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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杀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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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行水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半晌,他用手抚了抚脸,轻声道:“知落,你竟……又打我……”
花知落闻言,玉手再扬,“啪”地一声脆响,反手又是个耳光。“你是喝醉了吗?!”她问。她的音色柔美,厉声斥问时却是异常清冽。
“我没醉。”封行水道,“我很清醒。”
“既然没醉,那就带着止剑宫的人回去!”花知落一双纤细白手搁在腹间,粉色的指尖在半拢的纱袖中微抖着,如点瓷粉玉。封行水揉了揉右半边脸,喀喀地动了动下颚骨,慢慢抬头,没心没肺地开出一个笑容,他道:“知落,你总这么任性。”
封行水语毕右手一伸,轻轻扣住了花知落再次扬起的细腕:“这次,也该轮到我任性一回了吧。”他话音一落,突然伸手急点了花知落的肩井穴。只见花知落身体一瘫,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了封行水怀里。封行水顺势横手将其抱起,运气腾掌一递一送,花知落应力如一瓣白梨般被送回了辇骄。她的身体刚落回骄榻上,封行水便砰然送了那骄辇一脚,只见骄辇得势急退七丈,眨眼没入了身后止剑众侍之中。擦地历尘之间,腾飞一路白梨落英。
封行水回身抽剑,剑刃横在天下庄那名粗人胸前,眼含笑意道:“我这三百人马今天要踏过天下庄的大门,这样的热闹趣事,够资格让楼庄主现个面吗?任刀主?”
“止剑宫代宫主是吗?”任督风朗声哈笑,声音粗犷,“你真有种!”他说完一个转身,劲风一甩往庄里阔步而去了。庄门口十名玄色重衣者连忙拔剑,一字排开横剑拦大庄门口。
十柄剑的气势强,强不过庄外嚣腾三百人马。十柄剑的星芒寒,寒不过封行水手中一泓冷霜。
封行水前进一步,十柄横剑后退一步。
他今日来不是来灭天下庄,因为他只带了三百人马。他也不是来杀楼重,因为三个封行水也没那个本事。纪焉看着一路逼进天下庄的封行水,莫明所以:如果他只是不想花知落沦为人质,就应该抬着骄辇快回止剑宫,然后做好最高戒备,等着天下庄冲杀过来大杀一场。
重甲磨响,脚步纷沉。天下庄主庄的两侧,四百弯刀庄护急速而出,在主庄十丈之外列队沉色。弯刀齐出,刺耳的金属声披惊沥胆,甩出的那一片雪光,如耀九日。
主庄的百级高阶上,慢慢从庄里走出一个人来。
暗金色的缎衣,腰间红纹袅绕,他的身体单薄如秋叶,平和无色的脸面被半张描红面具遮去了大半。他冷冷清清地站着,目光微垂,负手轻看着阶下对峙的人马。
不动如山,不语如海,如日在升,如月在恒。
他轻轻看了封行水一眼,转身回庄中去了。
“楼重!”封行水大喝一声,长剑一震,三百止剑人马向百级高阶直冲而去。披甲持刀的四百庄护迎面而上,飞身削颅,俯身斩马,庄前十里空地上,转眼成了七百人的修罗场。
“代宫主如此热血!我等怎能静观一旁?还愣着干什么!” 看那混战如此激烈,远远站在庄外的纪焉终于开了口,他面对着自己带过来的五十多号随从,命令道:“花二宫主是封宫主最关切的人,骄辇在这放着成何体统?!快些将二宫主带回止剑宫去!以免宫主的后顾之忧啊!”他话音一落,这五十号侍从争先恐后地扑到骄辇旁,都道“我来!我来!”,众人互不相让,一时间百手齐出,那骄辇颤颤危危地被人抬起来,被簇拥着往来时路疾走,那左摇右晃的样子简直是要被拆开了。“哎呀小心小心……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啊……”纪焉一边说着一边跟随在那骄辇后面走,那还在身后浴血的止剑宫人,他似乎倒是极放心得下。
“纪焉你个龟儿子!”混战的人马里突然冲回来一个人,他疾走到庄外,指着纪焉骂道,“你去哪里!不来帮忙!”
这人是封竞,封行水的亲弟,除却封行水,他算得上纪焉的第二根眼中钉。他远听到封竞的叫骂声,回头抛给他一个嗤笑,转头继续走。封竞远远看着气得七窍都升了天,他抡圆了手臂用力一掷,手中那把金丝大砍刀呼啸着往纪焉的脑袋飞了过去。刀风破空,纪焉一个旋身轻松避了开来,那刀擦鬓而过,“擦擦”两声穿过前方的大辇,将那裹绣的骄壁顶端穿出两个大窟窿。骄中的花知落此刻若是坐着的,早不知死成什么情形了。
大砍刀咣当落地之时,封竞已经拦上了纪焉。“给我回去!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个不知廉耻贪生怕死的娘们!”
那纪焉许是平日被他明里暗里骂得多了,此刻听着都懒得生气。他哼笑一声:“回去干什么,多五十个人送死?代宫主那么奋勇就让他奋勇。你难道不知道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你!”封竞指着纪焉的那根手指抖得颇为僵硬,“我大哥死了代宫主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哦,难不成是你的?”纪焉拍了拍封竞的手,道,“我劝你啊别没事跟着代宫主瞎起哄,他现在一时冲动,陪上他的性命不要紧,你的性命可得自己珍惜啊!否则到了地府后悔都来不及。”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啊,封竞气到极致,突然想开升华了:我干什么对这种人生气?他转身捡起地上的砍刀,道:“丢了性命?哼……也许我真会后悔,但是……”他语气轻弱下来,慢慢与纪焉擦身而过,那表情,好似已将一切看开似的。突然,他猛一转身提腿往纪焉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那纪焉哪里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身体一个前倾,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这样我就不后悔了!”封竞大声狂笑,一个提气往庄内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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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嗡鸣,销金断玉,封行水的剑利,剑亮,挥甩之间无人能挡。他一人率先冲破了人海,百阶之间几个起跃,带血持剑落到了主庄门外。
主庄空清。
楼重一人侧坐檀榻,他在品酒。
“为救花知落?”冷清的声音,单薄无情,一如他的身体。
“我今天不是来救她”封行水的剑横着,血水滴答下落,他脸上有笑,带着十分的自信,“我是来杀你。”
楼重的的眼轻闭着,好似在品酒中余味。他右半张脸戴着面具,雪白之质上,红墨描出的右眉斜飞英挺,一如他的左眉,沉寂中带着行云流水的冷尊清傲。
他睁眼,略带悲悯之色地看着封行水,那眼神,如佛俯看世间的苦难人。“杀我……”他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