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真是好人》香芋团子

44、数值对比

　　谢惊蛰刚刚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动物一样的敏锐此时都已经丧失了，在温格把衣服搭在他身上的时候，没有清醒过来，只是本能地把自己缩的更小，好尽可能多地被盖住。

　　温格将他头顶的惨白的无影灯转了个方向，刚走到仪器边儿上去看上面的数值，就听见原本已经无声无息好半天的，绑在诊疗椅上的人又开始低低吼叫起来。

　　即便声音不大，却依然能听出其中蕴含的痛苦，光是听着，都让人背后的汗毛竖起来。

　　温格不耐烦地推推眼镜，从托盘里又拿起一关药剂注射进去，那人没几秒钟重新恢复到安静却死气沉沉的状态。

　　谢惊蛰是在一阵寒意中醒过来的，虽然身上感觉很冷，可睁开眼睛的瞬间，精神却感觉很清明，他无声地眨眨眼，迅速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自己……应该睡了一段时间了。

　　他用指尖捻了捻盖在身上的白大褂，等这个动作做完后，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四肢现在是完全自由的状态，并没有被绳子或者束缚带绑起来。

　　得到这个结论后，谢惊蛰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竖起耳朵注意着周遭的所有声音，可周围静悄悄的，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并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几秒钟后，他才缓慢地舒展身躯，双脚轻巧地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谢惊蛰才看清楚如今医务室的情况。

　　医务室的门紧紧关着，诊疗椅上的人影头颅低低地垂着，不像是活人，更像是一具没有声息的尸体，露在外面的皮肤颜色很奇怪，好像那种被勒紧不过血而造成的紫红色，筋脉暴起，和自己今天刚进医务室时比较更加可怖，绝对是恶化了，可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往里面看，桌子旁边看起来就不舒服的椅子上，医生坐靠在那儿，白金色的发丝凌乱，他两只手叠在胸前，皱着眉头，闭着的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青色。

　　他也睡着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谢惊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直直地看了眼医生的脖子，那么纤细……他像是潜伏的猎食动物一样，无声无息地走过去，在两步远左右停下，上半身以一种怪异而柔韧的姿势往前探去，连鼻息都是屏住的，眼神中的凶光直白而野性。

　　弄死他，再将诊疗椅上的人放下来，还是像前几天设想的那样……

　　谢惊蛰伸出手来——

　　越过了医生的身子，拿起他桌子上那一叠笔记凌乱的纸张，纸张触手的感觉和刚才那件盖在自己身上的白大褂十分不同。

　　谢惊蛰眯着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突然听见医生凉凉的声音：“看得懂吗？刚才是想杀了我吧？怎么不动手呢？”声音清醒，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谢惊蛰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听着脚步声走到诊疗床那边又走了回来，刚才落在那儿的白大褂，又重新被披在自己肩头，隔着衣服，医生的手指在他锁骨的末端轻轻地按揉着。

　　“因为我帮你松绑了？还是因为我给你盖了件衣服？你就心软了？放过我一次？”温格说着说着，突然笑了：“我打不过你，刚才是你唯一能杀死我的机会，你放过我了，但我不会放过你，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没研究出结果，我就会一直威胁你，从你身上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他轻轻道。

　　“不是因为这个。”谢惊蛰没有拒绝他的衣服，反而把自己裹得更紧一点，转过身，看见脱了白大褂的温格穿着一件有墨水污渍的白衬衫，眼神透过眼镜，冷冰冰地打量着。

　　“那是因为什么？”

　　“你和穆尧好像有些……关系。”谢惊蛰直白地叙述：“我如果杀了你，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穆尧？”温格像是确实有点被他这个答案惊讶道，重复了一遍，露出个略带嘲弄的神色：“他把你驯得还挺乖的，脑子都坏了没想到还是有这份能耐啊。”

　　听到这个名字后，温格仿佛一下子丧失了兴趣，他揉了揉架着眼镜的耳骨，从谢惊蛰手中抽出记录，扔到桌子上，将光脑上的数值报告调出来。

　　指着上面两栏：“这两个数值分别是你体内两种向导素的浓度……你在母胎中分化出来的向导素列为信息素A，另一种在发育过程中形成的向导素，列为信息素B，从数值上能很清楚地看出来，B大于A，也就是你后天分化出来的向导素含量高于母胎分化的。而你的信息素A比较统计平均数据，也是低于普通水平的。”

