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年带货王》信口开河hiya

1、第 1 章

　　街道办张主任来到李家走访。
　　“张姐，辛苦您专门跑一趟。”李母端出一杯浓茶，递到张主任面前。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张主任灌了口茶，大热天还是老叶子泡的最解热。“你家华华怎么样了？大前天医院给我打电话，终于醒了，真是咱们街的大喜事！”
　　李母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是啊，孩子醒了，我们做父母的，心里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点儿，你也该送饭了吧？”
　　李母点头，“医院的饭菜华华吃不惯，我锅里正炖着鸡汤呢，待会儿送去。”谨慎地窥伺对方表情。
　　“我说呢，没进门就闻着香味了。”张主任眯眼啜了口茶。
　　“就想着您在街道办值班没时间做饭，”李母扭身从厨房捧出一只搪瓷碗，“特意给您家芳儿盛了碗，快高考了吧？真不容易。”
　　张主任笑着接了，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文件，“快解放了，下个月八号就考完了。”
　　“这是……”
　　“华华昏迷了五年，街道办得询问家庭情况。”张主任手指在一些文框上点点，“你家老李回来了，叫他对着你家户口本填了就行。”
　　“好，麻烦您了。”
　　张主任一手端搪瓷碗，一手拎布袋包，“行了，别送了。我也不打搅你了，走了啊，文件填好送街道办就成。”
　　李母还是客气地送到巷口，回屋收拾起饭盒。
　　李华醒了三天了，街坊邻居轮番去医院问候了个遍，但她现在还是记不起。小时候抱她的张大爷、小学和她一起捡粪的王琴……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就连李母，也是费了整整两只老母鸡，才勉强叫她记起儿时的味道。
　　她不叫李华。
　　或者说，不是这个时空下，大家认定的那个李华。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天都签遗体捐献书了。
　　第二天一睁眼，黄绿配色的病房，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颤巍巍的双手抚上她的脸，老泪纵横。在她怀疑世界的注视下，老爷子下楼花了三毛钱，给街道办打了电话。又过了约莫一小时，一位大婶眼尾泛红，冲入病房，激动大喊：“华华！我的华华！”
　　“妈？”
　　李华认命地接受了这副身体。
　　但对于陌生的亲人，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李母慈祥应了，翻开包裹铝皮饭盒的毛巾，把饭菜依次放在床头柜上。“妈给你炖了鸡汤，里面加香菇了。你以前不喜欢那味儿，我还琢磨着怎么给你补营养呢。”
　　“您不用麻烦……”
　　“哪麻烦了？你都多少年没吃我做的饭了？”李母把面条放入汤中，垫着毛巾递给李华，“尝尝看，八角还是你黎叔家军军带回来的呢。”
　　“谢谢。”李华托着滚烫毛巾，小口吃面。
　　“这孩子……”李母抬手拭去眼角水汽，“鸡腿在碗底，先吃肉，别凉了。”
　　李华默默点头。
　　她无偿获得了新生，无权辜负原本属于李华的父母恩情。
　　“妈。”
　　李母抬眼，眼中光彩全给了李华，“怎么了？汤淡不淡？”
　　“呃……现在是啥时候？”
　　这问题在她刚醒时就问过一次，她爸掏出小怀表，皱眉眯眼道：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号，上午十时十九分。
　　孩子睡糊涂了，这不，又晕乎了。
　　“八二年，六月五号。”
　　“唔，”李华点头，“那快高考了。”
　　李母眉间闪过一丝愧疚，终究没接话茬。孩子的心结还在。
　　她这个做母亲的就后悔那天没去学校接华华。多好的孩子，预考比军军成绩还好。
　　偏偏在五年前同一天遭了灾。
　　黎军报的是农业大学。开玩笑，整条街唯一的大学生还不算，学的是农，解决几万万同胞温饱的国之根本。多神气！
　　她家华华要是没出意外，那不得报个医学专业？治病救人，那她每天都能拿鼻孔瞧人！
　　“妈，你穿踩脚裤吗？”李华突兀问道。
　　“啥？”
　　“哦，那得再过阵子……”李华喝了口汤，味道真鲜，“那咱家有电视吗？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啊？”
　　李母有些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该不会把脑子睡坏了吧？电视那是啥家庭用得起的？她爹还指望着努力一年，让华华再试试高考，给老李家光耀门楣……这下子，唉，不过华华能醒过来，啥日子都有盼头了。
　　李华自诩历史功底不错，什么秦汉唐宋、周吴郑王，有点意思的段子她在直播间里都是信手拈来。怎么一朝梦回八二，连当时的社会潮流都记不清了？历史课本骗人了？
　　她不敢再乱问，噤声吃肉。
　　李母也不敢乱答，怕毁了孩子刚刚重建的世界观。
　　“216号床！”
　　护士打破病房寂静。
　　临床家属啧了声。虽然他闺女成了植物人，专家预估大概率无法苏醒，可他还是觉着小护士吵着闺女休息了。
　　“身体情况怎么样？”护士看病人放了饭碗，拉过其手脚进行检查。
　　“肌肉保持得还不错，回家之后继续康复训练。脑袋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发晕？”
　　李华尴尬摇头，“没。”
