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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044.已修 ...

  •   0044.已修殁贵人内廷倾伐乱,撵司棋暗改当时意

      赵夫人确实还没看过孩子,听了这话,也觉有理。只能暂且忍住,领着周夫人往摇篮那里去。丫头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掀开,孩子面容青白,眼睛大张着没闭上,死状着实可怜。两人皆面露不忍,略将脸移开。

      过了一时,到底还是周夫人先缓过来。抱起孩子的尸体,又命底下人:“还不去准备衣裳?”

      赵夫人没苛待过孙绍余,也命奴才给制了不少新衣裳。漱玉领着铃音下去找,不多时便找出一身新制的。周夫人命漱玉给孩子换衣裳,漱玉怕死人,心想早夭的孩子怨气更重,越发怕了。但主子的话不敢不从,颤着手去给解扣子。

      才把脖子那里的扣子解开,不知看见了什么,漱玉惊呼:“啊!”

      “号丧似的做什么?”赵夫人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不是……太太您瞧……”漱玉忍着恐惧把衣领往下拉,“怎么像是个指印?”

      指印?赵夫人和周夫人对视一眼,心中骤凛。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主子,谁不是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照料?谁敢在他身上留指印?两人面色肃然,上前细瞧了眼,又拿指头比了比,果然是个发青的指印不假。

      赵夫人心里像是给锤子重重打了一下,怒气上涌,冲得整个人都发懵:“是谁?!竟敢!竟然在我的院子里做这种事!”

      “若真如此,恐怕余哥儿的死真不简单。”周夫人不是当事人,略比她冷静些:“既这样,奶妈子就更打不得了。若真给打死了,就是有话也问不出来。”

      她细想了一回,扯了扯赵夫人要她冷静。旋即便命众人:“这间屋子里的事,谁都不许传出去。但凡流出一星半点,不拘是谁,都给撵出去,这辈子不许回府当差。”又道:“不论怎么,都只能暂且按下了。”

      周夫人不由长叹,瞧了孩子一眼,心里涌起一阵唏嘘怜悯,心道:只能委屈你了。谁叫你生得不好,死得也不是时候。

      “这会子,还是得先顾着外头。”

      赵夫人也很认同周夫人的话,又不是她自己的儿子,就是真被人害死的,也得捂上等明儿再说。

      两人料理了这里的事,正要往外去,忽见那厢老太太跟前的细雪急急过来,神色略显慌张。

      见了两人,细雪道:“大太太,二太太,宫里传消息出来,像是周贵人没了……”

      周家父母入京才没多久,只见了周贵人一面,她就骤然离世。不说周舅父和周舅母,就是周夫人也伤心得不能自已,强撑着办完了老太太的寿诞,夜深人静|坐在屋子里一个人掉眼泪。

      孙绍先得知这消息,等忙完前边的事,才特意往扶桂院来探她。碧影往里指了指,悄声道:“太太把我们都赶出来,只一个人坐着。”

      “知道了,你们去罢。”他自往屋里来,见周夫人一人对着烛火落泪,不由叹了一声。到底和上辈子不一样了,至少前世周贵人好好活着,并没丢掉性命。

      “太太……”

      “怎么这时候过来?”周夫人闻言抬头,见是绍先,不愿让儿子担心,便咽泪装欢:“你身子不好,又累了一天了,倒该回去歇着。”

      绍先没接话,在小炕另一侧坐下了。炕桌上的烛火摇动游曳,烛泪缓缓滚落,跟血淌下来似的,看着越发叫人伤心了。

      他拿了小剪子去剪烛心,烛光颤动着,像是要熄灭了。待他收回剪子,便又重是一段明丽的幽光。

      “烛光不堪剪。”他随手将剪子放进筐里,语气仍是平淡从容的,并不能品出伤心的况味。“她挡了别人的路,又没根基。就跟燃过的烛心一个样,一剪子下去,也就没了。”

      他早让周夫人劝过周贵人,告诉她那个孩子不能留下,否则她也必死无疑。她不肯相信,执意要留下孩子。末了就是如此。短短这么些时日,先是触怒今上,被降为娱灵,再是落胎失子。就是皇帝怜惜她,后来又复其贵人位,又有何用。她太脆弱太易折,失了个孩子,就已将她毕生心血掏空。

      “皇后乃王府嫡系,出身名门,娴贵妃是国公之后,幼承庭训。内廷倾伐,周贵人全无依仗。就是皇后、娴贵妃不出手,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后妃,也绝不会让她平安诞下皇嗣。”

      死一个小小的贵人,在内廷中是何等小事?皇帝没把她放在心上,她死得就更容易了。

      “齐大非偶,树大招风。在周贵人身上,太太更该知道这道理。我们孙家的姑娘,一个都不可入宫。”

