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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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冬天的第一场雪到来之际，厉南风暴毙而亡了。
那一晚狂风呼号，整个皇宫风云色变，暗潮迭起。
厉南风死得并不光彩，死前还状若癫狂地大喊大叫，仿佛厉鬼索命，吓坏了一众伺候的宫人。皇帝直到她死了才知道。过来看过，草草处理了后事。
厉南风一死，厉家在宫中的势力便土崩瓦解。
二皇子赵承韬年纪尚小，无法成事。
右相厉枢觉得女儿死得蹊跷，上书要求彻查此事。但就像之前那些无头案似的，最后也成了个无头之案。厉枢承受丧女之痛的同时，派人极力护着二皇子赵承韬。
只要有这孩子在，将来怎样还未可知。厉枢如此想着。
太子得知厉南风死后，暗松了口气。心想，往后在宫中可算太平了。
树倒猢狲散，是没错。
只是，厉南风还有个相好的，那人是宫中侍卫，武功高强。
太子觉得让他自由出入宫中，对自己是个威胁。父皇的妃子和侍卫自己无权过问，太子想着：
“如今身子也好了，也该练练武了。”
太子太保太叔萌，仍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
“太子殿下真是挑的好时候啊，”太叔萌笑眯眯道：“偏在这样寒风凛冽的，呸！”太叔萌正说着话，一口风裹挟着沙尘飘进他嘴里，他转脸呸呸了几下，呸完了对太子道：“殿下先去热热身吧。”
太子看着眼前这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想着他和父皇的二三事，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总归，他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太子围着练武场跑步热身，太叔萌手上拎着根小竹鞭在边上看着。
今日无雪，风吹得呜呜响。小太子被风刮得东倒西歪。逆风时最是难行，顺风时又差些被吹飞了。
小太子跑得气喘吁吁回来。等候太保的吩咐。
“行吧，去扎马步。”
太子上一世早已熟知了太保的教学方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子毫无异议。
在太保面前，太子表现得规规矩矩，并无在太傅面前那般无赖和任性。
太叔萌看着小太子，觉得他听话许多，没以前那么皮了。大概经历了些事，变沉稳了。太叔萌对此并不以为意，对太子进行了常规训练。
太子跟着太保练了两日，太傅又进宫来。
太子看到他，又生出无限思绪。
“太傅来了。”太子懒懒地招呼着他。
“殿下身子如何？”
“好得很。”
“那便上课吧。”
“嗯。”
太子自从知道太傅对自己只有君臣之情，一颗心就冷了。眼下他再怎么强求也无用，毕竟年纪还小。做什么都带着一股孩子气，谁又当真呢？
太傅在一旁上课，太子心里在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的思绪像野马一样飞回了上一世，那时太傅也似这般坐在旁边给他授课。一切都温馨甜蜜，太傅的体贴和爱护令太子深受感动。
明明人就在身旁，太子却思念着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人。
“殿下，你在听吗？”祁连玉看着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太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如今的太子不比当初调皮捣蛋，针锋相对，却更令人难受。身为老师，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受到学生的忽视。
“哦，在听。”太子回神看了他一眼，淡淡应着。
“殿下是以为自己都懂了，便不用听了么？”
“没有。”
“那你便重复一遍我刚刚说的吧。”
“好。”
太子重复了一遍祁连玉讲过的内容，背书似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倒像一直认真听。祁连玉看着他，却知道，他并不上心。即便知道他不上心，祁连玉也挑不出错来。
“接着往下讲吧。”祁连玉暗叹了口气。
“嗯。”太子淡淡应着。
这一天，祁连玉给太子上了让他深感挫败的一课，太子沉默的藐视令他心里难受。回去的路上，祁连玉心中有些愤懑，太子什么都懂了吗？总有不懂的吧，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嚣张，目无尊长。
祁连玉回到祁王府，便钻进了书房，要找一些太子不知道的知识来教授。
