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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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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一个月傅之迁确定把事情办砸了。首先,蔺教授辞职后不知去向。其次,傅之迁本以为连这么贵的房子都买给鬼住了,这蔺教授和张二千生前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完全没有预料到张二千要见蔺朝花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他压根没有后招。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周六上午,他忐忑地回去面见了张大仙,本想着早日建功立业在大仙手里再捞点好处,现在却出师不利,让人对他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他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可是张二千听完了他四处碰壁的报告后,却没有露出多大的失落,反而甚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让傅之迁一下子记起了自己与他们这些人的年龄差距。那个蔺教授虽被称为A大史上最年轻的物理系教授,少说也比他要大上十岁。张二千也不是什么小孩子,往多了说,比他年长个七八岁是绝对可能的,人家都在考虑复杂的宇宙问题了,他还在上小学,要他以小学生的心态逆袭而控制张二千谈何容易?
“这么说你找不到他?”张二千语调淡漠地确认。
这话听在正盘算着大仙什么时候会把他放在眼里的傅之迁耳朵里,又是一记闷棍。
“不,不,我一定能找到他,”傅之迁急切地说,“你再给我点时间。”
张二千皱了皱眉头,说:“你找到他和他愿意见我是两回事。你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愿意见我,即使没找到他也没关系。”
傅之迁搓了搓手,面上相当恳切,心里不以为然。大仙在说啥逻辑混乱的话?难不成你足不出户,蔺教授还会突然改变主意登门造访?
再说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为什么不愿意见你?
“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他的,他应该知道你的情况……应该会常常来看你吧?”傅之迁干巴巴地试探道。
张二千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摇了摇:“房子是我买的,名字是他的而已。”
傅之迁在心里撅了撅嘴。是啦,他是见识过张二千赚钱的本事的,死了还能给父母和自己买房子,当然得找个活人当挡箭牌。只是这个活人得算得上“生死之交”了吧。
说到底,傅之迁弄不明白蔺教授和张大仙的关系,就觉得这差事很难办。还好张二千没有继续委托他寻人,而是找了件“容易”的事情让他做——把张二千的电脑连到蔺朝花的手机上,换言之,就是侵入蔺朝花的手机。
这活儿从本质上讲比让傅之迁找到蔺朝花本人还不靠谱,但好在张二千需要的也就是他的一双手,他只要按照张二千的口述输入指令即可,反而有着强烈的可操作性。傅之迁本以为张二千不过是个早死的傻妞儿,但听她整行整行地念着指令就如同念绕口令一样熟稔,也确实如她所说“足不出户”地挑衅了蔺教授一把,对于总那么习惯性地小看女人的傅少爷来说,此情此景令他太有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感觉了。
“为什么你会这个?”他忍不住问道,其实傅之迁当然查过张二千背景,貌似就是个学物理又学得不咋滴的主儿。
张二千没空回答他。
傅之迁决定回去再重新对张二千进行深入的调查。
“这些只是小把戏,他很快就会发现的,”完事之后大仙舒了口气,“我们大概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傅之迁惊讶地回过头。张二千咬着食指站在他身后,阳光在她身上打着透明的光,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不知是不是透光的关系,傅之迁不确定地发现,她眉目间竟有深深的忧虑之色。
你在担心什么?傅之迁很想这样问出口,但终究是没敢。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了解,他直觉地认为大仙是在担心教授发现了也不来。以一个小学生对大学生的窥视心态,傅之迁又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侵入了人家的手机却不查看里面的任何内容,明明可以启用别人的摄像头和录音器,却非礼勿视、勿听到了这种高尚的境界?
五分钟过去了,傅之迁一直背脊僵硬地面对着巨大的显示器,身后也没有任何声息。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身后终于传来一声冷哼。
“他一定是在开会。”傅之迁连忙说。虽然蔺教授辞职了,也不一定没会开嘛。
说话间,张二千已经走到他边上,手指着屏幕道:“你能不能继续输入……”
傅之迁当然按旨输入,反正他也不明白自己在输入什么,等到输了一大半,遇到几个认识的字,他才骤然明白他们在干嘛。
“这……”他紧张地连忙停下了手,语声颤抖地问,“你,你是在发短消息吗?”
“不,”张二千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在做正经的学术发表。”
傅之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听说不是在发短消息,稍微松了口气,一抬头看到张二千严肃的表情,又觉得是在做一件比发短消息更严重的事情。
“那个,我事先应该申明过吧,”傅之迁小声说,“违法的事情你可别让我做,毕竟你又……不扛事。”
张二千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好整以暇地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吹。傅之迁虽然书没读出来,但“涉世”经验还是有的,以他的经验,这是女人气疯了要发作前的平静。
在空旷的房子里面对一个要疯了的女鬼,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好在短短的几分钟虽然度日如年,但尖锐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拯救了他。
他甚至于都无暇去想,为什么蔺教授拨的是自己的手机。
“欺诈政府科研资金的法律责任是你负吗?”电话线那边一个低沉的男声冷静地问道。
没有问候,没有自我介绍,傅之迁想象过与蔺教授见面时的种种开场白,但没想过上来就会被人家以法律责任相质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厚着脸皮说,“你是谁?”
对方发出一声与张二千之前那声相近的冷哼,道:“你自己考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种话要放在别人身上,确实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可不幸的是,傅之迁确实是被吓大的。他深受老爹的影响,相信的是成王败寇,所以蔺朝花这话在他听来就像没听过一样。傅之迁握着手机,感到对方要挂机了,他回头看了张二千一眼,后者自从电话响起就变成小白兔了,缩在沙发上只会竖起耳朵听,与之前恶作剧时的疯意判若两人。
靠不上大仙了,傅之迁咬了咬牙,虽然注定吃力不讨好,但也是富贵险中求,他决定要帮大仙了此心愿。不就是爱而不可得嘛,有什么!他装着不明所以(其实也确实不明所以)地问:“您能具体说说我做了什么吗?”
“一分钟之前,你利用我的名义发表学术造假的论文企图申请科研基金。”对方似乎叹了口气,“这种行为在最近的五年里……她已经尝试过八次。而这次……她应该明白我已经辞职了。”
傅之迁的头微微有点大,听起来是牵扯刑事犯罪了?不过我国的法有没有健全到这个地步首先是个问题,另一方面,蔺朝花终于提到了“她”,这是松口了。至少以傅之迁的阅历来说,是这样。
“她只是希望你能帮她,”他打蛇随棍上,立刻放软语气说,“她很信任你。”
对方短暂沉默。
傅之迁小心翼翼地住口,再不多说一个字。
“我今晚……回国。”对方还是心软了,“带她来我家。”
因为正入侵着人家的手机,扩音器早已经把蔺教授的回复传了出来,傅之迁转过头去对张二千露出个不辱使命小邀功的表情。这个时候他没意识到自己又流露出了小学生的心态,因为大仙坐在沙发上那微皱眉头瞎紧张的表情比他更像个要见师兄的学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