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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例外 ...

  •   削完水果,欧阳颜和祁云昌从厨房出来,把果盘端到茶几上。

      祁玫捧着零食袋走回来,两条笔直修长的细腿把拖鞋踩得啪嗒直响。

      “来吃水果。”

      祁玫乖乖应了一声,前倾身子给宴淑阳拿了一块。
      她柔软的长发从肩后滑下,耳廓上连缀扣入的三只珍珠润泽明亮。

      宴淑阳久在U国,对外媒上的花边新闻了解得比祁棠要多。

      她知道宴任在国外多了一个黏腻的影子,也亲眼见识过那个小明星登门去找她的侄儿。

      偌大的客厅里空气层渐变得稀薄,只有清晰的对白从音响里传来。

      祁玫“咔嚓”地咬了下去。

      宴淑阳其实是特地来找祁棠的,这对于祁棠而言是发生了第二次。

      她没办法问得太直白,而祁棠之前也并不觉得宴任会和安氏的私生女真发生点什么。

      她知道宴任和祁棠在婚姻最开始的错误,也在最早就告诉祁棠他可以不必接受。

      宴淑阳不着痕迹地瞥向祁棠,发现他的态度极其无波无澜,电视的色泽映入他状似温和的瞳孔,毫无回声。

      祁云昌皱着眉看手机,对狗血电视剧不感兴趣。

      客厅里的钟表滴答走动,宴淑阳耐心数了十五圈,才转向祁棠道,“小棠,你妈说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带我去参观参观?”

      祁棠颔首,起身后对祁云昌说道,“爸,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太晚。”

      祁云昌抬起头,微微笑着应了一声。

      祁氏出事后祁云昌的身体状态就变得很糟糕,现在调养回来了,但还是不能睡太晚。

      宴淑阳跟在祁棠身后上楼,棉拖下的脚步声仿佛是把易碎的空气踩得窸窣。

      进了祁棠房间,祁棠打开灯,示意宴淑阳先坐。

      “看到了什么是吗,姑姑?”祁棠在床沿坐下来,笑意如同羽毛一样点缀着,缓和了宴淑阳的心情。

      “那个女人……”宴淑阳停顿了一下,又望了一眼关上的门,才不经意般说道,“我知道她在国外总是去找小宴,因为看你这里没有动静——”

      祁棠淡笑不语,流转的夜色沁入眼底,泛起浅浅凉光。

      “你知道这件事,那和小宴说了吗?”

      “没有。”祁棠的嗓音浅淡,浸润平缓的冷灰色调。

      宴淑阳知道祁棠不会在长辈面前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总是让人信服和放心,以至于只要被祁棠掩盖过,他们这些做长辈的都很难意识到情况,“小宴应该不会……”

      祁棠的眼眸垂下,隐约的疲惫感在眼尾积聚,像是一点晕散的水光——

      房间里非常安静,祁棠叹息着的轻微苦笑都变得色泽鲜明。

      宴淑阳微微愣神,半晌后才被那暗示性的叹息找回声音,“……小棠?”

      祁棠整理情绪一样抬起眼睛,笑意弥散着消失,他的面色依然寡淡而平和,“我想离婚了。”

      有那么片刻时间,宴淑阳为祁棠的干脆利落而感到难忍的心酸。

      “……是因为他不爱你?”

      祁棠并不回答,他的眼底光色冷凉,像是黯淡的阴蔼。

      “……那你还爱他吗?”

