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029.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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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9.已修年岁至孙氏女议亲，再相会广陵璧论事
周夫人道：“眼见着子景年纪也到了，是该说亲事的好时候。前些时候我往林府去，问过一两句，林夫人说子景尚且不曾定亲。原先我们在扬州，山高路远的，家里也不成气候，这也罢了。现如今回了京城，老爷在朝为官，延之又这样争气，宛纯并上子景也打小认得，若能成就此事，岂不很好？”
岂料这话才出，孙旭面色稍变，叹道：“林子景只怕是不成了，夫人再细想想，若有合适的，重给宛纯相看起来罢。”
周夫人不解其意，一时也愣住了：“老爷？”
“我何尝没想过这事。”孙旭口吻中不无惋惜，“林子景确实人品出众，只是再好，咱们也不能想了！”他扫了一旁立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一眼，道：“都下去罢。”
一时众人鱼贯而出，才听他道：“东太后所出的齐献长公主，眼见着也到年纪了……”
太上皇拢共得了七位公主，除了嫁到外邦去的、夭折的，如今尚在宫中的，唯有三个公主。最年长的是三公主，封号齐孝长公主，今岁十六。因是中宫嫡出，虽年岁略长，亦不曾往外邦去和亲，如今住在宫中。皇上已谕旨赐婚，驸马正是上届探花郎。另有一位六公主，封号阳和公主，生|母乃是昔日惠妃，今惠太妃。今岁十四，也已由太上皇赐婚于冯武将军长子冯紫英，只待公主及笄之后，再行下降。
而孙旭口中这位齐献长公主，乃是太上皇的七公主，是最小的一个。因她生得娇美明艳，性子活泼，太上皇格外疼爱。
昔日太上皇曾与东太后言：“若齐献为子，必令她承我大统。”
足见齐献长公主受宠之甚。
只是因着太上皇对她格外纵容，她身份又很贵重的缘故，性子格外骄纵放肆，连原先宠冠六宫的左太贵人，见了她也要避其锋芒。
齐献长公主擅骑术，平日里在宫里行走，也是马鞭不离身。若有人冲撞了，动辄就要拿出鞭子来抽。偏太上皇待她实在纵容，就是东太后也轻易不敢训斥。
孙旭偏在这时候提及齐献长公主，这里头的意思，实在昭然若揭。
周夫人一下子明白过来，惊讶地问：“莫非太上皇有意想令子景尚公主？”
孙旭十指相互摩挲着，也不能十分笃定，只揣度着说：“年前就已经有风声了，只是前两日太上皇才召我过去，说了事情，又说知道我和林大人一贯交好，昔日在扬州时，延之同子景也常有来往。便问我，子景盛名之下，真有才否？”
“老爷是怎么说的？”
他瞥了周夫人一眼，“不敢欺瞒太上皇，自然实话实说。”
林子景是个何等惊才绝艳的人物，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隐瞒过去的？另又说了，满京里的人，谁又不知道林家嫡长子之文采风流，样貌独绝。昔日|他与合睿王并上北静王两位王爷同游重元山，与二人联诗，纵然年少，亦未落下风，才气灼灼，满京里一早传遍了，岂能掩盖？
太上皇洞察万事，自然听过这个。问那么一句，不过是要借他的唇齿把话透出来罢了。
只是现如今的驸马，在朝堂上不过领一份闲职，并不做实事。想到此处，孙旭不免为林玦一叹：“子景昔年写过一篇治水赋，实在文采出众，用词精练。虽略显稚|嫩，到底能显出实干之才来。如今却是……”
纵使他才高八斗，蟾宫折桂，也再没用了。不过是领着银子度日，享一份虚的光辉，再不能凭着自身本领做出实干。
孙旭道：“趁早消了这年头，再为宛纯择一门好亲事。”顿了顿，又接着说：“这么说虽不好，但总归，这位公主落到了林家，旁人也不必再忧心了。我往日里就觉得，子景生得太好了些，将来恐生事端。咱们延之也不遑多让，容貌过分优越，就易令人轻视，觉得没真才干。齐大非偶，总是如此……”
“咱们离家多年了，京里的故交或走或败落。再觅起来，若真嫁过去，又恐品格样貌不好，委屈了宛纯。只怕要细细拣择起来了，倒难得很。”
只可惜了，林家第二个儿子才养出来。若不然，便是小上一两岁，也还使得。
孙绍先自回京之后，便一直筹谋着，想找个机会与康贤郡王见一面。只是皇帝疑心重，京城又是天子脚下，只怕一着不慎，反倒打草惊蛇，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暴露。
正是想不出主意的时候，林玦递拜帖来，约他在绝品楼相见一叙。两人多时未见。才坐到雅间里，林玦便定定瞧了他一回，目光中很有探究的况味。