　　他瞥了谢惊蛰一眼，意味深长：“简而言之，你的向导发育水平不太好。”

　　谢惊蛰活到这么大，身体一直健康的出奇，就像在阴暗角落自生自灭的杂草，什么养分都没有，却长得格外嚣张，如今头一此被人说……长得不太好？

　　温格收起光脑：“但你后天分化却非常成功，数值比平均值高出不少，实在是从未见过的实验样本。”

　　他解释的简练，谢惊蛰完全能听懂。

　　“关于你的父母，你能记起……”温格思索着用词，却见谢惊蛰摇头的非常干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是谁，他们什么样子做过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谢惊蛰精致的脸上在说起这些是平静的没有一点变化，他关于父母的记忆，好像被清洗掉了一样，不仅仅是父母，还有连带的感情，都完完全全不存在。

　　温格听了谢惊蛰的话，并没有显示出惊讶来，谢惊蛰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曾经他的身体或许都不是自己的，至于后来他是怎么隐藏起来，直到现在的，也都是个谜。

　　“啊——啊——嗷嗷嗷嗷——”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突然听见无比痛苦刺耳的吼叫声，伴随着非常响亮的，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

　　温格皱起眉，脚步加快往诊疗椅那边走去，结果刚一靠近，就差点被一只已经肿胀到表皮绷紧的手抓到，那人竟然凭借自身的力量挣断了束缚带，那已经完完全全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力量了！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温格的语气夹杂了点气急败坏，他拿出同样剂量的两管针剂，与此同时，绑在那人腿上的束缚带也发出个“咯咯咯”不堪重负的声音……

　　谢惊蛰将披在身上的白大褂扯下来，抓着两端将它绷紧，避免被碰到，绕到诊疗椅侧后方，在他下一次挥手的时候，猛地套住用力收紧，当和那股怪力抗衡的时候，谢惊蛰差一点就被扯过去！

　　幸好温格动作够快，两管针剂接连注射后，那人抽搐起来，紧接着脱力，瞳孔涣散，眼白几乎完全变成了红色，温格套上手套，用两套束缚带重新将他绑的严严实实的。

　　等一切平息下来后，谢惊蛰送来衣服，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被磨破了，可见刚才是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

　　“上午七点三十九分，药效比上次缩短了四十二分钟。”温格看了眼计时器，听见他的话，谢惊蛰才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八点了，观察所里面几乎到处都没有窗子，根本不能凭借光线判断时间。

　　自己差不多在那张诊疗床上睡了五个小时……

　　就在温格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诊疗室的门突然再次被敲响。

　　温格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眉毛挑了挑，浮现出一个带着嘲讽的笑容，测过身子。

　　谢惊蛰听见几个人叠在一起的脚步声，不知道怎么的，对其中一道突然有些熟悉，一转头，正对上一个人正看向自己的眼神。

　　来的人居然是穆尧！

　　两人视线装上后，穆尧发现这小狗崽子居然瞬间移开视线，看向温格。

　　医疗室里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散落着文件，诊疗床上也乱糟糟的，地上有坏掉了束缚带，装着空针管的金属托盘也随便放着，温格只穿着衬衫，神色已经从嘲讽的笑转变成不耐烦了。

　　“温格医生，我们送他过来检查，还有就是……”

　　两个教导员递交给温格一份文件，温格低头看完，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穆尧，两个人之间弥散着一种很奇怪的气场，直到两个教导员在温格的示意下，把穆尧的拘束器解开，退出去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温格转头对谢惊蛰扬声：“过来啊，怎么，不敢见他？”

　　谢惊蛰没有动，可穆尧却动了，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谢惊蛰站在原地，盯着穆尧的眼神充满戒备，浑身都绷紧了，可等穆尧走进了，谢惊蛰才发觉，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

　　穆尧拧着眉，认真观察着诊疗椅上的人，在谢惊蛰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他已经抬手，将那人的头按低，露出后颈的部位，谢惊蛰这才看到，那人的后颈上，皮下血管都变成了深紫色，纹路走向完全显现，好像诡异纠缠的纹身。

　　这个位置……谢惊蛰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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