翌日，祁连玉果然进宫教了太子一些偏门内容。太子一听，没听过的，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殿下可都听懂了？”祁连玉教完了，问了一句。
“嗯。”太子脸上掠过一丝尴尬。祁连玉将这一丝尴尬看在了眼里，示意他：“那便重复一遍吧。”
太子只得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并无昨日倒背如流那般熟练。
“看样子是懂了。”祁连玉心情甚好地说了一句。
“这些，”太子忍不住道：“从前并未讲过。”太子指的是上一世。
祁连玉道：“总要讲一些殿下不知道的，否则我这个太傅有何用处呢？”
太子听了并未答言，只是对太傅讲的课用心了些，免得一问三不知。
祁连玉从太子的神色中看出了他是否用心，看到他终于聚精会神倾听之后，祁连玉可算有了点成就感。
太子觉得太傅故意讲这些他不知道的内容来压他一头，心中隐隐有些不服。待太傅离开之后，太子便将太傅讲的那书背了起来。以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和历经一世的领悟力，很快便将那偏门的书给读透了。
又一日，祁连玉来讲课，太子又变得心不在焉。
祁连玉见了，微微皱了眉，“殿下都懂了？”
“嗯。”
祁连玉问了几个问题，并未难倒太子。看到太子面有得色，祁连玉心中不快。
他不曾想太子如此聪慧，只是一日，便都懂了！按说一个老师遇到一个天才，都会欢喜不已。但祁连玉完全感觉不到欢喜，反而觉得太子是在挑衅。他才十八岁，即便故作老成，也还是年轻气盛。经不起太子如此挑衅。
祁连玉跟太子较上了劲，教的内容越来越偏。已经偏到爪哇国去了。
但凡他讲过一次的，过后太子都会把书背诵和读透。这很是刺激祁连玉。
两人斗来斗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斗着斗着就到年了。
没有厉贵妃的这个年，略显冷清。
太子在宫廷夜宴上第一次见到了失去母亲的赵承韬。瘦了，明亮的双眼消失了，外表穿得光鲜亮丽，整个人却蔫蔫的，毫无生气。
太子因厉贵妃而厌恶赵承韬，如今厉贵妃没了，对赵承韬的厌恶也消散了。内里成年的太子看还是八岁的赵承韬，完全当成一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看待，竟生出了一丝怜悯。
“太子哥哥，”赵承韬见到了太子，前来拜见，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欣喜。
“嗯。”太子应着，瞧着他的模样，心想，这孩子原非大恶之人，倘若没有他母亲的教唆，他也不会走上不归路。
若是自己去教，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太子脑中不由闪过这一问题。
太子想起上一世的皇儿，并未能教导他成人，自己便撒手人寰了。如今看向赵承韬，奇妙的，竟看到了一丝皇儿的影子。太子无法抑制对皇儿的思念，索性便将这孩子当成皇儿教导吧。
太子暗暗将此事记下，待过了年，他便向皇帝请求，让赵承韬和自己一起读书。皇帝怜这两个没娘的，便让他们一处作伴。
厉贵妃一死，后宫无人理事，皇帝让庄妃暂代处理六宫之事。庄妃无所出，有意亲近太子，为自己将来谋划。
庄妃的动作一众妃嫔看在眼里，纷纷效仿起来，太子忽然成了人人争抢的一块香饽饽。太子对此不胜其烦。
雪纷纷下了起来，太子站在梅树下躲得片刻清静。
望着盛放的寒梅，感觉天地茫茫，独自己一人孤零零。
“太子哥哥，”赵承韬找了来，望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回头看向赵承韬，赵承韬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宫人跟着过来了，劝着太子，“殿下，外面冷，回去吧。”
“回去吧，回哪去呢？”太子喃喃念了一句，又回头扫了一眼那寒梅。
寒梅重开雪纷飞，几时得见故人来？
那年今日此树下，风度翩翩探花郎。
回去吧，回去吧，回不去了。
太子心情闷闷，终是转身回宫去了。
赵承韬大着胆子上前拉了太子的手，太子接触到他冰凉的手，惊了一下。回头看他，“手怎么这么凉？”
“外面冷……”赵承韬不好意思道。
“冷你跑来做什么？”太子言语有些埋怨，“在自己宫里待着就不冷了。”
“在自己宫里很无聊，我想和太子哥哥在一起……”
太子听了，嘴唇动了动，无甚可说，只是加快了脚步，拖着赵承韬回到自己宫里。
宫里烧着地暖，自然是暖和的。
“哎哟殿下，又跑到哪里去了？”喜公公一见着太子就唠叨，太子有些烦他唠叨。想想再忍两年他就归西了，且忍着吧。
历经两世，太子心肠变硬很多。兴许上一世把该流的眼泪都流了，这一世没什么代入感。仿佛自己只是误入此世的一个旁观者。祁连玉的态度令他感觉更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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