孙绍先没避躲，该吃茶就吃茶，大大方方任由他看。到最后林玦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收回了视线。
待到此刻，孙绍先方擎着茶，含笑睨他：“看够了？”
林玦拿茶的动作稍顿，将目光投向孙绍先，秀丽的眉往上轻挑。他没说话，但就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足够展现出过人的风华与气韵。
饶是孙绍先觉得不恰当，但除了那个字眼，也很难用别的词汇描述林玦。
这位名动京华的林公子，实实在在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孙绍先原本不信京城里那些若有似无的的传言，但此时此刻，倒真有些信服了。这样的一个人，合睿王那种久守边关的悍将若真看中了要扣留在自己身边，倒也能解释得通。
“你真被谨庄郡王一刀穿心？”林玦忽问：“他真强迫于你？”
“……”孙绍先真的觉得自己很疲倦。
双方沉默良久，绍先方叹息道：“我才与你表妹定下婚约，谨庄郡王若真强迫于我，若真如此，岂会容我如意？”
“这可说不定啊……”
林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轻，甚至带着微弱的怜悯和感慨。只是那种情绪很少、很轻忽，就是仔细分辨了，也不过须臾便消失无踪。
“说是龙子凤孙，此时此刻还不定有你我自在。”林玦朝绍先笑了笑，无端端透着三分哂意：“说实在的，今上……真不是个心胸开阔的皇帝。当年他尚为眼盲皇子，合睿王待他何等好，多诚挚的一片心，换不来一句好。谨庄郡王和康贤郡王，据我所知，从未待他有一处不是。然而你如今再看，那两位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康贤郡王造个郡王府，不过请太皇太后掌了回眼，就叫当今训斥，说他奢靡浪费，郡王府也不叫住了，硬生生给罚去了郊外的皇庄。谨庄郡王倒还能在府里住着，却连门都不能出一步，连寻常日子都无以为继。我前儿才碰见他遣跟前的奴才出来卖画……”
谨庄郡王是多好风雅多清逸的人，若非为生计所迫，怎会愿意把府上的画拿出来卖？
“山一程水一程，他们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前头享受了多少年富贵，如今承受反噬也是理所当然，不过都是个人的命数罢了。”
孙绍先自见过林玦，便不再出门见客，只在众益院里读书练字，以备三月会试。这日才吃了晚饭，忽听外头有小厮来回：“老爷请大爷过书房。”
于是孙绍先换了衣裳，往外院来。等进了屋子，却见孙旭正摆棋盘。这厢绍先进来，孙旭招手道：“近来事忙，咱们父子久未对弈，今日手谈一局如何？”
“老爷又想把什么输给我了？”孙绍先含笑问他。
孙绍先的棋艺师从林海，早在扬州的时候就已压过孙旭许多。说句张扬的话，就是放眼扬州，当日也不过林玦能与他一较高下。后来到了京城，不知是心境变化还是怎么，竟突飞猛进，就连林玦也只能充当手下败将了。是以眼下说这话，倒也算不得张狂。
孙旭瞥他一眼，点点桌子示意他坐下。父子两也不必客气。孙旭叫绍先执黑先行，这才取了白棋落子。一壁布棋局，一壁道：“会试预备得如何？进来忙着敬端大长公主回朝的事，倒把你这头给冷落了。”
绍先轻声呢喃了一声：“敬端大长公主……”
上辈子敬端大长公主并没在这时候回朝。她是在太上皇废帝前夕回来的，这辈子倒提早许多。这位敬端大长公主排行十二，与太上皇、合睿王是一母所出，乃是太皇太后所出的嫡公主。昔日太上皇御极时国祚不稳，敬端大长公主为江山基业远去高句丽和亲。太上皇亲封长公主，赐号敬端。长公主素日端肃尊礼，是个叫人信服敬佩的女子。
绍先凝眉细思了一刻，方斩钉截铁道：“是太上皇把长公主召回来的？太上皇意欲何为？”
眼下皇长子虽御极做了皇帝，但太上皇尚未彻底放权，有紧要国事还是太上皇做主。孙旭官职虽不高，却曾依从孙绍先，出手救过合睿王。是以如今也算是合睿王那一派的人马，很受他看重。知道些私密也有理可循。
“你最聪慧，许多事不必我明言，也能明白。”孙旭放低了声音，悄声问他：“你与林子景交好，可曾听说过，他们家里有个叫珠珰的丫头？我隐约料想着，倒和当年一桩旧事相关。”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0029.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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