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糊糊熊

3、003 惟依

　　清晨，风还有些凉，阳光懒懒地洒了一地。

　　“惟依，别闹了，哥哥进宫还有要事呢。”惟楚轻轻甩了甩衣袖，可是甩不掉拽着他衣袖的小姑娘。

　　惟依是六王爷的小女儿，因膝下只有此女，王府从上到下都惯着，事事随着她的性子来。

　　“哥哥，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惟依嘟起小嘴，一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瞅着惟楚，“哥哥，我会很乖的，带我去好不好？”

　　“哥哥今天要参加第二场比试，你要是去了只会让哥哥分心的。”惟楚无奈地看了看渐渐升起的太阳。

　　“昨天哥哥打败了好几个人呢，可威风了。可是好可惜，我都看不真切……”惟依惋惜地轻叹了口气，更是抓紧了惟楚的衣袖。

　　“看不真切？”惟楚脸色一沉，“你昨天又溜进宫了？躲在哪里看的？”

　　惟依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谁叫哥哥不带我去，我就只能自己去了。唔，宫里的墙头真的很高耶，昨儿一个不小心，差点掉下来。唉，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昨天那么好的运气了……”

　　惟楚又爱又气，只得轻轻掐了掐她粉嘟嘟的小脸，“好啦好啦，快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就是了。以后不许再翻墙了，听见没有？”

　　“好嘛好嘛，那我去换衣服哦。”惟依甜甜一笑，又想起了什么，将小手往惟楚面前一伸，“哥哥，拿来。”

　　“什么啊？”惟楚疑惑地望着她。

　　“进宫的令牌啊，免得你趁我换衣服逃跑，哈，我才没那么好骗。”惟依道。

　　“你这小机灵鬼，好啦，快点啊，要来不及了。”惟楚无奈地从腰间取下令牌放在惟依的小手中。

　　“嗯！”惟依一溜烟便没影了。

　　一路上，雪白的飒雪上，惟楚怀抱着一个小书童疾驰而过。留下一路表情惊异的侍卫们。

　　“乖妹妹，待会儿只许看，只许听，可不许出声啊。”惟楚翻身下马，将书童打扮的惟依抱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惟依乖乖点了点头，两只大眼睛透着兴奋的光芒。

　　无逸斋外，孙公公正在门外候着，见惟楚来了，便要进去禀报。

　　惟楚一把拉住了他，“已经开始了吧？孙公公。”

　　孙公公轻轻点了点头。

　　惟楚道，“我先看看，还望公公一会儿替惟楚通报。”

　　从窗外往无逸斋里望去，堂上坐着威严的文帝和雍容的素妃娘娘，太傅李居亦和大将军蒙叶站在一旁，另一侧是昨儿那个丫头，手中捧着那把宝剑——聆巽。

　　堂下，柒儿正在侃侃而谈，平日里苍白的脸色，此刻却微微泛红，举手投足间，有种不凡的气度，如同正指挥着千军万马一般。

　　“柒儿哥哥真厉害呢！”惟依的小脑袋也挤了过来，叹道。

　　“嘘！”惟楚使劲拍了拍她的头，“不许说话！”

　　回头，孙公公一脸错愕地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书童。

　　惟依向哥哥挤了挤眉眼，紧紧地抿住了小嘴。

　　“望公公见谅，新来的书童，不懂规矩。”惟楚赔笑道，“孙公公，今儿考题是什么啊？”

　　孙公公道：“老奴也听不太懂，只知道，昨儿胜出的四位分成了两组，每两人回答同一个问题。大皇子和四王爷小世子惟韩现在正在比试，一会儿，您怕是要和二皇子比试的。”

　　“谢过公公，待这场完毕，烦劳公公禀报一声。”

　　“这一题，应是柒儿胜了。”文帝的声音冰冷而没有感情，鹰眼中闪过些讶异。

　　柒儿并不得意，只是焦急地望向门口。惟韩则红着脸低下头，有些懊恼。

　　“韩儿，莫要气馁。你说得也很有道理。”素妃娘娘的声音温润如水。

　　“嗯，是啊。韩儿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文帝微笑着颔首。

　　“启禀皇上，六王爷世子重惟楚求见。”孙公公尖利的嗓音划破紧张的空气。

　　“宣。”文帝的眼中透出怒意。

　　惟楚跪伏在地，身后跟着的小书童也像模像样地跪倒。

　　“微臣参见皇上，今晨抱恙在身，是以来迟。”

　　文帝脸色一沉，“不用辩解了，朕见你脸色红润，不像是抱恙之身。既然来迟，便要责罚。”

