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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07.已修 ...

  •   0007.已修迫烈酒暗语阴鸷起,赠美婢意辨风月味

      话至此处,孙绍先尚未答话,那厢贾琏听了,却上前一步,自与他笑道:“既然是玦表弟的同窗,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若蒙孙兄不弃,就请同进雅间,随意用些酒菜罢。”

      孙绍先本不耐此事,兼知贾琏本性风流,饶是与他相熟了,也无益处。待提步要走,不知怎么,转念间却又想起迎春。他记得贾琏与迎春虽非一母同胞,却是同出一父。

      这会子想起此事,便止住步子,意味不明地瞧了眼贾琏,似叹息又似感慨:“言既至此,某不敢辞。”

      既然应下,就是皆大欢喜。见薛蟠和贾琏面露喜色,孙绍祖率先松了口气。乃至众人纷纷迈步进去,又暗自拉着孙绍先落后一步。孙绍先没挣脱,只耐人寻味地瞧他。

      孙绍祖叫他瞧得别扭,又怕他不知变通进退,暗自咬牙嘱咐他:“这些都是京里门阀之族中最出众的郎君,你虽才回京,也该知道些轻重。咱们孙家近些年才起来,本不能与他们一处。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能与他们说上话。你可千万警醒些,别叫我这番心血付诸东流。”

      “费了多少心思?”孙绍先哂笑反问:“是上花楼时抢着付银钱,还是纵马横街时仗着权柄率先开路?”

      孙绍祖面色骤变,孙绍先说了这话,却像是心情大好,广袖轻甩,悠悠然进了雅间。

      众人皆已落座,其中以贾琏为首,薛蟠及裘良居次。上辈子常听人说起的冯紫英、卫若兰、韩奇等人却不在其列,唯有柳湘莲、蒋玉菡等风流纵情者居于其中,再细想想,就是孙绍祖也能前来,想来并不是正经聚会,不过是私下里厮混玩闹罢了。

      孙绍先展眼望去,却见各处都已坐满,唯有薛蟠左首与贾琏右首各留一位。想来是众人揣度着将才的情形,这才刻意留出的位置。

      不过一眼,就能猜出这些人是什么心思。上辈子他一路从暗处杀出来,什么脏污事没见过。如今这些,不过略恶心人些,比之前事,实在小巫见大巫。他脸上没表露出任何众人想见到的情绪,仍旧一派从容。面色疏冷地走到贾琏右首坐下,姿态颇显端凝萧然。

      贾琏见状,不由心喜,亲手替他斟酒:“吃杯酒润润喉罢。”

      孙绍先虽接了酒盅,却并不吃,只擎在手中把玩。正是这样不言不语如寒山之雪才更叫人心折,对着容色皎然的人,贾琏是最不怕受挫的。孙绍先不理他,他却仍含笑相对,语气温和,若非知道究竟,也该觉得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你是孙家人麽?”贾琏问他:“我先前怎么不曾见过你?”

      孙绍先自提起茶壶倒了盏茶,端起吃了些,这才说:“先时原在扬州随父任职,今岁入夏才刚回来。”

      “看来你果然和我那位林家的表弟是同窗,他也才打扬州回来,只比你略早些时候。我原见了他,便觉风姿独绝,竟温雅似高山之玉。只当是林家风采如此。今日再见孙郎,风度卓然至此。也算是明白了,江南是何等温柔富贵地,竟能生出这么些灵秀人物。”

      他是这群人里为首的人,旁人听了这话,自然一一附和。孙绍祖却忽道:“琏二爷,你不知道。我这位堂兄在扬州的时候,还有个美名。众人都说他文采品貌与林郎君可并驾齐驱,两人合称广陵双璧。”

      林玦回京时日比孙绍先更长远些,早已大展才学。他们知道林玦被戏称为广陵双璧之一,却不料,另一位竟是孙绍先这样的。

      众人皆感慨一回,不由称赞真是少年风采。此番下来,贾琏越发心生趣味,只瞧着孙绍先追问:“孙绍祖叫你堂兄,你是孙家长房里的?大名是什么?可取字了没有?”

      孙绍先顾念着他是迎春嫡兄,来日少不得要打交道,是以额外客气些。他既问了,便一一告诉他:“我双名绍先,昔年林尚书[1]曾为我取字,择的是延之。”

      众人觥筹交错间,贾琏见他并不吃酒,也不用荤腥,只擎着茶啜来吃,间或拣两筷子清淡素食。

      贾琏因问:“延之不吃酒麽?”

      孙绍先正欲开口,便听孙绍祖道:“我这堂兄素日如此。说是入京前大病了一场,因身羸体弱,不能沾荤腥,也不能吃酒,镇日过得和尚一般。”

      这是什么说法?只听说体弱者应饮食清淡,但再怎么,也没有半点荤腥不能沾染的话。

      一旁薛蟠听了便扬声而笑:“身为儿郎,不饮酒食肉,又有什么趣味?我瞧着这法子是一本正经要你做和尚,不说别的,等真正要‘开荤’的时候,难道你也强忍着不享用?”

