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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那一夜 ...


  •   “啊?”我大吃一惊,抓住了他的手:“你说什么?你那天是在跟一点红要无容的遗物?”
      秋雁羽反握住我的手道:“是,我刚从哈密回去,即刻去看母亲和儿子。母亲告诉我,当年姐姐被人掳走时胳膊上带了一只银臂钏,希望我能借此查到姐姐是生是死。我收集了一下当时情报,推断出当年灭我家门的乃是石观音。石观音比较出色的有两个弟子,其中有个姓曲的,即是无容,最有可能是我的姐姐。你说可不可笑,查来算去一点红竟成了我的姐夫。”
      我下意识想抽出来,秋雁羽攥着不动:“不要动,这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握得到你的手了。这大半年以来,我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就是集中人力来找寻你们——找不到尸首,我们三人都不会相信你们淹死了......后来我想一想那天我们的谈话,让我想到一种可能——就是‘断章取义’。”
      “你当时在下风,又没有内功,山风断断续续把我们的话送下来,难保不会听漏了。这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比不上无容的话了。”
      “你应该是以为我以无容弟弟的身份向一点红索取你,所以才会那么愤怒。”秋雁羽叹口气:“也许平素你不会把我想成那么不堪。但是那时你身体状况看起来不佳,情绪极不稳定,又加上对一点红用情太深,所有一切导致你那天情绪失控。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跟着小乙坠崖,那一刻真是让人痛彻心扉!”
      我如遭重击,呆在那里,夜风柔柔的抚过我的面颊,有泪。看着他风华绝代的脸庞,我心痛痛的,空空的,原来是我错了!那件事情的确完全与我无关,我却生套在了自己身上:“对不起,对不起......雁羽......”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除了歉疚。
      秋雁羽粲然笑道:“难得,从认识到现在,你每次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总算肯叫我一声‘雁羽’了。其实这也怪我,之前一直想不开,总是觉得要得到你才会使你幸福。每每死缠烂打,就是不肯面对现实。所以你难免会那样想我......只是,最冤的,还是一点红。他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维护你,就算我真的以无容弟弟的身份相挟,他也不会对你放手的。那次他受伤之后……”
      “受伤?”我愣愣的呆住了。
      “难道你竟不知道,那一天,你跌落之后,他也跟着跳了下去么?”
      “啊?”从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他的左臂不灵便,在崖下水底撞断了腿,背后被树枝划了数道深深的伤口,见了水,恶化了。在鬼门关转了好久,没想到他竟然硬挺了过来!数月来一直马不停蹄打探你的消息。连我这个情敌,都不得不佩服他对你的情深意重。”
      我终于忍不住哽咽了,骄傲如他,竟肯说出这番话来。
      “傻丫头,你应该高兴才对,我不死缠烂打,你也少了很多困扰啊。”秋雁羽将我肩膀抱住,拿出丝帕替我拭泪,也许是做了父亲,他比以前似乎成熟了很多:“一点红他前几天,一直在找寻水若夫妇下落,也许有了结果吧,你不妨去问他一下。他原是个骄傲的人,今天故意不理你的样子竟也有趣得很——我倒希望他一辈子真的不理你。呵呵,‘天涯何处无骏马,何必在乎一头驴’?当真绝妙,只怕全世界的骏马站在你面前,你也只看到那头骄傲的倔驴子啊!”
      我知道我们两个大男人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实在是有些怪异,正赧然离开他时,有人大声笑道:“哈哈,秋兄,可抓到你了!秋兄的《踏莎行》夫子直说绝妙!现有几位诗友非要秋兄指点一下,快跟我来!”
      一抬头夏孟商拿了张纸与柳听蓝过来,看到我们有些暧昧的姿势,柳听蓝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道:“
      《踏莎行.折梅》
      玉蕊千姿,冰弦一束。
      由来清冷香不误。
      堪怜枝上雪藏娇,
      折梅犹怕闲人触。
      影自娟娟,花开楚楚。
      芳魂槛外叩东主。
      隔窗更有爱花人,
      三分妩媚七分楚。”
      果是文字绝佳,意境更妙,脱口赞道:“好词!”
      夏孟商拉了秋雁羽道:“秋兄,快来,几位都等急了!”
      我见秋雁羽微皱眉头,生恐他发作起来这两人兜不了,笑道:“大才子,还不快去给诗友们指点一二?”
