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缘去》写字的螃蟹

14、第 14 章

　　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犹豫了好久，登机前还是把那条“我去开订货会，一周后回来”的信息发给了楚飞扬。不过一直到了厂商已经安排好的宾馆，手机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笑笑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出了故障或者网络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刚刚打给老妈分明听得到她的唠叨啊！心里竟有些小小的失望。

　　笑笑被安排的是一间双人间。一般来说，像这种品牌服装的订货会厂商安排住的酒店虽然算比较高级，但是也不可能自己住一个房间的。此时看同房间的人还没到，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拿着家居服进了卫生间。

　　八月份的广州真不是普通的热，而且又热的潮湿热得发闷，让笑笑这样的北方人非常难受。虽然宾馆房间里面都有空调，可是来的一路上已经感觉浑身粘粘的，所以要尽快冲个澡。
　　冲了凉出来，另外那张床上坐着个女孩子在收拾行李。互相打招呼，通过自我介绍才知道原来两人都是同一个省份，相邻两个城市的品牌代理。闲聊几句后，那女孩进卫生间去冲凉了，笑笑躺在床上继续看着手机发呆。

　　女孩出来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关于服装的话题，迷迷糊糊竟都睡了。

　　笑笑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拿枕边的电话，却听到另外一边传来“喂！”的一声，原来不是自己的电话。暗自好笑，怎么连自己手机的彩铃也听不出来了？
　　听女孩说话的口气好像是男朋友打来的，电话里好像问的都是些累不累，热不热，住的好不好之类的事情，最后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女孩子只是笑也不回答，后来低低的声音说旁边还有人。电话讲了二十多分钟才挂掉，笑笑动了动快要僵掉的身体。沉浸在刚刚甜蜜世界里的女孩才带着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吧？”

　　笑笑摆摆手，不介意的说：“没事，早醒了！”活动着腰随口问她：“你男朋友？”
　　女孩子甜甜地笑着说：“嗯！就快是我老公了，我们快要结婚了。”

　　笑笑听了十分诚恳地说：“是吗？恭喜你了！”

　　听着女孩子又继续讲述电话里男孩子对她的关心，笑笑的眼前竟出现了楚飞扬那张钢板一样没有表情和温度的脸，用力的闭上眼睛再张开，却只是对面女孩子那张带着甜甜微笑的白净的脸。

　　发觉了笑笑的心不在焉，女孩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炫耀似的，就问笑笑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因为第二天订货会才开始，所以主办方不会提前预备就餐。笑笑想有个伴一起出去吃饭也不错，就和女孩子一起换了衣服走出宾馆。

　　因为同是北方出来的，年纪也没差几岁，两个人相处的也算不错。

　　闲谈中笑笑得知女孩子叫晓雯，比自己小五岁。晓雯的家里很有钱，爸爸是做房地产的，她做生意的本钱是向老爸借的，本来并没打算还给老爸，可是她的男朋友说她现在已经成年，她爸没有义务再养着她，还说如果靠她爸就要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晓雯不得不妥协。她老爸本来不同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男孩的家庭条件一般，觉得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会受苦，但自从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男孩以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让那小伙子到自己的公司发展，可是人家死活不去，把老头气得半死。

　　看着晓雯脸上骄傲和幸福的神情，笑笑由衷地说：“你真的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男朋友，晓雯更是开心，问笑笑：“肖姐，你有男朋友吗？”

　　迟疑了一下说：“有过，现在吗……”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和他算是这种关系吗？正在犹豫时，听到包里的电话有短信提示声，拿出来看是“注意安全，别乱吃东西！”楚飞扬发来的。虽然简短，不过笑笑看过之后却心情大好，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现再就算有男朋友吧！”

　　晓雯看到她自从看了手机后眉开眼笑的样子，就问：“刚才是你男朋友，他对你挺好的吧？”

　　笑笑想了想回答“还行，不过有点像木头。”说完自己也乐了。

　　广州这里白天和夜里温差很小，所以晚上即使没有太阳，也是闷热的，不像北方，晚上出去舒服得不得了，所以笑笑不喜欢这个城市。但是，这里的食物却是每每让她想起就会流口水。广州好多地方的道路两旁就是排档，各种小吃多得数不清，两人一路走下来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尤其是笑笑。

　　笑笑是那种看到好吃的就能忘了爹妈的主儿，所以楚飞扬才发来信息让她别乱吃东西，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出毛病来，不过楚飞扬想不到的是，笑笑看到吃的可能把他也忘了。