      因出了此事,周夫人自此称病,连带着孙绍余的后事都没心思操持。虽没操办,却一直留心着倚杏院,想着赵夫人什么时候能把凶手揪出来。

      没料到等了三天,一直没动静。老太太听说孙绍余死了,倒也没过分伤心,只说:“究竟他是不该来的,这会子天上又把他收回去了。到底没福气。”

      这话传到孙晖耳朵里,他心里什么滋味不得而知,萱颐倒为此大闹了一场,痛哭多日,连扶桂院都能隐约听到哭声。

      “快把窗子关上。”笙歌叫春柳关窗:“听着怪渗人的。”

      漱玉从外头回来,对着镜子擦茉莉粉,摇头道:“这也是命。做妾的就是这样没底气,孩子没了也只能哭,连瞧一眼也不能。”她与立在窗边的春柳道:“你们年岁小,有时心性不坚定。且记着今日的例子罢,宁可出去过苦日子,总归是正经的好。别总想着攀高枝,枝头上全是刀剑,不是常人能站住的。”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笙歌本就对孙绍先有意,听了这话,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不由分解了一句:“也得瞧人。二老爷薄情,咱们先大爷就善性些。”但也只有这么一句,没多说。另又问起孙绍先去湖州的事来:“说是月底就走?”

      漱玉拿起针线做活,闻言应了一声:“再不走不成了。也真是运道坏,偏是这样热的天。坐在车里,衣裳都能汗湿。”

      孙家不太平,荣国府里也未必安生。自娴贵妃省亲建了大观园后,宝玉与诸位姑娘都搬进去住。一开始还好,过了些时候,先是宝玉屋子里的东西丢了,再是厨房里也闹了一场。前头周贵人死了,宫里传出消息了,他们只当是娴贵妃出了事,吓得一家子抖若筛糠。

      幸而后头知道是误传,娴贵妃好好的,做了贵妃,还得了喜讯。贾母放心了,王夫人却想着,再这么下去总不成。因听了底下人的话,叫好好整顿一回。迎春身边有个叫司棋的丫头,为人极烈性。她是王保善家的外孙女,自然有比寻常的大丫头更体面些。去厨房里要一碗炖蛋不成,就将整个厨房打砸了一通。

      这是件小事,却叫人暗暗地恨上了。后来王夫人命凤姐管束修整大观园,不知怎么,竟从她的箱子里搜出一双男人的鞋袜。饶是在迎春跟前服侍也没用,迎春说出的话没分量,况又不会十分为她辩解,定下了就叫撵出去。

      正巧这日黛玉和宝钗在大观园里做客,潇湘馆和蘅芜苑皆未惊动。隔日里知道了这事,二人皆说不便久留,各自回家来。

      这些动静不大不小,外头人只当笑话看。但孙绍先是一直注意着荣国府的,知道了这事,便更忧心起迎春来。

      上辈子她的陪房里并没有一个叫司棋的丫头,原来是在家里就叫撵走了?再想到宫里娴贵妃有孕,眼皮越发跳起来。

      为此,孙绍先改变了自己原先的想法,特意与久未联系的三十六见了一面。三十六对孙绍先心存恐惧,一见到他,就觉得双眼剧烈疼痛起来。她在这个男人身上栽了大跟头,失去的并不仅仅是眼睛和牙齿,还有身为死士的胆气。

      孙绍先慢悠悠地往砚台里添了一勺水,研出一汪黝黑的墨。

      “在大同的时候,我本不该饶你。”他手下不停,口吻中甚至掺着理所应当:“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她满身的伤皆由他起,还有全身武功全因他而废,如今他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他曾饶过她?三十六忍不住想冷笑,却又不敢。比起拥有权柄的皇帝,善于玩弄人心的孙绍先更可怕。

      “但凡我能,必尽力而为。”

      “不。”一个不字在舌尖慢悠悠打了个滚,孙绍先道:“是必须。回去告诉皇帝,有林子景前车之鉴,恐孙延之与谨庄郡王会横生情谊,以坏大计。为桎梏其于掌心,需扼其喉舌。闻孙绍先性命系于荣国府二小姐一人身,你当建议,请皇上遣死士挟贾氏共赴湖州……”

      他图什么?

      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肯放过?

      三十六狠狠打了个寒颤:“大人若想要贾氏的命,无需如此费力,我愿……”

      “我要的可不是她的命。”孙绍先略蹙眉,但仍然以冷淡的口吻说:“去罢,我没发话前,不许伤她半分。我要她平安到达湖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0044.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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