      在座众人中贾琏已有妻妾,另有大半,家中也早已有通房美婢相伺,听了这似是而非的调笑话,皆心照不宣,面带暧昧地笑起来,连连道:“正是这道理。”

      薛蟠犹觉不足,心念稍起,便拿着酒盅,满满倒上一杯,离座绕至孙绍先身侧:“延之,你听我一句,样样仔细小心,倒养出弱不禁风的毛病来。身为男儿,就该恣意潇洒些才好。今日|你吃了这盅酒,我偏不信,明儿身子就坏了?我先满饮此杯,延之好歹给个脸面,也吃一盅。”

      说话间便扬起脖颈,一气儿将手中酒吃尽了。

      孙绍先睨他一眼,仍没动作。

      孙绍祖见孙绍先坐着不动,便又劝他:“大哥吃了这盅酒又如何,薛大|爷都吃了,偏你还干坐着。”说着上前,倒了一盅酒,硬送到他唇边要他吃。

      贾琏见孙绍先蹙眉不语,知他心中不愉,当下劝解:“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既不肯吃就罢了罢,叫延之以茶代酒也是一样。”

      “这如何一样?”薛蟠仍不肯让,“快,吃了这一盅,我就饶你。”说着竟与孙绍祖二人一左一右将孙绍先按住,强灌了盅酒进去。

      孙绍先心内已有谋划,并不挣扎,面色如常,神情疏淡,冷冷淡淡地任他们强逼着灌了酒。这酒倒很烈得很,才吃了一盅,就昏昏沉沉起来。

      薛蟠落座,抬头望去,只见孙绍先俊面微红,当下失笑:“眼下瞧着他不吃酒肉倒是实话,不过一盅酒就醉了。”

      贾琏转头望去,见孙绍先眸色略暗,不由关切道:“可有哪里不爽快?”

      孙绍先面色极冷,撑着桌子站起来,环视四周,一双遗视神飞的眼睛此刻暗芒津津:“今酒也吃了,话也说了,再留无趣,某这便告辞,诸位尽兴。”

      众人留他不住,只得目送他迈步出去。孙绍先驭马回府,此时正是初秋,尚有秋老虎的狠辣,日头热得很。福园跟在后头,不多时便出了一身汗。再抬头去看孙绍先,但见他高坐于马上,那股疏淡清冷的姿态,即使在炎炎盛夏,也如冰山浮沉深渊之间。兼之他此刻面色冰冷,目色阴鸷,周身氛围实在过于凝重晦暗,福园看着,也不由打了个哆嗦。

      “去,把那两个人找来。”到家门前下了马,孙绍先随手把马鞭递给福园。声音平淡,唇角甚至有隐约笑意:“今日出去吹了风,我要重重地病一场。”

      孙绍先如今和前世一样,住在众益院。虽是个单独的院子,但因孙家宅小,院子也极逼仄。唯一的好处是清净,离孙绍祖的院子倒远。这是他主动请来的,赵夫人手掌孙家中馈,长房一家回来,总是想做得周全些,不愿授人以柄。她原给预备了个院子,宽敞亮堂些,就在孙绍祖边上。但孙绍先却说要认真读书,喜欢清净,自己挑了众益院。

      清净是清净,只是路实在远了些,一路过来走得累人。才进院子,便见两个粗使丫头立在廊下,在看庭前两只悠悠然踱步的白鹤。

      “哪里来的白鹤?”

      “大|爷回来了。”光摇从屋里出来,催小丫头去提水,自提着裙子小步跑过来给打扇子,随他进了屋,又倒凉茶来捧着请他吃。

      光摇笑说:“才林府派人送来的,说是林大|爷才得的。因大|爷才回京来,想必正要置办东西,故送此物,好叫大|爷瞧个趣儿。”

      “他府上有个嫡亲的妹子,又有表妹在家中做客,倒不留着给他们,费心送到我这里。”说话间光摇伸手要服侍他解外裳,孙绍先却示意她停手,自解了外头的衣裳,一壁问她:“太太叫你过来有话交代?”

      孙绍先素来高矜清洁,屋里不爱用侍婢。就是院子里的粗使丫头,也是回了孙家,老太太说小厮终究不如丫头细致,这才给留下的。光摇是周夫人处的二等,这会子过来,他只当周夫人要嘱咐些话。

      光摇却道:“回大爷话,太太发话,说大爷屋子里没两个伺候的不像话。特意把奴婢和晴檐拨过来,从此就在众益院服侍。”

      按着周夫人的话,士族的郎君跟前,很该有两个侍婢服侍。在家里知道了事,日后出去也不会见了美色就为色所迷。她在扬州的时候就有这念头,叫孙绍先给按下去了。没料到这时候又升起来,实在叫人无奈。

      孙绍先对此反应平平,甚至称得上寡淡,他于女色一事上近乎是波澜不惊的。却又并不见他动怒,只是仍遣他们回周夫人处服侍:“我这里常有福园和瑞常出入,若留下侍婢,反倒不便。多谢太太美意,我心中领受了。还请两位仍回扶桂院去当差,过会子我自当过去,亲自与太太说这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07.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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