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
-
楚琅心中大叫不好，确实他太冲动了，但此时他的身体被凌夜钳制住，他又无法反抗，之前被凌夜压制的恐惧又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
那双眼睛盯着他心里直发毛，凌夜白森森的狼牙已经露了出来，喉里低鸣不断，舌头不断伸出舔着自己的牙齿表示挑衅。
楚琅心里不断祈祷凌夜千万别咬他，但怕什么来什么，凌夜大口一张对着他脖子咬来！
就在凌夜的牙齿触碰到他的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头脑却无比清醒起来。
——他刚刚是不是说什么……幼儿园？
楚琅心中答案明了，但随之而来是被愚弄的愤怒。
——好啊，明明都是人，还这么吓他，真把自己当王了。
楚琅挣扎着要起来。
凌夜好似看破楚琅内心所想，突然加紧了嘴巴的力道，牙尖毫不留情的刺破了楚琅的皮毛，脖子剧痛传来，雪白的狼毛被鲜血染红。
楚琅怂了，表情变得生无可恋。
凌夜适时松开了嘴，居高临下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楚琅：“这次怎么不哭了？”
“……”谁要回答这问题，不陪你玩了，拜拜您嘞。
楚琅眼睛一闭，保持姿势不动，舌头从狼嘴里掉出来，脖子上的有淡淡的血迹，看上去就像被凌夜咬死一般。
凌夜上前疑惑地上前嗅了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夸张道：“小白！小白你死地好惨！我的小白啊……”音量极大生怕楚琅听不见。
楚琅突然“诈尸”，跳起来就骂：“凌夜，你太过分了！还有，谁叫小白了！”
上次凌夜喊他小白他就很不爽了，楚琅打包票这货肯定是故意的。
凌夜眼皮一抬，哂笑道：“这就是你的反抗？”
“什……”楚琅又懵了，他今天都不知道被这个爱变脸的狼王糊弄多少次了。
“我看你对我有很多不满，有胆量就和我干一架啊！”凌夜狠厉的眼睛扫过楚琅，光是这眼神就让楚琅有点露怯。
但楚琅自认是条汉子，硬着头皮怼上去：“干就干，谁怕谁啊！”
“来。”凌夜摆开架势，背毛炸开，露出狼牙，目光紧盯着楚琅，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了血色。
楚琅不明显地哆嗦了一下，只感觉头皮要炸开一样，他心一横扑了上。
凌夜只用了一巴掌就把他拍倒在地。
凌夜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力道大到楚琅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呕出来。
凌夜低头看着楚琅，脸贴近他道：“既然是狼，你在我的狼群，我自然以狼群的规矩要求你，不要想别的有的没的，知道吗？”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得残酷，想要活下去，就把过去的事都忘了，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只是一头狼。”
“而我，是你的王。”
楚琅有些懵懂地看着凌夜，风吹落叶飘舞纷飞，那些金色的落叶和白色的桦树干在那一瞬间都成了幻影，唯独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清晰却深刻地留在他的眼底。
往后多少时光流逝，这些场景——无论是肚子上被踩的触感，那些话语，还是那双眼睛，都在他脑海里历久弥新。
楚琅愣了许久，乃至凌夜什么时候从他身上下来，以及转身离去都没有察觉。
“小白，愣着那里干嘛，还不跟过来！”
仿若卡壳的机器突然恢复运转，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变得通透起来，楚琅飞速起身，骂骂咧咧追了上去。
“我不叫小白！”生气的声音。
凌夜睨了他一眼：“那你叫什么？”
“楚琅，琳琅满目那个琅。”
“好的小白。”
“嗷呜！您过分。”
凌夜眼皮一跳，转身居高临下看他：“想打架？”
楚琅看着面前巨大的影子，吞了吞口水：“现在……算了，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打败您的，等着！”
“我等着。”
一灰一白两个身影沿着来路，踏过比来时更厚的落叶，渐渐消失在金色的密林深处。
……
第二天。
山野间的天气说变就变，早晨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天就落了灰。乌云翻涌凝聚，白桦树林笼罩在霏霏雨线之中，苍白了金色的枝叶，点点雨水溅起泥土翻出新甜湿润的气味。
狼群穿过细细的雨帘，渐渐隐没入那光线昏晕的、灰黄的密林深处。
然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那是条从山顶横亘而下的小溪，或许这场秋雨赋予了它展新的生命力，湍急的溪流一遍遍冲刷着岸边的碎石，迸发出朵朵激烈的白色水花。
任何一头有经验的狼就会知道，雨天暴涨的溪水，意味着他们将有新的食物来源。
果不其然，肉眼可见有鱼儿从水中跃出。
这无疑对胃空了好些天的狼群是个好消息。
但狼群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水流虽急，但并不深，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周边环境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凌夜第一个下水，潺潺溪水没过他的膝盖，他顶着水流阻力向溪流中心蹚去。