      “这个年纪谈爱……”祁棠的声音很低,吐息如同寒凉的雾气。

      宴淑阳怔怔看着他,隐约看到了七年之前,那个因为标记而发热,脸色苍白坐在床上,强撑无事的祁棠——“你不是说……”

      祁棠其实没有笑的欲望,笑意只是为了掩去宴淑阳眉间的担忧——

      “在别人眼里,这一开始就只是笑话而已。”祁棠的嗓音温凉,宴淑阳却倏尔间鼻尖一酸,“虽然我已经不在意了,但走到这一步我也会想,是不是因为一开始是错的,所以最后也只能以失败告终。”

      “小棠……”

      宴淑阳在得知宴任咬了祁棠的消息之后,和宴绅合、顾凝亲自来到祁宅,劝祁棠不要做冲动的决定。

      那时候祁氏濒临崩溃,对祁棠自己来说,他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姑姑,我没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做错了,宴任也知道,勉力维持体面的也许只有祁棠自己。

      这场错误的婚姻,从开始到结局,就一直都错得这么荒唐彻底。

      “都是我们……”宴淑阳自责开口,被祁棠打断。

      “不是宴氏的错,这的确是我的选择。”祁棠说道,“我本来没有打算说,现在……”

      宴淑阳抿了抿嘴唇,冷静下来后看向祁棠,“……我不会说。”

      他们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宴淑阳又伸手捏了捏祁棠这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像是对待小辈那样,并不在意他是不是祁氏的总裁。

      “一会我就走了,需要我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祁棠颔首,轻描淡写地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不在这里休息?”

      “有人还在等。”宴淑阳说完就深呼吸了一次,“分开也没有什么,还可以找,至少以你现在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称心如意。”

      祁棠没有回答,她又静静想了一下,“当时我不支持,小宴还和我闹得很僵。其实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强迫着在一起是谈不上爱的。”

      祁棠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等这些事情过去了,爱情还是……”

      “姑姑。”祁棠难得投降地低声笑道,“我结了七年的婚,再谈爱就太幼稚了。”

      “哪里。”宴淑阳回暖气氛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幼不幼稚,你才多大?像你父母一样,遇到合适的不就好了?”

      祁棠平和地看着宴淑阳,他语气轻浅,话语却像是无意义却也无可奈何的安抚和拒绝。

      “……这都是例外。”

      -

      把宴淑阳送到门口,她摆手示意祁棠和欧阳颜别往下走。

      等在车边的男人看到宴淑阳出了门,视线离开手机,踱步过来向正在说话的欧阳颜打了个招呼。

      祁棠微微讶异地看了看这个人。

      九龙的夺嫡之争他有所耳闻,姑姑的前夫穆宗豪在颓势中被逼到E国休生养息,现在留在本家的只有穆绍文。
      来接姑姑的男友中,穆绍文是第一个在这种情况下露面的。

      宴淑阳闻声回头看了看,面上的神色水影般冷了一瞬,但异色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看起来没有任何解释的兴致。

      欧阳颜和祁玫对穆绍文都很是吃惊——姑姑七年前的小男友,后来不知怎么被扫地出门的对象,竟然在现在和好了吗?

      几年前那种斯文的温和感烟消云散,现在简直有种异样的陌生。

      祁棠没有多余的心情,只是颔首送别了姑姑。他自己的生活还处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中,对额外的事情提不起多少关注。

      回到房间,关灯后半躺着靠在床上,宅邸的花园里流光潺动,宛如月色融化。

      祁棠缓缓抚上自己的后颈,颈下是温热的腺体。

      他的Alpha曾经是多么强硬急迫地狠咬这块无主之地,又是多少次反复地,在完全占有后一遍遍重温这个并不旖旎浪漫的开端。

      祁棠翻过手机,在夜色里闭上眼睛。

      一个晚上无数梦境缠身,被时光遮盖的回忆在睡梦中变得烫热。

      他在花园内仰头看到的人影,那个人垂下眼眸,晚风吹拂,他们四目相对。
      在星大上学的第一天,前面的座位已满,他走向最后一排,忽然撞见了灼灼的目光。
      濒临破产的危机,心慌和走投无路的困境接踵而来,安氏的秘书脸色冷淡,微微抬着下巴提出羞辱一般的条件……

      ——以及那隔着O保护环,齿关在颈后不容抵抗地生狠咬合,此后铺天盖地的娱乐和践踏的耻辱。

      像是光怪陆离地重温着不必要的回忆,祁棠醒来后只觉得比睡前更累,整个人在晕眩中隐隐有些摇摇欲坠。

      2019.12.21上午,手机没有静音,没有发生只一夜就再次重生的意外,时间依然正常向前。

      下一次重生是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样的形式,会有多少的天数?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里,他要怎么样才能离婚?

