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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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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正殿。
魏忠宁慌慌忙忙跑了进来,到陆朝近前时,脚下还磕绊了一下,差点摔在皇帝的案上。
“皇上,出……出大事了。”
陆朝有些不悦地一抬眼:“怎么了?”
“魏小主子解开了暗牢的禁制,将里头关着的初羽与那只妖,全部放了出去,”魏忠宁觑着皇帝沉下来的脸色,下唇忍不住发颤,“他还打了霁主子,陛下……”
“宫门后的结界呢?拦住他们没有?”陆朝追问道,“还有宫中的影卫呢?养在玄影司里的臭道士呢?”
魏忠宁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下了:“没拦住……那妖物修为颇深,能够隐匿行踪,又像是对宫门前的阵法了如指掌,轻易便避开了那阵中的所有杀局。”
“而后魏小主子亲自改了阵法,那禁制便开始反噬,阻拦住了宫中的影卫与道士,这才叫那妖物与初羽逃出了宫……”
他话音未落,陆朝便拍案而起,怒而将瑟瑟缩缩的魏忠宁踹翻在地:“废物,一群废物!”
“为何不早来禀报?”
魏忠宁涕泗横流地跪倒在地:“奴才们以为……以为是拦得住的。”
此事实属他们这些人失职,魏忠宁怕陆朝这一怪罪下来,项上人头极有可能不保,于是想先将人捉住,按下去遮掩着,也能大事化小。
谁知这事情反而闹得这样大。
“蠢货,”陆朝从他身边走过,忽而又冷声问道,“王霁晓呢?也跟着一起逃了?”
魏忠宁怯怯地回道:“小主子回西厢暖阁去了。”
“将他看住了,如若让他也逃了,你便以死谢罪。”
魏忠宁头也不敢抬:“是……奴才遵旨。”
当陆朝踏入偏殿之时,映离还倚靠在榻上,他的左边脸颊高高肿起,已然失去了方才初见霁晓时,那番游刃有余的闲散之感。
见陆朝来了,他连忙理了理衣冠,站起身来:“阿来,你来了……”
正当他满心以为陆朝会虚抚住他的脸,愤怒地问“这是谁干的”的时候,陆朝却只是欺近了看他,嗓音有些低哑:“那禁制的解法是你教给他的?”
映离愣了半响,没立即回答。
说实话,他也是方才才发现那枯倒的梨花树前还有一道禁制,这院中居然还藏着一座暗牢。
“说阿,”陆朝逼视着他,“你连这也忘了吗?这不是你曾经教给我的吗?”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性,让映离几乎不敢直视,温热的吐息刮着映离的脸而过,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一只利刃顶住了下巴。
映离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却已经没有勇气再撑起那张近似霁晓的、冷淡的面具:“是我告诉他的,阿来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要纵容王霁晓将荼锦放出去?”陆朝忽然擒住了他的下巴,声音有些失控,“你还是觉得荼锦比我好,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始终还是不如他,是不是?”
下巴仿佛要被捏碎了,他挣动了一下,这举动牵扯到了他高肿的脸颊,让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没有这么想,”映离解释道,“阿来……我只是……”
他眼中泛滥着收不住的怯懦与恐惧,这太失态了,陆朝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冰冷。
真正的霁晓哪怕掉在阴沟里,眼神也不会像他这样狼狈。
这绝不是他的霁晓。
骗子,都是骗子,陆朝心想。
映离强忍住了行将掉落的眼泪,而后紧紧地抓住了陆朝的手腕:“阿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朝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冷声道:“滚开。”
“别用这张脸露出这种表情,”陆朝低声道,“这是诋毁,也很让人恶心。”
————
与此同时,西厢内。
豆大的灯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霁晓端坐在桌边,静静地凝望着桌上跳动的火光。
此刻荼锦应该已经将初羽送入了太师府,他也当逃进山野荒芜之处养伤去了。
而他在这等着陆朝。
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异常烦躁,睁眼闭眼都是阿来第一次在他识海中脆生生地叫出他的名字的情境。
曾经他走遍了人间,所以走向了天道,如今他踏尽了这天上与人间,觉得万事万物都了无生趣,最后却偏偏又望回了阿来……陆朝的眼中。
他轻易抛下的剑灵,却执拗地等了他这么多年,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齐妃说对了一半,他确实没有看上去的那般风轻云淡。