黑百合他们也各自找了个好地方准备捕鱼。
楚琅战战兢兢地试探了下水温，冰凉的触感让他收回狼爪，他站在岸边，能看见有鱼在水底游过。
怎么捉鱼来着？记忆里他好像没捉过……
不，小时候他好像是……看过老狼王捉过！
“你们这些小崽子看好咯，本王给你捉一个！”
记忆里是天气晴好，风轻云淡。
年轻英俊的狼王白杨站在草木茂盛的溪边，他的面前是一条奔腾激荡的小溪。
不远处高高的草丛里冒出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了他们水灵灵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父王，翘首学习新的狩猎本领。
楚琅从那个小小的视野里，看见那头漂亮的白毛狼王凝视着水面，找准时机找到目标就一头扎进水里。
而后一记完美的破水而出，溅起浪花朵朵，一条肥美的鳊鱼已在口中。
他仍记得，那天白杨给他们捕获的那条鳊鱼的滋味，那腥骚味只一口就让小狼们登时疯狂。
这让他们比饿了几天还夸张地舔着白杨的嘴部，好乞食到更多的鱼肉喂给他们。
他又想起了老狼后，那头漂亮的灰狼。
那时候原主最爱咬她的尾巴玩，那天吃饱喝足，原主就用他那小奶牙哼哧哼哧地啃着狼后尾巴，她也不恼，就仍他胡闹。
“不许啃了，听见没！”白杨一挥掌把他拍从他妻子尾巴上拍了下来。
小白狼被拍得嗷呜一声，在地上滑稽地打了个滚。待他抖完一身泥土，小眼睛一横，小口一张哇地一下咬住他父亲的尾巴。
“嘿，这小崽子。”
白杨当场跳起，把小白制服在地，腹部朝天，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
狼后看着急了，冲自己的丈夫娇嗔道：“别把他弄疼了。”
白杨嘴巴一松，看见小白就像泥鳅一样溜走了，扭头对他妻子道：“我知道，毕竟是个孩子嘛，他干什么我都不会伤他的，你放心——”
话音未落，白杨就感觉自己的耳朵一疼。
白杨看着挂在自己耳朵上，比自己小几倍的小狼，半怒半笑道：“知不知道你现在牙齿长出来咬得很疼的，你父王我生气了，快松开！”
“唔——”小白还来劲了，死咬不松。
白杨只得再次将他扑倒，但扑倒他几次，他就反攻几次，气焰丝毫未减。
白杨碍不住他闹腾，仰面一躺，任他在自己肚皮上爬来爬去。
狼后感叹：“要我说，我们这些孩子，就属他最有做王的潜质。”
白杨则目不转睛看着在他肚皮上撒泼的小狼，这个角度小白看上去就只是一团毛茸茸的小球。
他说：“只要快乐就好。”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有些记不清了……
只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老狼王和老狼后都已经不在了。
突然耳边哗啦一声响，楚琅从回忆里一惊，只见凌夜口中叼着一只肥硕的银鲫，猛得从水面抬头，溅起一颗颗晶莹的水花。
凌夜蹚水回岸，放下鱼后抖了抖毛，毛上亮晶晶的是没甩干净的水珠。
凌夜察觉楚琅的目光，问：“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凌夜又道：“先告诉你，想吃鱼自己去捉，别想着我给你。”
楚琅：“不，我想起了以前的记忆——你知道白杨吗？”
凌夜的瞳孔轻颤，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楚琅垂下眼帘：“我其实之前的事有些记不清了，每次只能想起一点……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吗？”
——就算心中有了个模糊的答案，但他还是相信命运不会如此不公，他要有个明确的答复。
凌夜背过身不去看他，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闷闷道：“死了，都死了……”
“就在几个月前。”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楚琅感觉心口像是横空多了块巨大的石头——堵得慌，悲伤之情很快从心脏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全身。
不知道是原主的身体反应，还是因为自己动了感情。
毕竟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老狼王和老狼后对他还是很好的。
以及……这让他想起了他父母。
雨水滴滴答答落着，地面慢慢升起一层白蒙蒙的雾。
楚琅深深吐了口浊气，像是要尽力吐出那糟糕的感觉。
楚琅察觉气氛有些凝重，凌夜一直背着他不说话，就活跃气氛道：“其实我也没那么伤心啦，毕竟我是穿越来的，就是知道了有点……怎么说吧，我就是在第三方视角看的。”
“他们真的很好。”
“我知道，这不都过去了嘛。”
“对于他们的死，我很难过。”
楚琅一愣。
雨声渐响，越来越多的雨水穿过树梢，沿着叶蔓汇聚叶尖，短暂的摇晃后重重落地，落在那泥水和落叶混杂的地面，也落在他俩的身上。
这雨水砸到皮肤上的感觉还挺疼的。
凌夜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在嘈杂的雨声中，平静地说出了那句压抑了许久的话:
“他们，是因我而死的。”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