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无心 ...
-
这一惊醒，竟然再也睡不着了。悠悠原本是极爱睡懒觉的，用李子柠的话说，她就像是长在床上一样，每次叫她起床，都得像撕狗皮膏药一样把她从床上撕下来。此时她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强迫症一般地想着惊醒前喊的那个名字，想在模糊的记忆中剥落一丝清明。
想也想不出，只好起身在屋子里闲逛。走进卧室时，悠悠惊愕地发现兮风已经醒了，身体还是不自在地僵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悠悠只这么向门边一靠，他就惊醒似的转过头来。想是身上太过酸痛，他只能在床上微微撑起手臂。
兮风只觉得手臂酸软，还未撑起身体就轰地倒了下去。压到伤口并没有什么要紧，不过就是痛一时而已。今日宫主来得这么早，让他有些无措。低垂着眼帘，看见女孩子踏着拖鞋自门口移了进来。
“早上好，”她还是那样温温地笑着，“昨晚睡得怎么样？”
兮风低着头，盯住她的睡裙裙摆。宫主这是在……向自己问好？惶恐和另一种情愫慢慢涌上来。起得比宫主还迟，即使是做侍卫的年代，也是不允许的。他应该整夜守在她门外，在她醒来的时候进屋跪下问安。
“兮风，”女孩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床沿，“忘记我的话了吗？要对我——有礼貌。”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急着就要请罪，却被她笑着拦住——
“光知罪不够哦，要努力改过来才行呐。”
请罪的话就这样被拦在嘴边，兮风抬起头来看她，目光却仍有些躲闪。
没有关系的，悠悠笑着回望。终有一天，你会习惯平视我，习惯平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那时候你的目光，应该是平静而辽远的。
自那一日开始，悠悠白天忙着办理学校里一堆手续，便由着兮风独自在家里休息养伤。过了一阵子，他已经可以颤颤巍巍地起身了。悠悠搀着他的手臂，扶他慢慢起来活动活动。执着的手一片冰凉，唯有手心有些湿润。他的手修长却清瘦，悠悠的手握着他，几乎要整个埋进他手掌里去，总被他凸起的指骨胳得生疼。
可那一份清瘦中，却暗含着坚定。有时候仿佛不是悠悠在扶他，而是他在护着悠悠。这让杨悠悠想起很小的时候做过的一个梦，自己搀扶着双目失明的男子，在虚空中行走。她心中有着深沉的痛和喜悦。
至于那次噩梦，悠悠自我暗示般地一口咬定，是因为换了床不习惯导致的。她在书房地上打了个地铺，让兮风挪过去睡。自己则又躺回了自己的卧室。
可噩梦并没有因此减少，时间也没有因此停止，毕业典礼就这样到来了。
前一天晚上，悠悠又在噩梦中辗转了一夜。熊猫眼般地醒来，迷迷糊糊地洗漱做早饭。把兮风的食物放在桌上后，她猛地发现，离毕业典礼开始只剩下十分钟了。
她以前总听新东方某老师用“疯狗一样”这个比喻，今天总算是明白什么叫疯狗一样收拾东西出家门。
悠悠一只脚刚要踏出门，听见书房中窸窸窣窣一片，知道是兮风起来了，忽然想起他多日未曾洗澡，想来身上很不舒服，便急冲冲返回卧室，翻了一件老爸的睡衣塞到他手里。继而风风火火地将兮风拖进卫生间，用极快的语速吩咐着：“龙头向左是热水，向右是凉水。洗发水什么的都在架子上，洗澡的时候把淋浴房的门关上，开换气扇。”她说完就出了卫生间，反手关上门，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稀稀拉拉的落水声。
还没等悠悠出门，兮风已经挽着睡衣，拉开卫生间的门。悠悠见他头发都没湿，不由得急躁：“没洗？”
他抿了抿嘴，点头。
“不洗算了”悠悠看一眼时间，“多久没洗澡了，你自己不难受？”又看一眼时间，“哎呀”了一声，嘴里嘟囔着“随便你吧，我来不及了我先走。”
参加完毕业典礼回来已经是傍晚，刚进门悠悠就觉得不对，冲到书房一看，兮风闭着眼蜷在被子里瑟瑟缩缩地发抖，全身微微泛着红。“这是怎么回事？！”她急忙拿手一试，只觉得他身上滚烫。
她这么一动作，兮风勉强睁开了眼，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我……我洗过澡了……不会弄脏被子的……宫主息怒……”悠悠心里猛地一纠，轻轻按住他想坐起来的身体。她突然想起早上煮完鸡蛋后，自己顺手关掉了天然气阀门。燃气热水器没有工作，淋浴房里应该全是冷水。
怪不得那时兮风放了一阵子水，却不愿洗澡。他也是知道，身上的伤口经冷水一冲，会影响恢复吧。她却在匆忙间不问缘由责怪他……
想到兮风打着冷颤强迫自己洗澡，悠悠心中纠成一团。眼前的人不知已经高烧了多久，几处伤口也有破裂痕迹，他却还是在用已经迷糊的神志请罪：“宫主息怒……”
“对不起，对不起”悠悠咬了嘴唇，声音有些哽咽，“躺好，我去给你拿药。”
悠悠从未像此时这样后悔自责过，也很少像此时这样手忙脚乱过。真是事到临头才发现，对于发热高烧的症状，除了吃退烧药和打针挂水，她竟然再也没有什么靠谱的办法。医院是不能去的，兮风没有证件。悠悠翻出退烧药让他吞服了，又去煮了点姜水喂他喝下，多抱床被子把他裹好，热湿毛巾一次次换着搭在他额头上。
用完这些民间的老方法，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坐在书房里看兮风独自翻来覆去地受着煎熬。即使神志有些迷糊，兮风仍是强忍着没有任何呻吟，只是双眼紧闭着缩成一团，毫无人色的脸上冷汗连连。
悠悠先是咬着嘴唇看着他，继而苦笑。笑着笑着，突然用袖子捂住脸，小声啜泣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无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