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女青年走向人生巅峰》他山之石芋

7、大排档下的争执

　　这样带着香香每天乘着早班车，赶着晚班车，一来二去的忙碌了许多天后，涂优的库存已然不多了。
　　夜色已浓，温度也更低了，涂优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玻璃瓶装好了热水，给香香拿在手里暖水，渴了也可以拧开瓶盖喝点，又装了保温壶在旅行袋。
　　这天晚上，然后收拾好腰包，带上剩下的几张珍藏光碟，打算再去碰碰运气。
　　晚上犹豫半晌，还是带上了香香。外边虽然冷，夜也已深，但是放香香一个人在家，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路上行人已经寥寥。
　　到了大排档门口，这个时候的大排档还远远不到热闹的时候。
　　不宽的街道两边是两列红砖做成的平房，从街两边走过去，是一条用黑色废煤渣铺成的道路，在这不宽也不长的厂院街道里，两边的民房已经改造成了对着街道的位置开了门，装上了玻璃门。
　　已然成了小规模的食肆街市，玻璃门经过长久油烟灰尘的侵淘，已然有些模糊，有些讲究的店家串了厚厚的棉布门帘子，在这个寒意深沉的冬天，为室内保留一点温度。
　　昏黄的灯光从大排档的玻璃门透出来，有些档口已经有了嘈杂的声音，也有一些档口的窗户传来炒菜声，有阵阵香味飘出来。
　　涂优在离大排档有段距离的厂房门后的转角位置下，分门别类的摆好了摊子。这里离排档有些距离，不会阻着排挡的老板做生意，排挡店出来的客人们出的厂区却必然要经过这个位置，一眼便能看见他们的摊位，而且，这个大门的墙角也能帮她和香香遮点这凛冽的冬日寒风。看一切准备无虞，涂优让香香站到她身后，把手踹到袖子里，等着生意上门。
　　抬眼看去，才几天，现在周边已经有好几个卖磁带的买卖了。
　　有两个摊位甚至是大排档店后侧窗摆出来的档口，支起的窗下摆满了各色磁带。
　　离她稍近的那个摊位后坐了个中年人，面前摆了一堆磁带，垂了个大灯泡在磁带上边，涂优匆匆扫了几眼，便不再去看。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以后这里的买卖怕是不好做了，甚至这行都怕是难做了。倒不如趁着前段时间加上今天这储下来的钱，做些个其他买卖。她暗自思忖着到底做什么行业，哪里的门面价格合适。
　　也有几个人进来，穿着倒有些讲究，其中一个人看到涂优摆的磁带，蹲下来，就着路灯和涂优放在磁带和光碟中间的台灯拿起了一张涂优特意放在最中间的几张主打碟片。
　　是一张原版英文的电影碟片。
　　“这张多少钱？”头发甚黑，仔细的上了许是摩丝还是头油之类的发型剂梳到侧方，却不显得像时下的小年轻那样油腻，反倒是透着儒雅和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和他一起进来的几个人，见他走到摊位前蹲下了，也都安安静静的等在他身后。
　　“50元。”涂优镇定的报了个价格，她有些摸不准，但还是试探着给了个高的价格。
　　“你这个货哪里来的？”他捏着那张市面上一般二般找不见的原版光碟。
　　“嘿嘿，这您就甭费心了。但我保证我这光碟绝对是正版，而且这个影片刚在欧z上市不久，全英文对白字幕，咱们市面上，我敢说，除了我这里，您再找不到第二家。”涂优拍着胸脯保证的山响。
　　男人的眼睛黑白分明，毛呢大衣剪裁合身，手指甲修剪的圆润。然而右手虎口却有个不甚明显的痕迹。
　　“欧z上市？咱们市面上没有第二家，这你也敢卖？”男人的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涂优心里咯噔了一下。“您是吃国家饭的？”说的话音小了也迟疑了许多。
　　男人微笑着摇摇头。
