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浮云》则九

23、月黑风高

　　被夜晚的凉风一吹，云梵回过神来，才觉得明明自己是受害者，为什么落荒而逃的还是自己呢？
　　那明明是自己的客房啊！
　　虽然无比舍不得自己花了银子却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的房间，但是云梵自问，就算嘴上说的再怎么名正言顺，但是自己还是没有胆子再回去的。
　　555555……这是为什么？！
　　她的内心正在抽泣：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做了坏事还能够若无其事的厚脸皮呢？何况自己明明就是正当防卫啊！
　　站在街上无可奈何的吹了会冷风，云梵继续欲哭无泪。房间没了，银子不够了，难道自己今晚要露宿街头？！
　　虽然住在荒郊野外是大侠们的家常便饭以至招牌标志，但是云梵还是不能想象自己缩在一团破被子当中，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然后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偶尔在自己面前丢下一两个铜板……
　　……打住！不能再想了！
　　发现今天的自己特别容易发散性思维，理智发出强硬的命令，但是云梵还是为自己刚才的想象巨汗了一下。
　　……她不要当乞丐啊！
　　无力的垂下头，云梵无可奈何中把包袱背好。只是这样呆站着也不会对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帮助的，还是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才对……
　　抬头望天，弦月当空。
　　夜幕笼罩，星光黯淡。
　　此刻夜色弥漫。
　　宵禁之后，万籁俱寂。白天时拥拥攘攘的大街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听见远远地打更的巡守敲着的锣声，在整座城市中盘旋回荡。
　　云梵听着远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声传来，突然眼前蹦出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月黑风高，宜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
　　为自己的发散性思维再次汗了一下，云梵仰头看着这并不明朗的星空。和慈航静斋那样仿佛都透明了的天幕相比，这样的星空显得浑浊了些，但是也更广阔了些。
　　那么，就去找一个没有人烟的世外桃源吧。
　　云梵这么微笑着想。
　　……呃，不远处要有一个小镇子。
　　她想要过的是隐士的生活，而不是人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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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摇曳。
　　客栈的客房里，正在进行一场其实和云梵也算有关的对话。
　　云梵并不知道，被她出其不意的点住穴道的“袁姐姐”，其实她的全名叫做“袁指柔”。
　　——虽然就算云梵知道了她的全名也未必记得这个在原著里一出场出就被浪翻云给秒杀、这种在云梵眼里完全是路人甲级别的NPC。但是，与此相关的，让云梵或者还有些许印象的，是袁指柔还有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赤尊信麾下“七大杀神”之一的“蛇神”。
　　而她面前站着的、帮她把穴道解开的男人，一脸冷酷凶悍，同样是“七大杀神”之一的“怒杖”程庭。他冷哼道：“你真是无用，居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真是我们的耻辱。”
　　袁指柔依然笑意盈盈：“这件事等下再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都到齐，只差你一个。”程庭冷笑：“如此重要的当口，你居然跑出来做这种事，而且还被人制住，传扬出去岂不丢我们的脸。”
　　袁指柔不以为意的笑，将一块玉佩拿在手上细细把玩：“这个小姑娘不是寻常人，可能会给主人的大事带来变数，还是要仔细探查一番的好。”
　　听她说得有理，程庭并未反驳，点点头表示赞同。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袁指柔笑盈盈的临窗望去，万家灯火尽灭，天地间一片暗无边际的空茫。
　　“现在，天气正好。”
　　十六年后的那样盛大恢弘的、属于覆雨剑浪翻云的开幕，于今夜正式启动。
　　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盗霸”赤尊信的尊信门以四川、云南为据点，势力笼罩西陲，携争夺天下之势的宏图，现在才正要开始。
　　——虽然，纵使再如何的风光，那也不过是另一段传奇的开幕烟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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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时候，入夜时的天气还很冷。