　　冲完澡躺在床上的笑笑看着旁边的晓雯正在和她男友发甜蜜短信，不自觉的也摸到自己的手机想了一下，发了一条“你还在工作吗？”过去，这次那边很快回复了“是”回来。

　　看过之后，笑笑真想骂人。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吗？这人还真的是块石头。不过想想人家正在工作，笑笑也不再生气了，又发过去一条“那你注意休息，我要睡了”。过了几分钟回复两个字“晚安”，扔下电话翻身睡了。

　　订货会就在这家宾馆举行。上午先是安排了厂家领导讲话，介绍企业背景和发展发向之类的内容，通常这些是不需要太用心去听的，订货商们大多坐在那里低声交流各自的销售经验。笑笑和晓雯坐在一起也和周围的几个销售商聊了一会儿。下午就是模特演示服装，这时就应该认真的看一下。做品牌代理至少要选这牌子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商品，否则很难拿到其它的优惠条件。所以就必须注意服装的款式，面料和所适应的消费人群，虽然一般情况下第一批的货是可以调换，但是如果选择失误也会对前期抢占商场有一些的影响。毕竟现在的服装市场品牌众多，消费者可比性也大大增强，除非你是什么世界顶尖大牌。

　　回到房间的笑笑拿着画册和看表演时记录的服装货号做对比，敲定了大部分的款式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厂家的订货会三天就结束了，笑笑因为还要走市场顺便带些其它的散货，没有马上回去。现在的生意难做，只靠一两个品牌支撑也不太容易，平常笑笑也会选其它品牌里的一些款式来补充代理品牌的不足。

　　会议结束的当天晚上，同屋的晓雯就急不可待的飞回去会情郎了，此时累了一天的笑笑正在算计晚上要出去吃点什么。

　　从没想过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广州还有可能遇到曾经的恋人，但是现在那个人正坐在对面打量自己。刚刚才从电梯走进大堂，就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她，寻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满面惊喜的周天磊。周天磊说来广州是因为他所在的公司要跟这里的另外一家公司谈合作的事宜，笑笑告诉他自己是来订货的，之后周天磊就邀她一起吃饭。

　　看着满桌的各色菜肴，笑笑第一次对食物没了兴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知道以两人目前的关系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周天磊开口问：“笑笑，你是不是特别恨我，不想见到我？”

　　听到他突然这样问自己，笑笑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迎上周天磊的目光慢慢的说：“刚分开那会儿，我的确怨过你。”吸了口气继续说：“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大把的青春都浪费掉了，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所以就把过错都算到你的头上。后来日子久了才发现，其实感情的事根本就没有对错。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相信婚姻，是我把自己估计的太高，以为能改变你对婚姻的看法，也就没有再怨你的理由了。”

　　看着笑笑平和的脸，周天磊充满愧疚的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笑笑安慰他说：“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并不需要内疚。”说完这些，笑笑突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刚才溜走的食欲又回来了，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原来有些事情看似无法超越，其实早已走过去了。

　　正吃的投入，笑笑听到自己的电话响。上午若凡给她电话时正在忙，就跟她说晚上再打，想着一定是若凡打来的也没看显示，接通之后张口就说：“你可真会挑时候，正吃饭呢，你打电话！”电话那头几秒钟之后才传来有些结巴的男低音：“我……我一直在工作，现在也是抽出时间才给你打个电话。”

　　笑笑听出是楚飞扬的声音也吓了一跳，随口说：“怎么是你啊？”
　　楚飞扬好像有些赌气的说：“是我。还能有谁？”
　　笑笑赶紧解释说：“若凡说晚上给我打电话，我以为是她呢！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又能打电话了？”

　　那边好像有些别扭的说：“那个，这会儿没事。”然后又装出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我是想提醒你晚上不要到处乱走，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还有出门在外的别多管闲事，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还有吃东西要……”
　　还没说完笑笑就接口说：“哎呀，行了，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

　　楚飞扬听了装做很凶的口气说她：“别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听到了没有？”
　　听到他凶巴巴的说了这些关心自己的话，笑笑心里想这人看来并不是一块石头吗！嘴上答应着：“知道了。”楚飞扬又说：“你回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吧，如果有时间我去机场接你，挂了啊！”

　　笑笑连忙喊：“哎，哎”听到那边还没挂掉才说：“你也注意身体！”那边“嗯”了一声就挂了。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笑笑堵气地说：“这块石头。”

　　那边楚飞扬挂断电话后嘴角已经开始不自觉的上扬，张猛见了开玩笑地说：“老大，好日子快了吧？什么时候办事说一声！”楚飞扬装做不耐烦的说：“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张猛乐颠颠的走了。

　　转身正看到吴筱忧怨的眼神，装做没看到躲开了，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看到笑笑脸上焕发出来的光彩，周天磊试探着问：“是男朋友吧？”
　　愣了一下，笑笑点头说：“算是吧！”