　　涂优心里放心了些许。“咱们做买卖的平头老百姓，不就是为了口吃食？饭都吃不上了，哪顾得了那些许多，什么活能吃饱肚子咱就接，咱们就站在台阶一层上，看不了高层的天，也操不来高层的心，你也不是吃公家饭的，大家都是为这几两吃食奔波，都不容易，您说是不是？再说了，我也不做那些坏了良心，不顾国家的事情，咱虽不是党员，但一心跟党走，听党指挥。我这里也从来不卖那些个政治不正确的东西，这个碟片就是讲的外国年轻人的爱情故事和事业梦想追求，可没有其他那些个不干不净乱七八糟的东西咧。”涂优还是有些担心这人的身份，忍不住说了一堆来表表忠心，顺便表达了下自己做事情的底线，这是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加上有些焦急与恐惧，自然也就很有几分情真意切。
　　蹲在摊位前的这男人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没想到......你竟有这份底气和想法，你倒也不必紧张，我却不是端那边饭碗的。就跟你说的似的，我也跟你一样，是个做买卖的。”这一笑反而露出几分爽朗与直白。
　　涂优心里松了口气，也多了点轻松，说起来也更是自在，倒是漏了些许口风。“这货呢，拿进来确实很是不容易，舶来货。”
　　“一张50，是不是赚的有点忒多了？”这男人微眯了下眼。
　　“这不是有来有往嘛，咱开价，您也有还价，您买我卖，才是买卖嘛，您说是不是？”涂优笑的和气，没有因对方喊破她开价略高，就急了眼或者害羞胆怯，还是一片自在。
　　男的笑了，眉眼舒展的笑，后边笑得竟是肩膀耸动，不可遏制，像是浑身的劲都有些松软了，蹲着的姿势有些往后仰靠。后边有个刚刚一起进来的男人的同伴上前几步，做了这个男人的后方依靠。
　　涂优一片沉静，没有因为这个男的突然笑的失控，而露出一丝诧异。
　　她知道有时候人突然碰到某个点，像是忽然搔到了生命中的痒处，会忍不住笑起来，人生百态，每个人的生活境遇，皆不相同，对人对事的感悟也都各异，摆摊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实在撩不起她的一丝动容。
　　男的好半晌终于笑够了，正色下来，倒也没有因为刚刚的笑感到一丝尴尬难堪。
　　“正式介绍一下，我姓衷。您贵姓？”
　　男的最后以50元一张的价格买走了涂优摊位上剩余珍藏的碟片。涂优确认了一下手里收到的钱后，塞进了腰包。
　　拉了拉她身后的香香，朝着香香挤眉弄眼的做了几个怪表情，珍藏的库存已清，涂优心情大好，忍不住揉捏了下香香在冷风中，已经有些冰冷的脸颊。
　　冷不冷？涂优刚想开口，不知道什么声音从身后袭来，涂优本能的抱住了香香，呼啦一下，大堆的水泼到了涂优背上。
　　涂优揽着香香转身，旁边卖磁带的摊贩老板已经从窗后边不声不响的出来了，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大瓢，见涂优转身，又舀了一瓢朝涂优脸上身上扬去。
　　涂优心下一骇，将香香推到身后，闭紧了眼睛，水从她脸上身上滑落下来。
　　味道令人作呕，菜叶带着馊臭的汤汁油水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你干什么？”涂优大声质问，怒视着那个站在摊前的中年男人，一次朝着背部，一次她转身后，对着她的面部泼过来的馊水，这绝不是不小心。
　　中年男人看到涂优的怒视，眼神飘忽了一下，又拧着脖子梗回来，“你说我干什么？臭摆摊儿的，占便宜没个够，啐！”说着还又啐了一口。
　　涂优心里的怒意几欲冲破理智。但她想到身边的香香，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在附近摆摊儿，没交钱，也确实赚了点，要说占了便宜也是有的，但这是国营厂区，就算是占便宜，也是占了国家的便宜，哪里轮的到你们这些占用厂区职工宿舍改成的排挡做生意，走后门占国家大便宜和妨碍厂区职工生活的人来执行正义？
　　这些道理在涂优嘴里过了一遍，但终是咽了下去。
　　要是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就算是豁出去，也得让这人掉下两分肉来。但，她低头看了香香一眼，她还带了个孩子，她承担不起一丝损失。
　　这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拿馊水泼在她一个没有大矛盾，只是有利益冲突的人身上，这样的人，她不能带着一个小孩子赌他的人格下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