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面巾背后 ...
-
隔日，收拾妥当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出了“古道西风”别苑，乘着马车，继续南下赶路，前往宛城。
马车经过城门，正欲出城时，却被一行守城士兵所阻。
“上面有命令，近日任何车辆不得出入冀州，各位请回。”两名看守城门的银色软甲士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听到外间的说话声，乐颜不禁扭头，凝眸看着无名，随口说道：“看来，我们今日怕是出不去了吧。”
马车里，无名伸出手臂轻揽乐颜的肩，侧脸对着她，微微抿唇将头靠近耳边，压低声音，悠哉道：“呵呵——那可不一定，我先下去看看再说。”
乐颜推开他的手，眨眼点头，即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清秀的脸庞渐渐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
无名略微蹙眉，转身掀开锦帘探出头，望向士兵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总之上面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放行。所以，请公子还是在冀州多待上几日吧。”其中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黑面小兵仰头望着无名，神情认真地说道。
“如果本公子今日非要出城呢？”无名英眉一拧，眸中光芒突闪，语气强硬。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为难。”那士兵憨直地笑了笑，抖擞精神，勇敢地抬头看着无名，无所畏惧地说道：“如果你们一定要强行通过，那小的只能依法办事，先把你们扣押起来，等候长官处置。”
听闻此言，无名不禁垂眸,有些欣赏地看向那名士兵，略一勾唇，笑意诡谲。随后轻身跳下了马车，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方才悠闲地站在一旁开口说话，“那麻烦小哥去把你们上司胡大人请过来，说在小有急事要见他。”
那黑面小兵抿唇盯着无名，疑惑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点头应道：“那麻烦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说完，一溜小跑，消失在了无名眼前。
过了好半会，才看见一位身穿皂色官服的中年肥胖男人，顶着浑圆的肚子,正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了过来。睡眼迷蒙的面上似有不耐之色，远远的就冲着他们嚷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大清早，扰了本官的美梦。”
“真是不好意思，想必胡大人口中所指的那个‘不长眼的孙子’就是在下我了。”无名嘴唇轻轻一扬,笑容满面地盯着来人，眸底颜色陡然间变得暗沉。
待那州官看清楚马车边上之人后，顿时瞌睡清醒，一双乌溜溜地小眼珠子贼贼的转了转，心底迅速地打起了小九九。
他立马换上一脸笑容，大步上前，献媚地俯身作捐后，才有些结巴地开口道：“那个——那个——无名公子，本官姗姗来迟了,望见谅，见谅。”
言罢，他伸手卷袖，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忙垂头赔礼道：“无名公子，不好意思，是本官调教不利，让手下冒犯了公子。这就命人开城门，给您放行。”
说完，那州官转身，怒气十足地挥手给了身后那个黑面士兵一巴掌，吼道：“你这头猪，有眼不识泰山，连无名公子的车架都敢阻拦。”接着，一边殷情地继续给无名赔着不是，一边凶狠地拿眼瞪着那名士兵，囔道：“废物，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城门给打开。”
只见那名黑面士兵埋头，眼神倔强地捂脸瞅着地面许久，才默默地转身朝城门口走去。
无名冷冷轻笑，神情间很是不屑，斜睨着那州官，“胡大人，我看这小兵倒是比你更有些骨气。”
“无名公子，让您看笑话了，还望公子莫要责怪下官管教不严。”州官站在无名身旁，点头哈腰地赔笑着，一张满面油光的肥脸憋得通红。
无名冷眸扫了他一眼，州官自觉闭嘴低头。
少时，车外鞭策声再次响起，马车光明正大地驶出了冀州城。乐颜这才掀起帘子，淡然地看着眼身后渐行渐远的城楼，一时心有所伤。
宽阔的官道上沙土漫漫，不绝于尘，两驾马车并驾齐驱向前飞速行进。
经过几日来的连续赶路，他们渐行至辰国境内。此时，盛夏的炎热已慢慢消散，剩下的，唯有连日的细雨。
麻雀虽小，但也五脏俱全。外观看似平淡无奇的马车，内里却是奢华至极，华灯锦缎，软榻木阁，金盏玉器，应有尽有；生活所用之物也皆非凡品。这一路上无名和剑离都不太爱搭理对方，只有无聊时，才会在乐颜的鼓动下，偶尔的插科打诨，开开玩笑，日子过得倒也舒适。
“这几日都很少见你有笑容，莫非是有心事？”正舒服惬意地斜躺在乐颜身旁的无名，突然淡淡的开口问她。
闻言，乐颜扯了唇角讪笑，眼光一躲，轻声心虚地回道：“无名，你多想了，我能有什么心事。只是连日赶路，精神有些疲倦而已。”
车厢对面，靠着窗闭目休憩的剑离，突地睁眼，清寒的双眸担忧地瞅着乐颜看了半天，久久不发一言。
无名转眸瞥了一眼剑离，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乐颜，笑道：“明日大约午时，我们便可入宛城地界了。不过，今晚，估计要委屈乐颜在马车里将就一晚了。”
乐颜扬眉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瞅着无名，声音欢愉，“我还是第一次来辰国，听说这边的风土人情跟我们北岚大有不同，一定要乘这次机会好好游玩一番。”
无名干咳几声，终于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漠然开口，“听说岚王和你哥哥已经于几日前，抵达宛城驿馆了；明日入城，我会先送你过去。等你安顿好之后，我也要告辞了。”
“你要走？”乐颜愣了愣，随即认真地说道：“那日在北岚皇宫，你不是说‘五国会盟’有利可图，要借此机会大捞一笔。”
“话虽如此，不过我先有其他事情要办，如果时间上来得及，我一定不会错过如此敛财良机。”无名微微一笑，转眸顾盼间，一双黑瞳流光溢彩，“乐颜，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舍不得我了，呵呵……”