      秋雁羽耐下性子笑着看了我一眼,道:“稍等,我马上回来。”跟夏孟商去了。夏孟商临去回头看了一眼了柳听蓝,那目光分明颇有深意。

      “林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闷在心里?楚承宗的案子已经了结,不必担忧了。”柳听蓝笑道:“今日本是为林兄压惊的,谁想林兄竟跑了出来,须得罚酒才是。”
      他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壶酒,非要我喝。我心中郁闷,又不好对他言讲,推却不成,被他硬灌了好几大杯。此时夏孟商出来笑道:“林兄,与柳兄偷偷在此喝酒,不成不成,我也要罚你三杯!”原来他背后也藏了一壶酒,此刻拿出来凑热闹。
      我空腹喝了那些酒已经不支,忙推辞道:“不行不行,不能喝了,我要回去了,娘子在家等我呢。”
      “林兄,真是扫兴,每次都拿娘子做挡箭牌,刚才你与那秋兄不也聊得很欢吗?”夏孟商拉长了语调带了不满道。
      我没力气和他胡扯,心想反正有秋雁羽在,应该没什么的,也就拿了一杯,刚要喝,心口一阵发闷,差点吐出来,就停住手,谁想那夏孟商心急,一抬手竟灌了我一杯,那酒味道怪异,我被呛了一下,大咳不止,也就浪费了半杯,忙道:“不能喝了!”
      夏孟商笑道:“好好,既然林兄不胜酒力,我只好去找秋兄喝了。”转身对柳听蓝使了个眼色,笑吟吟去了。
      柳听蓝环住我的腰道:“林兄,不如去雅间暂且歇息一会,等大家散时,我让秋兄来找你。”已经不等我回答硬拖了我拐进了另一头走廊,开了一间屋门把我放倒在里面床上。
      我浑身发软,肚腹内却又滚烫如火,不由道:“有水吗?好渴。”
      “等会再喝水,先让我一偿了夙愿再说!”柳听蓝已经迫不及待解了外衣爬将上来,急急道:“林兄,想了你好久了!如今才得机会亲近!”
      我察觉不对,起身挣扎,被他一把推倒:“呵呵,看这身子骨,这皮肤,天生就是做兔相公的!想跑?你喝了催情酒,我看你跑了谁给你解药?”
      他喜滋滋脱掉衣服,又来脱我的,我大惊,一脚踹去,虽无力气却揣准了肚子,那厮一跤跌倒,反而笑道:“还真是个刺儿头,有情趣!放心,我会温柔点的,呵呵......”
      柳听蓝正得意洋洋,忽见他背后无声无息站了一个黑影,我虽神智不清,也还知道求救:“救我!”
      柳听蓝一回头大惊失色,叫道:“是你?谁叫你进来的?”
      话音未落,那黑影一拳过去,柳听蓝满脸开花,那俊美的脸蛋就成了调味缸,晃了几下就晕死过去。看样子他老人家的后半生既有可能要靠吃豆腐喝稀饭度日了。
      闪烁的烛光里,我终于看清那瘦瘦的影子是谁。他上前抱起我,在我耳边轻声道:“凝儿,有我在,谁也不能碰你一指头!”
      ......
      夜风有些凉,我却浑身滚烫,该死的催情酒一定在发挥作用了。半昏迷状态中,我微微睁开眼,入眼是某人坚实的肩膀,他背着我在街上疾走。忍下心口作呕的感觉,也还没忘了发泄白天的怨气:“你这个混蛋,你不理我!”
      继而又想到他的左手不吃力,忙挣扎着要下来:“你的......手......我下来!”
      “不要说话,快到了。”一点红稳稳道。牢牢将我箍住,没有丝毫放松。
      随着他的步子晃啊晃啊,我的思想忽然开了小差,飞回了很早很早以前我跟他去兰州那所荒宅的时候。时光过得真快,转眼竟快两年了。那时候的我多快乐啊,没有被情丝缠绕上,现在陷入感情漩涡,竟变得像个小傻瓜……
      我深深叹了口气,忽然不由自主抱紧了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好累 ……”那肩膀轻轻颤了一颤,继续走。我的意识慢慢散去,言语不清道:“……我喝了催情酒,不要带我回去,不要……被别人看到我出丑的样子……”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就像在混沌状态,昨晚的事脑海中只剩了一片模糊的影像,我睁大眼睛躺在枕上,盖着薄被浑身酸痛,完全不记得昨夜发生过的一切。
      突然像利针刺过神经,我一下子跳起来,这不是我的房间!我的床没这么大,地面也不是青砖的,我也没有桌上那种盛水的大壶……我的外衣哪去了?
      目光突然凝聚在床单几点嫣红上面,如同被大锤重重敲了一下,我眼冒金星。貌似昨夜我被柳夏二人算计了,灌我喝了那种酒……然后……好像是一点红救了我!
      那……那……难道昨晚……我竟委身于他了么?