      “哥,你上午有空吗?可不可以送我去上学?”祁玫拿着被黄油煎过的面包,在冰凉的奶油甜酱里蘸来蘸去。

      祁棠稍微揉了一下太阳穴,不动声色地答应道,“好。”

      “你现在怎么越吃越少?”欧阳颜把欧姆蛋推到祁棠的面前,“你在家里就吃那么点怎么上班?”

      “我在公司随时可以吃。”

      欧阳颜哼笑一声,明显不信。

      “你确实应该多吃一点。”祁云昌说道,“吃太少了,我还上班的时候吃得比你多多了。”

      祁棠没有反驳,随手拿过一块吐司,毫无食欲地咬了下去。

      祁玫去洗了个手,拿上包。祁棠已经给洪田方打过电话,让他直接在星大旁边等,让保镖把祁玫的跑车开回去他就去公司。

      “哥。”祁玫坐进车里,给他拿了个保温杯,“我让阿姨泡了点茶,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祁棠启动了跑车,目视前方地说道,“没有。”

      祁玫不确定地看了他两眼,“可是你脸色有点白……”

      “别担心了。”祁棠扭头看着她,“我没事。”

      祁玫收回目光,“你老是说你没事,谁知道你到底舒服不舒服?”

      头疼的感觉在太阳穴涨缩,祁棠猜测是晚上没有睡好,现在人才很不舒服。

      跑车内的暖气因为循环的空间小,升温的速度算不上慢,祁玫已经不冷了,倒是祁棠觉得不够暖热。

      祁玫吃着放在车里的坚果,偶一抬头看到了微出冷汗的祁棠。

      “哥!”祁玫极其不放心地问道,“你别吓我?你是不是难受?”

      冷汗蓄在祁棠的鬓角,从他的颊边向下淌。

      “停车!”祁玫把坚果一放,伸手去握祁棠的方向盘,心慌意乱地喊道,“哥!”

      祁棠把车停在路边,“到底哪里难受?”祁玫着急地拉着他问,“哪里疼?怎么不说?”

      祁棠难得被祁玫教训一次,忍着不适低声道,“头疼。”

      “头疼你还开什么车?”祁玫松了手,“我去给洪秘书打电话,先叫的士,然后我自己上学。”

      早晨的车流不算拥堵,他们从祁宅出发,这一路上就更没遇到多少的士。

      祁玫站在路肩上急得就差着火,她等了五分钟还是等不到车,索性自己去敲祁棠的车窗。

      额角疼得引起嗡鸣,祁玫让他下来,祁棠有点腿软地下了车。

      冷汗从下颌滴到衣物上,车外的温感比车内冷得多。祁玫赶紧把他塞进副驾驶,自己坐上主驾驶,立刻把空调的温度提高。

      “我送你去医院。”

      祁棠皱着眉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看到祁玫娴熟地打下左转向灯。

      “……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祁玫若无其事起步,看着路况道,“还没考。”

      “那你什么时候学的车?”

      “我跟那群玩车的学的。”祁玫语速飞快地说道,“别问了,我会开,你先休息一下。”

      祁棠只好暂时不做考虑,闭着眼睛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他稍稍睁眼,看到身边坐着的是洪田方。

      ——洪田方?

      “到了。”洪田方扭头道,“那祁总,明天见。”

      在祁棠望向车窗外感到震惊的时候,头痛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他的视线向上抬起,和宴任共同居住的宅邸上余晖灿然,夏日的白昼拉长,雀影从花园内的枝梢上一跳而过。

      祁棠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低下头,上面显示的不是时间,来电提示——安子晔。

  •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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