一把匕首。

　　“丫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终究是要离开的。你重伤虽好，却也留下心痛顽疾，这雪花玉露丸，你在每次病发时，吞服一颗，可压制你的病情，为师会尽早帮你找到根治的方法。另外这把匕首，虽不是什么宝物，却锋利无比，而且我已在上面淬了致命毒药，在紧急时刻，希望你可以用来防身。丫头，答应为师，无论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为师还等着吃颜丫头做八宝豆腐呢。”她望着师傅转身离去的背影，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

　　她的师傅，莫问君。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唯有江湖人送其称号“白发鬼医”，只医治自己想医之人，而他那满头白发的由来始终是个谜。在乐颜5岁生辰那日，他突然登门造访，与其父亲乐寰进书房密谈一个时辰之后，乐颜便成了他莫问君的徒儿。自那日后，莫问君便在乐府住了下来，一待便是五年。

　　一年前，尹、岚两国对战辽东。辽东郡一役乐颜为救先王被敌军大将田穆射来的破羽箭一箭射中心房，重伤不醒，险些丧命；醒来时，已身在灵山上的血鹫轩，救她的正是授业恩师鬼医莫问君。虽然莫问君在鬼门关把她的小命捡了回来，但是却留下了心痛顽疾，还有眉梢上那块无法医治的月牙疤痕.

　　从清醒那一刻，乐颜总觉得自己遗忘掉了某些东西，却百思不得其解。每次问及师傅莫问君，他总是神情闪烁顾左右言其他的将话题转开。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在灵山上闭门养伤，从未踏出半步。

作者有话说

　　在序章中的辽东之战，参考自战国经典“围魏救赵”。
关于小说名字中的挽歌一词：
挽歌的“挽”字，本作“挽”。《正字通·车部》：“挽，挽歌。”“挽歌”，也就是“挽歌”。“挽”的意思是哀悼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