　　李母焦急问道：“大夫，我家孩子醒来之后不记得之前的事了，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办法——”
　　“她头部受到撞击，产生脑震荡活着失忆都是常见反应。”护士不耐烦地打断大婶，“她不认人，你就再带她认一遍呗，反正现在也不见得全是老街坊。”
　　“明天办出院手续吧。”护士临出病房时吩咐道。
　　李母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李华按住了手，“妈，我没事儿。您给我点时间，我慢慢想，总能记起来的。”
　　她基本已把这句话归为善意的谎言，李华的记忆早都不知道飘哪了，她怎么找回来？就靠多打听，生记硬背了。
　　李母下午还要回厂里上班，病房里就剩下李华和其他三位昏迷病友。
　　八二年……身为标准九五后，她对八零后的大姐大叔都从来没有了解多少，更别提睁眼就成了芳龄至少二十的李华。听听这富有年代感的名字，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否能想到，再过十年，初高中英语试卷上，她的名字会成为无数学生吐槽的对象？
　　六月五号……
　　还别说，一九八二年的夏天都没二十一世纪的热。
　　她注视窗外，街头巷尾的生活气息让她感到迷茫。
　　豆浆油条、滚铁圈，这也太复古了吧。上辈子一直被爸妈供在城市里，长条大大泡泡糖已经是让她感觉最具年代气息的东西了。如今，与她记忆格格不入的东西全成了现实。
　　明天就该高考了。
　　那段记忆到现在都刻骨而模糊，同学挥汗奋斗的场景在她脑海浮现，而那些按捆刷的试题却没留下多大印象。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就不属于认真念书的类型。
　　抱歉了，李华同志。
　　不能助你考场封神了。
　　不过二十岁，好像已经考过高考了吧？
　　总得干点啥……
　　她唯一的工作经历就是窝家里，打开摄像头、选好美颜，进直播间给各位粉丝唱唱歌、吐吐槽啥的。月收最高的一次，是她在某音上给一家吐司做了宣传，品牌方爸爸出于礼貌，给她这个卑微小网红发了点感谢费。
　　可现在——
　　先不提李华有没有张好脸，毕竟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一九八二年，浦东都没开始建设吧？哪来的直播市场？
　　总不能就此葛优瘫，切身体验活着英语作文里，那个写作全靠同学帮的李华同学的生活吧？李华的父母都像是平凡的工人，收入不可能有多高。她占了他们女儿的身份，哪有不赡养的道理。
　　直播不行……
　　但是可以带货啊！
　　只要存在商品经济，那商家之间必然存在竞争。但凡是人，没谁一辈子都能果断下单的。有口皆碑，自然销量攀升。那她只要做最初的那张嘴，品牌方爸爸还能不看过来？
　　看小护士的穿着，苏式A字长裙正流行。小裙裙已经被大众认可了，那喇叭裤的春天还会远吗？喇叭裤、收音机将行天下，那踩脚裤的时代还会远吗？
　　所谓发展啊，考的就是环环相扣的辩证逻辑！
　　大夏天，蝉鸣声聒噪。架在电线杆上的广播也不闲，间断地播送着检验真理的标准云云。
　　那么第一步……
　　等李华妈晚上再来送饭时，她语出惊人：妈，我想带货。
　　李母颇为秀气的细眉细眼都被闺女惊作括弧和圆。她警慎地拿手贴贴李华额头，也没发烧啊。和她爸交换眼神后，从值班室请来大夫，检查不出有什么不对。
　　“爸，妈，我虽然刚醒。但听外面广播的宣传，也大概了解了些社会风向。”李华坐直脊背，模仿八十年代优秀青年的说话习惯，“我决定，利用自身所长，推动社会发展。”
　　所谓商品，三分质量七分吹。她自认为口才尚佳。做带货推销工作，在当前广告市场基本空白的年代，她还是很有希望大赚一笔的。
　　李父眉间皱起一道严谨的深壑，这和他工程师的身份极为贴合。
　　近乎古板的严谨态度，让李华不由后背发凉。
　　完蛋！
　　李华她爸肯定不允许。好好的工人之家，没养出个知识分子就算了，哪能送个偷奸耍滑的商人出去为祸人间？难道她又要重走高考路了？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又即将在一年后为她再长吁短叹一次。
　　浪费一年时光，那就不见得喇叭裤有多时髦了。
　　“华华，你刚醒……”李父踌躇道，“要不要，多看看，先了解了解？我和你妈没做过生意，你要搞什么商品宣传，我俩也帮不到你。现在改革了嘛，做生意确实挺好的。”
　　他僵硬笑笑，“我们老李家闺女就是棒，时刻具有开放胸襟，敢争时代弄潮儿啊！挺不错的……”
　　她见此事有门，立即接道：“谢谢爸！我也想着先看看市场环境。您放心，我绝不给咱家丢脸！”
　　李母只觉得闺女醒后说不出的怪异，医生说性格有可能变。但她从没奢望女儿撑起半边天，只要还像一样乖巧就好了。按部就班地好好念书，不惹麻烦，也不落井下石。
　　当妈的，只盼着孩子好。
　　看李华笑得开心，李母也没说什么。独自出了病房，心疼地落了两滴泪。回去时，眼尾殷红不见，又是温和地劝他们爷俩快吃饭。
　　“你王叔现在在纺织厂当经理，”李父聊起老街坊，“你要做生意，可以多和他唠唠。”
　　“纺织厂？”
　　“是啊，这年头，纺织厂效益不错。你要觉着自个儿打拼太累了，爸爸让王叔给你在厂子里介绍个活。老街坊，你叔不好意思不帮。”李父还是想劝女儿走寻常路。
　　李华只觉自己中大奖了。
　　听听，纺织厂！
　　裤子还能是哪生产的？此生第一桶金在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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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