　　云梵欲哭无泪站在街头，只觉得自己的心和这冷风一样拔凉拔凉的。分明是春天的天气，她却觉得有如寒风瑟瑟的秋景，还有枯黄的落叶在自己身边飘啊飘的，好不凄凉……
　　刚才她整理包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
　　……不用说，一定是掉在客栈里了。
　　可恶可恶！
　　悲哀的发现自己在这里再怎么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云梵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还是硬着头皮踏上了回头路。
　　人声乍起。
　　远远的传来人高声的呼号。原来漆黑的天幕慢慢的明亮起来，明艳的火光渐渐映红了天边。
　　失火了？
　　呃，在这里大家应该是把失火称为走水的。浓烟弥漫起来，远方还传来许多人的惨叫声，云梵不由得有些吃惊，同时又有一些悲哀和怜悯。
　　可是她并非是那样非常勇敢而且非常富有同情心的人。在前世的时候，每当在报纸上看到有人奋不顾身冲进火场救人就会觉得很感动，但是扪心自问，她没有这样的勇气，也没有为他人、更别提是不相干的陌生人轻易赌上自己生命的觉悟。
　　火焰无情。
　　因为她亦害怕死亡，虽然她能够坦然面对。
　　风声起。
　　有数人正从火场的方向奔过来。不过几息之间，就已出现在视野之内。云梵目力极好，可以分清这些在黑夜里移动速度极快的黑影，其实因为都穿着电视里小说里“打家劫舍”必备的制服道具的黑衣。
　　江湖气氛顿时如此浓厚，云梵却来不及欣赏，因为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自己以后，居然放弃了原来的前行方向，朝自己奔过来！
　　云梵再怎么没有江湖经验也可以猜得出来，带着如此浓厚的杀气，雪亮的剑光，他绝对不是过来和自己打招呼的……
　　可是她真的只是路过的啊！
　　站着挨宰并非她的作风。云梵郁闷的拔剑，和对方那种简直可以拿出去做名牌广告的银亮的剑身比起来，她随身携带的铁剑简直就像地摊货。
　　可是虽然看上去不起眼，其实非常好用，绝对不愧是慈航静斋出品。
　　地摊货一样的铁剑无声无息的切开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剑尖轻点对方剑脊，然后由下而上划开，成两道虚影，最后直击咽喉。
　　这是只为杀伤而产生的剑招，而并非是慈航静斋的、那种高雅的剑术。
　　一击即中。
　　显然对方并未想到一个小姑娘出手如此果决狠辣，双眼顿时大瞪倒地。
　　云梵呼了一口气。虽然是击向咽喉的，但是她想到面前的不是她用来练剑的靶子而是活生生的人，最后关头偏了方向。只不过倒霉的黑衣人这一下恐怕要养伤好几个月的伤了。
　　差点就杀了人，云梵有点恍惚。
　　虽然有些隐隐的后怕，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平静——一种剑出无回，化风而走的的平静。
　　没那么郁闷了啊。
　　呃……这算是正当防卫是吧……
　　见同伴倒下，另外四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扑过来。云梵闪身避开攻势，再次郁闷的产生想要撞墙的冲动。
　　可怜天见，她真的真的很无辜啊！
　　围攻已至。
　　“啊！”
　　突然响起的、犹带童声的声音然云梵愣了一下，从而错失了从包围里脱身的良机。借着刺过来的力道后仰从而躲开侧面来的突袭，转头的瞬间，她瞥见被剩下的一个观望的黑衣人挟持的小小身影。
　　算了吧……这个孩子的提醒也是好意……
　　……只是，真是倒霉啊啊啊！
　　身体变得如风轻盈，剑势亦从狠疾转为轻灵。避过横切的一剑，并借有着股力道侧转，剑势灵巧的由上而下刺中一人腹部的气海穴。
　　气海穴，属任脉。击中后破气血瘀，身体失灵。
　　解决了一个以后，云梵终于从包围中脱身。危机大减，磨磨蹭蹭了二十余招，制住了剩下三个黑衣人后，她返身折回，剑势再转迅疾，扑向最后一个黑衣人。
　　救人救到底。
　　拿一个小孩子做人质的家伙，人品实在值得唾弃啊。
　　用剑柄戳了戳在地上挺尸成一排的黑衣人，单纯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一天的郁闷，云梵转头看到自己刚救下来的大概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正用愣愣的眼光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呃，自己成怪物了吗？有这么吓人吗？
　　小姑娘忽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还不停的喊着爹娘。云梵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进行安慰。
　　禁不住小姑娘哭着的请求，云梵抱着她奔向火场。
　　……明明知道不该心软的。
　　云梵愣愣的看着这场一面倒的杀戮。
　　火焰盛宴，一场修罗地狱。
　　原来这月黑风高夜，真的成了杀人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