　　周天磊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现在才知道，原来最酸的感觉不是吃醋，而是根本没有权利吃醋，就好像现在这样。一直都不觉得两人是真的分手了，可是刚才看到笑笑接电话时幸福的神情才感到，原来，真的已经失去她了！

　　登机前，笑笑给楚飞扬发了一通短信，通知他自己的飞机几点钟抵达，还说如果没时间就不用他接了。其实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期盼的。

　　那天见过周天磊之后两人终于明白，原来爱情是可以转移的，时间和距离都能让浓烈的爱情变淡。当初在周天磊去美国以后他们之间的爱就变了质，当两人又再次相遇的时候都不舍得放弃曾经的美好。笑笑一再的想要以婚姻这种形式来证明感情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他们安定了，就是觉得无法与他安定下去才想要结婚。想必周天磊也是因为觉查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安定，才一再的逃避，不愿结婚的。后来笑笑终于想明白，如果感觉还在是无需证明的。

　　那晚分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再见，感情都不再了，再见面只会让双方觉得尴尬。周天磊只是说祝她幸福！

　　虽然说是没有时间就不要来，可是真的看到接机的人群里没有那张熟悉的钢板脸的时候，还是有着小小的失望。

　　慢慢的随着人流向外走，突然感到拎着行李的手一轻，惊喜的扭头去看却并不是自己希望见到的那个人，张猛手里拿着行李憨憨的冲着自己在笑。笑笑很意外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张猛只是对她说：“出去再说吧！”拎着行李大步先走了。笑笑一路跟着来到门口，看到他拉开等在外面的警车的门，开玩笑的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抓的嫌疑犯啊！”
　　这时上了车的张猛对旁边驾驶位置上的另外一名警察说：“直接去医院吧。”笑笑听了，突然觉得心里有隐隐的不安，问坐在前面的张猛：“去医院干嘛？”

　　在听到他说“楚队受伤住院了”之后，笑笑就再也听不到张猛后面说的是什么了，只是看着他的嘴在面前张张合合但是却听不到声音。看到白着一张脸咬着下唇的笑笑不出声，张猛心想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是等到了医院让她自己看吧！

　　此时笑笑脑子能想到的都是一些香港警匪片的画面，想哭，却没流出来半滴眼泪。

　　感觉车子开了很久才到医院。下了车笑笑突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走路，腿却根本迈不开步子。听到张猛在前面叫自己，才深吸一口气跟在他的后面向里走。等到了病房门口笑笑站在那里不动了，张猛看她这个样子只好打开门把她推进屋里。里面正在说话的几个人看到苍白着一张脸的笑笑，不约而同的没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笑笑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喊“笑笑”。向那边看过去，只见楚飞扬半躺在床上正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

　　顾不得大家都在看，反应过来的笑笑急急走到床前，掀开被子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楚飞扬并没有被全身包的像一个粽子才吐出一口气。

　　楚飞扬见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怎么跑这来了？”

　　没等笑笑开口，张猛接过话茬指着笑笑说：“你还睡着那会儿，我听你手机响，拿过来看是她发的，让你去机场接她，你说你这种情况也不能去啊，那我只好替你跑一趟呗！”看见楚飞扬正看着傻愣在床边的笑笑，又说：“这位妹妹也不知怎么了，听到我说你受伤之后，就一副要哭不哭丢了魂的样子。”这时刚进门的赵宁拍了一下张猛的后背，拿眼瞪着他说：“你这人，说话也说不明白，像你那种说法笑笑能不害怕吗？猪脑子！”

　　张猛辩解着说：“我后面跟她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就那么瞪着眼睛也不说话，你让我怎么办？后来我想，等把她拉这来让她自己看也就明白了。是她自己太紧张了，这能怪我吗？”

　　赵宁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拍拍笑笑的肩说：“吓着了吧？没什么事，楚队只是有点轻微的脑震荡，住院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听完赵宁说的，笑笑才稍稍安心了些。不过想到刚刚张猛说的那番话，还有刚一进屋就去掀楚飞扬被子的事情，让笑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大家又都要笑不敢笑的看着她，就越发让她脸红了。

　　抬眼看见楚飞扬也眼底带笑的望着她，笑笑有些慌乱地说：“那个……那……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结果还没等她抬脚，张猛又拦着她说：“哎哎，你不能走啊，要不然我们走了谁照顾我们楚队啊！”又对楚飞扬说：“人我可给你接来了，我们这些人在这也有些碍事，那就先走了啊！”说完朝着其他人使了使眼色，临走又向楚飞扬挤了挤眼睛，一群人就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