      “呜呜呜……”不要这样!我不想这样!我的第一次要在洞房花烛夜给他的!怎么可以如此粗糙如此混沌的就给了人?
      门开了,一柱阳光照在地上。一点红挽了袖子,脸上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走进来。这一早,他已经开始做事了?
      看到我坐在那里欲哭无泪的样子,他拿了一件外衣给我披,微笑道:“昨夜折腾累了吧,不如再躺会儿。”
      “你还敢提?”我登时哇地哭出来,把枕头抛在他身上:“我不要这样给你啊!我要结婚的时候才可以的啊!”长久以来的思念和煎熬涌上心头,我越哭越伤心,鼻涕眼泪一大把。
      一点红任枕头落在地上,上前抱住我为我拭泪道:“......没发生什么事,你别伤心。”知道他在哄我,缩在他怀里变成了一只小虾子,哭哭啼啼道:“昨天你不理我,呜呜呜......”
      “傻丫头,我昨天......是因为,我怕一看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把你紧紧抱住揉到骨髓里再也不分开!那么多人面前,我......只好走掉。可是后来,总觉得那两人对你居心不良,就忍不住去瞧瞧。”一点红闷声道:“其实,听到你还有精神骂人,那一刻,我是想笑的。”
      “哼!你就是一头倔驴子!不然怎么从牢里面救出我来就不见影子了?分明是故意躲着我,故意看我难过的样子!”我越说越气,举起拳头打他。
      “我是去找水若和落木他们了。”一点红好脾气地揽我入怀,对拳头视而不见:“他们定居苏州,这几日应该就到了。”
      “是吗?”我停了手惊喜道:“那太好了!一直因为有两个老婆,我都分不了身找他们。咦?这是什么?怎么搞的?”我看到他的衣领开处有好几块红肿的半月形痕迹,不由奇道。
      一点红的脸色突然扭捏了一下,苦笑道:“还不是你昨晚折腾的?”
      我如碰到烧红的烙铁,顿时不知所措,羞到无处可藏——我不知道,我还有虐待狂倾向呢!“秋雁羽都告诉我了......我不该没搞明白状况就离开......离开了才知道,其实,其实......”泪水差点又掉下来。“你这笨蛋,怎么会傻到跟着跳崖?”
      半晌,耳际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你若不在,生有何欢?”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这八个字来得珍贵,我什么也不说了,就算世上的人都不懂你的冷漠,我却真正明白了你对我的感情......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人,绝不会再让你离开。”一点红紧紧缚住我的身子,轻轻吻了一下脸颊上的泪珠,手臂颤抖着用力,像是真地要将我揉进他的骨髓中,那嘴唇慢慢游移,深深吻下来......
      “小醉!我们来看你了!”门外突然跟着阳光跳进一个蓝色衣服的大男孩,旁边还有个纤纤弱弱的小人儿。
      我和一点红蓦然分开,羞不可抑,恨不能马上变成空气消失。一点红虽冷静,面上的狼狈也看得十分清楚。
      “啊哈!我什么也没看到!”阿照大笑着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拎了那小人儿跑了出去。
      “阿照,小乙不是说凝霜在这边么?”是水若的声音。
      “嘿嘿......我什么也没看到......”阿照嘿嘿笑道:“是不是啊,岫岫?”
      “阿照哥哥撒谎!我看见红哥哥在亲叶姐姐......唔唔......”那小人儿应该是远岫了,她还小,没到学会撒谎的年纪,听得被阿照捂了嘴巴不知道拎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尴尬地看看一点红,心里决定,以后再要玩亲热戏,一定把里里外外的门全部挂上虎头大锁才行。
      既然被发现了,只好勉强穿了那件衣服起来,床单上那几点殷红分外刺目,我红着脸扯下来团成一团藏在被子后面。略整了整头发才走出门去。
      才发现我的外衣已经洗过晾在绳上,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酒糟味道。水若笑吟吟坐在那里,阿照和远岫早就不见了踪影。我笑着跑过去,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想喊水夫人,觉得不妥,想喊娘,又觉得尴尬喊不出来。只是傻笑。
      水若看我一身男装不伦不类的样子,一把抱在怀里失笑道:“这丫头,怎么每次看到你都要玩些花样?”
      我开心得只想跳,张嘴结舌道:“那个那个水夫人......我是不是要,喊你娘啊?”
      “傻姑娘!自然是,我本来就认你当女儿了嘛!”水若抱住我,又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一点红呵呵笑道:“还多了个女婿,这笔帐多划算。”
      一点红闻言,对着我眼底带了一丝笑意,好似冰封的水面,在阳光下绽开了潋滟的波光。

      注:《踏莎行.折梅》在此多谢鲁银霞姐姐的《花月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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