。 乐颜眼皮乎跳，抬眸瞥他一眼，嘴角笑开，“是，我真的很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荷包里的银子，还有这一路上的好吃好住。”言罢，她抿唇，神情无辜的摊手对着无名努了努嘴。
无名貌似不在意地敲了敲乐颜的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悠悠然地一笑，低声对她说道：“乐颜，今后无论是你遇到困难，或者有任何需求，尽可以到我在各国的商铺寻求帮助。请记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这里永远为你打开。”无名伸手神情认真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慢慢地倚着车厢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乐颜征神，心中一阵纷乱地别过头，拉开窗帘将脸探出车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剑离才眸色坚定望着她，压低声音平静开口道：“乐颜，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
她回眸看着剑离，微微一笑，感动地点了点头。
夜里，乐颜在车厢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随手抓起一件长袍披在身上，打算下车去透透气。起身，她小心翼翼地越过他们，生怕把睡熟的两人给吵醒了。
“乐颜，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我陪你。”剑离斜躺在窗边半睁双眸，睡眼星疏地看着她，幽幽然开口道。
“不用了，我就在马车外随意走走而已，不会离开很远。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我不是还有这个。”乐颜掏出碧玉短笛拿在手中，冲他扬了扬，随即掀开锦帘跳了下去。
野外，柔和月光倾洒大地，繁星在苍穹中耀眼闪烁，阵阵夜风拂面，竟透着股清凉的寒意。
乐颜仰头望着静谧的夜空，不禁皱眉，心底思绪万千。离开蓟城也有月余，明日见到大哥，自己该如何自处？尽管他们确实有事欺瞒着她，但毕竟是一家人，这个疙瘩总不能一直这么纠结着，该面对的事情总归还是要去面对的。
九霄云外，突地响起一阵悠扬孤寂的乐音，听声音不像笛子，也不似洞箫，倒有几分特别之感。
乐颜揉眉醒神，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三更半夜的郊外，居然有人吹奏丝竹，莫非有世外高人？该不会是什么孤魂野鬼吧。”她轻笑一声，拍头叹息：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那声音此起彼伏，穿梭云间。曲音缠绕萦回中隐藏着指点江山的霸气，旋律跌宕如悲如泣，变调间似弥漫着一股淡漠的哀愁。
乐颜不禁心有所感的循着声音的方向，往前摸去，想看看吹曲人的真面目。
朦胧月光下，山林间悠扬而美妙的乐曲不绝于耳。此刻，一抹修长的白影临水而立，嘴边正含着一片嫩绿的树叶陶醉其中。她灵巧地穿过层层树林，渐有泉水叮咚之声从前方传来。由于隔着几棵茂盛的大树，依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正当乐颜想要施展轻功靠近那抹影子时，身后，一支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大惊，身手迅速地几枚银针，下意识地向后方射出，“嗖——嗖——”两声，银针整齐排列，深深插入树干之中。
乐颜眸色警惕地扭头回眸，却见刚闪身躲过银针的剑离，正瞪着一双严肃的栗色眼眸，生气地瞅着她。待看清来的人是他，一颗紧张到极点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剑离，怎么是你？”乐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语。
剑离伸臂拉住乐颜，对她摇了摇头，“你走了之后，一直不放心，所以跟过来瞧瞧。”
透过层叠的树影，乐颜再度凝神看向山泉边，却发现那块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她不禁蹙了眉，心中疑惑：“怎么一会就不见人影了，难不成还真是鬼魅？”
“乐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剑离不解的垂眸问她。
乐颜扬眉，轻轻咳了一嗓子，有些少兴地说道：“没事，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走吧，很晚了，我们回车里去。”
剑离莫名地看着她，不明就里地挠了挠头。
突然，乐颜脚步一滞，侧身盯着他，神色古怪地轻声说道：“剑离，大热天的你戴着面巾难道不觉得热？”
剑离眼神飘忽地低头看着地面，微怔之后，才清扬地开口，“乐颜，你故意这么说，是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吧。”
“嗯。”乐颜认真地点头回道。
剑离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断刀，清亮的眸子里难得地露出几分犹豫，过了半天，还是伸指摘下了脸上的面巾。
光影下，一张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脸庞，明眸皓齿，鼻若悬墨，眉弓如月；尖削的下巴，柔和而明艳的线条，就算是当今六国的绝色女子恐怕也不及他容貌三分。
乐颜愣神，些微震惊地啧啧称道：“这张脸，真美。可是为什么非要戴着面巾把它遮住呢？”
眼见她正凝眸打量自己，剑离不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每次绯衣卫外出执行任务，就必须按照规矩，佩戴面巾。再加上我这副比较偏女子的长相，经常会引人误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习惯常年戴着面巾示人。”
闻言，乐颜不禁了然的看着他，浅笑道：“剑离，其实不用这么在意自己的长相，就算是男子，长得太过漂亮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银辉轻盈地跳跃在剑离浓密的睫毛上，灼然的华光中，使他原本清寒的眼睛更添上一丝柔和。沉默了一会儿后，剑离突然抬眸冲她释然一笑，“嗯，我知道了，乐颜。”
乐颜眸间微微一亮，唇角忍不住笑意盎然。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面巾背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