　　“微臣知错，愿被责罚。”惟楚道。

　　“那好，惟楚取消资格，惟峻直接进入第三局。”

　　“啊？不要啊！”惟楚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惟依！惟楚心下暗叫不妙，转身捂住了那丫头的小嘴。

　　“放肆！何人胆敢如此无礼？”文帝鹰眼圆睁，龙颜大怒。居然在皇帝面前大呼小叫，显然视他为无物了。只见惟楚捂住了小书童的嘴，那小童被捂得涨红了脸，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使劲冲自己眨着。

　　“皇上恕罪！”惟楚依然没有放开那书童。

　　“来人，拖出去斩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近侍随即出现在屋内。

　　“皇上恕罪！”惟楚从未感到如此恐惧，不知所措地用身体护住惟依，不让近侍抓住她。

　　“父皇恕罪！”柒儿也跪倒。他见那小书童不识礼数，而惟楚又如此紧张，也猜出那小书童便是惟依。

　　惟依之前还觉着挺有趣，可见了那两个近侍，不由得一哆嗦，“哇”地哭了出来。

　　“皇帝伯伯，你怎么这么凶啊？”惟依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掉。

　　“嗯？”文帝见这孩子不但不求饶，反倒埋怨自己，还口口声声叫着皇帝伯伯，冲两个近侍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

　　“你到底是谁？”文帝眯起鹰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书童。

　　惟依泣不成声，“皇帝伯伯，我，我是惟依，惟楚的妹妹，我爹爹是重紊王爷……”

　　文帝见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小脸红扑扑，觉得甚是可爱，声音便软了下来，“来，过来，让我瞧瞧，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个小侄女儿。”

　　惟依胆怯地望着文帝，眨了眨大眼睛，怯怯地问道，“那，那还会杀我的头么？”

　　“哈哈，”文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还怕杀头吗？怕杀头还敢混进宫来？怕杀头还敢在皇帝面前大呼小叫？看来重紊是把你给宠坏了。”

　　“不杀头就好。”惟依破涕为笑，抽了抽小鼻子，往前向文帝走进了些，“皇帝伯伯，您可不可以也不要怪哥哥了啊，都是因为惟依，所以哥哥才会来迟的。”

　　“你这个小丫头，自身难保，还敢为哥哥求情？”文帝佯怒道。

　　惟依忙道，“皇帝伯伯，您不要生气。真是因为惟依，哥哥才迟到的。惟依每次出去游玩，都觉得一片繁盛景象。惟依想，如此太平盛世，定然是因为皇帝伯伯文武双全，是治世之英才。所以惟依一直都想见见皇帝伯伯……”

　　“哦？太平盛世，繁盛景象？”文帝微笑道，“既然想见朕，为何不让你爹爹带你进宫？非要扮成个小书童的样子，还要惹朕生气？”

　　惟依嘟起小嘴，“爹爹说我太不懂规矩，不要带我进宫，怕我惹恼了皇帝伯伯。今天哥哥要进宫参加比试，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了。所以就缠着哥哥带我进来，哥哥也拗不过我。没想到，不仅让您生气了，哥哥受罚了，还差点把小命给弄丢了……”说着说着，眼泪又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文帝见了，心生怜爱，“好了好了，别哭了。现在见到皇帝伯伯了，是不是心里很失望啊？”

　　“嗯……”惟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没有。”

　　“嗯？”文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吧，皇帝伯伯不生气的。”

　　惟依小心翼翼道，“惟依心中的皇帝伯伯，气宇轩昂，潇洒俊逸，而且胸襟广阔，有海纳百川之量。皇帝伯伯就是这样的，惟依没有失望。”

　　“哦，是吗？”文帝眉目舒展，“那你犹豫什么呢？”

　　“皇帝伯伯赦免了惟依的罪过，可是哥哥还是要受到责罚，惟依心里难过。”小丫头低下了小脑袋，轻声道。

　　“拐了半天的弯子，还是想要你哥哥参加比试是吗？”文帝笑道，这丫头人虽小，心眼儿还不少。

　　“皇上，这丫头说得对。皇上既有海纳百川之量，惟楚不过是来迟一会儿，为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呢？”素妃娘娘接过话，那琥珀般的眼睛悠然抚过惟楚坚毅的脸庞，“他还不过是个孩子呢。况且，臣妾很是喜欢这场比试，还想要再看呢。”

　　“既然爱妃喜欢，惟依又求情了。朕哪能还不答应呢？惟楚惟峻，听题。”文帝正色道。

　　“谢主隆恩。”惟楚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