尽管他承认自己确实食言而肥,愧对于阿来,也起过尽早相认,终止这场无意义的闹剧的心思,可一对上陆朝,他却不愿再多言。
他怨他认不出自己,甚至气他沉湎于寻找自己的替身。他恨不得阿来还是从前那个阿来,还是一把化不了形的剑,只能借他的五感,像个只能被他感知到的幽灵,只有他一个人。
但同时他又忽视不了陆朝的痛苦,他实在无法想象他是怎样……祈盼着每一个春天,守着山上的梨花开放,而后又一次次承受着希望落空的悲痛——
只是为了等他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冷血无情的失信之人。
他实在没资格去埋怨阿来,没长成他期望的模样。
我究竟该怎么对你?霁晓苦闷地想。
院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霁晓听见有宫人低声唤了句:“皇上……”
旋即便见陆朝推门而入,他并不像霁晓想象中的那般愤怒,整个人反而几乎称得上是冷静的。
他径直走进屋内,而后坐在了榻上,抬眼看向霁晓:“你过来。”
霁晓坐着没动。
烛火在陆朝的眼中烫出点微弱的深紫,他一反常态,连语气也没加重,又重复了一句:“过来。”
霁晓终于起身,然而走到陆朝近前时,却被他一把拽进怀里。
陆朝紧紧箍住他的腰身,将他按在怀里。他瞧起来分明并无异样,但手上却用了极大的力道,像是要生生将霁晓揉碎。
“为何要放走荼锦?”陆朝问。
霁晓诚然答道:“顺便放了。”
“你嘴里有半句实话没有?”陆朝一冷笑,一边按住他的脚,又扯开他的下袍,“那只狐狸一口咬定了你就是霁晓,只怕是你早就将他买通了,他帮你骗寡人,你助他逃走——是不是?”
霁晓一把按住了他往深处探的手指:“陛下误会了,确实只是顺便。”
陆朝忽然不说话了,他将桌上唯一点燃着的烛火推灭,手里拿了从袖口滑出来的一个瓷瓶,而后在桌上磕碎,又从裂开的一角中扣出一块发着淡香的油膏,接着沾着这膏体,没轻没重地推挤入霁晓身体中,狠狠地讨伐。
他单只手的力气也很霸道,王霁晓这具孱弱的身子只能做些徒劳无功的挣扎。
霁晓才要开口,陆朝便堵上去,擒住了他的呼吸。
随着手指的抽离,霁晓感觉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先是难耐的麻痒 ,浑身上下都像有成千上万的蚁虫在爬。
而后便是烫,暴露在外的肌肤都像是处于蒸笼之中,脸颊转眼间便漫上了一层红。
那红是极不自然的、带着媚的颜色。
“特意留给你的,”陆朝忽然一翻身,将他按在了榻上,“最烈的催.情药,还要再撒谎吗?”
说完陆朝便松开了他,居高临下地扫过他潮红的眼角,和积着旖旎春色的眼。
“寡人问你,暗牢的那道禁制是你解的吗?”陆朝的声音温柔极了,像是在哄小孩一般,但却比寻常时候更令人毛骨悚然,“你还改了宫门前的阵法,是谁教你的?”
“说出来,寡人便给你解药。”
霁晓已经没法再冷眼看他,身上布料带来的最轻微的摩擦于他而言,也是致命的刺激,但这也不过是饮鸩止渴,他迫切地需要一种更为剧烈的方式去消解这种难受。
“陛下是舍不得碰偏殿那位,所以只能来折腾我么?这样下流的手段,你舍得用在他身上吗?”
陆朝眯了眯眼,没有作答。
只是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
“没人教过我。”他诚然答道。
陆朝的目光沉了下来:“你还是不说实话吗?”
“还是这般嘴硬,”陆朝像是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可寡人看不得你受苦,不然——不详殿内还有一列影卫,寡人把他们喊来,你自己来挑?”
霁晓欣然接受,丝毫不觉得这是羞辱,哑声道:“多谢。”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朝的怒火,方才他就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界,而霁晓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最后一层面具也粗暴地撕裂开。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什么男人都要,你是有多贱阿王霁晓?”陆朝忽然不留余地地埋进了他的身子,听见了霁晓有些变调的闷哼,心里徒然漫上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已经疯了。
…………
“你还打了他,你为什么打他?”他俯身在霁晓身边低喘,不等霁晓回答,他便又道,“你什么都不说,除了骗寡人的话,其他你什么都不肯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寂下来的愤怒似乎落成了无边的落寞。
霁晓整个人软在榻上,瓷白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满是纵欲过的痕迹。忽然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颈窝里,碰到了一处咬痕,很疼。
这液体里想必是含着盐分的,霁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