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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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充足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最后一块羊肉就成了众狼争夺的焦点。凌夜早就吃得极饱，稍微管教了一下，也就随了他们去了。
楚琅是不敢过去的，只是蹲立在旁边默默围观。
一开始是黑百合占着，黑桃花想吃，无奈等级低黑百合一等，几次上前都被打回，黑百合独占这最后一块肉。
黑百合也是凶得狠，只要黑桃花靠近一点，就龇牙咧嘴发出低吼警告，黑桃花怎么软硬兼施都没用，最后放弃。
白领怎忍心自己心上狼受委屈，当场要和黑百合一决高下，结果他比黑桃花还惨，直接被上嘴，整个密尔切草原都能听到这个姓白名领的狼凄惨的叫声。
──乖乖，公狼也能打，不愧是狼群的母狼王，不！简直是女战神啊！
就在楚琅感叹黑百合的威武的时候，他背后传来凌夜的声音。
他说：“是时候出发了。”
一眨眼已是深秋。
众狼为了寻找新的食物，沿着卧龙湾跋涉了两百多公里，来到河湾下游，触目所及是一大片金色的白桦林。
白桦林沿着河流两侧一路向上，火烧一般蔓延至在山顶，顺着山势层层叠叠，秋风一吹，金黄和橘黄色的叶子如同海浪一般翻滚起来，远远看去十分震撼。
狼王下令全体原地休整，明天再继续前进。
在那片桦树林的尽头，就是野生牦牛的栖息地了……以及在那，狼王说他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凌夜说这句话的时候，其他三狼都点头答应，就楚琅愣是想不起来他说的什么事，问了又怕众狼起疑，只能等到时候再说了。
因为没有食物好争的，狼儿们又变成了孩子状态，白领和黑桃花在草地上玩起了追逐游戏，黑百合逮到了一只四爪陆龟在玩，只剩下凌夜和楚琅──
楚琅无聊抬头望天。
天，还是碧蓝的天；云，还是洁白的云。
不得不说，他过去的二十年都没出过那座拥挤的小城里，连农村都没去过，因为在工业区，除了小时候看过几次蓝天，其他都是灰蒙蒙的，近年来稍微好些，但如此通透的蓝天白云还是在他穿越之后见到的。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见证了无数如此这般的秀美风光，连绵起伏的山脉、碧蓝澄澈的湖水、火烧般的桦树林……
这就是大自然的美丽吗？
可这样的世界让他感到虚幻，他的心还在那座由排排烟囱架起的小城。
纵使这里美千倍万倍，但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而是那座小城，那里还有他牵挂的人……
“二王，我们去白桦林看看。”凌夜说。
一灰一白两只狼穿梭在颀长的桦树林中，他们头顶是层层交织的金黄白桦树叶，脚下是被落叶铺就的大地。
突然，林间蒸腾起了层薄薄的雾，愈往深处愈浓，白雾绕落叶模糊了四周，像是被涂抹了一层黄色的虚幻之布，此情此景，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朦胧美感。
视线模糊了，心也开始荡漾起来。
凌夜目光深沉，静静盯着灰黄色的浓雾深处；楚琅低着头，眼帘微垂，看上去也有许多心事。
如果是梦的话，为什么还没醒来呢？
爸，妈……小琅想你们了……
楚琅的心弦被风翻飞的落叶拨乱，而且有越弹越猛的趋势。
家人的音容相貌，以及那摆了满桌的饭菜，从浓雾那头浮现出来，他们就团坐在家里熟悉的饭桌上。
“小琅，你猜猜妈给你烧了什么？是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小琅，我昨天和你王叔吹牛逼，他还不信你考上xx大学知道吗，我当时就火了，差点和他动手。嘿嘿，儿子你真是我的骄傲。”
“小琅，菜都快凉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快回家吧，快回家……”
……如果他真的回不去了呢？
他们该有多伤心。
鬼知道他为什么来这种操蛋一样的地方，还穿成一头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那些狼伙伴还不错，但他们毕竟是狼啊！是会吃生肉腐肉的野狼啊！
他才多大？刚高考完，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他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呢？
不知不觉，眼眶湿了，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染湿了脚下的黄叶。
凌夜也想起故人了，还有穿越后结识的狼同伴们，虽然很多都已经不在了……
你们还好吗？他在心里轻轻地问。
秋叶带着对亲人的问候，被风吹着静默着飘往浓雾那头的远方。
一番感怀之后，凌夜收起回忆的目光，转身打算招呼自己的小弟。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小弟，不声不响地躺了下来，向他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肚皮，两只前足捂着脸，耷拉着耳朵，尾巴可怜巴巴地蜷在肚子上。
凌夜一哂。
他可没打算在这种时候教训小弟。
凌夜无奈摇摇头，余光却看见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从楚琅的前爪下面溜了下来。
……哭了？
楚琅感觉他家大王在看他，有些慌张地想抹去眼泪，奈何于狼生理结构，他的狼爪擦泪并不方便，一时间更加委屈，眼泪更像是开闸泄洪般涌了出来。
“别哭了。”
“……没有。”
这孩子还嘴硬……
凌夜重重地吐了口气：“我都看到了，快别哭了……”
“……”低低的抽泣声。
“二王？”
……依旧没回音。
“二王，你看着我！”
“大……大王？”
楚琅抽抽噎噎地挪开前爪，他把头偏在一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那双淡蓝色的狼瞳被染上了水汽，明澈仿佛如玻璃般一碰即碎。
凌夜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那眼神……就跟他那日在洞里见得一模一样！
他的语气一下子软下来：“你……”
还能怎么办，哄呗。
凌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顺势趴在楚琅身边：“……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我……”
“没事，我听着。”凌夜琥珀色的眼睛灼灼地看着他，像是在给他信心。
像是垂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楚琅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种族了，将心底里的忧虑倾尽而出。
“我觉得在这里活下去对我来说真的……真得太难了……”
“可我……可我偏偏没那个勇气去死。”
“……我想家了。”
“……”凌夜沉默，他琥珀色的瞳孔映照出缩小版的楚琅，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浅蓝色眼睛，明明是极柔极弱的眼神，却锋利像两个钉子，深深刻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这是种特殊的感觉，他做狼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种脆弱的感情，他遇到过狼，可以是胆小到极度害怕，可以是愤怒到大打出手，也可以是对同伴的依赖，或者对小辈的宽容……
但像这般动情的，印象中的上一次看见可以追溯到……他还是人的时候。
而且这二大王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就在这一个狼群长大，他口中的“家”肯定另有所指。
从感情和事实，再结合楚琅前些天的表现，这都指向了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
一时间凌夜的眼神复杂无比。
楚琅突然自嘲地笑了声，翻过身，把头埋前臂里。
他闷闷地说：“我就知道，您不会懂的……您永远都不会懂的……”
“抬头看看吧，看看这白桦林。”凌夜开口，细听尾音带着极不明显颤抖。
楚琅有些迷茫地抬头，一阵秋风猛得拂过，无数黄叶飒飒而下，挺立的是一根根白色的白桦林枝干。
“看见那些落叶了吗？”
楚琅目光之中，有一片落叶悠悠飘到地上。
但很快，更多的落叶落下，先前的落叶被另一片盖上，很快就被更多的落叶掩盖到消失不见。
“……万物都有枯萎的那一天，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去，但是这些叶子，也曾经高高地立在枝头上，沐浴着最好的阳光。”
凌夜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深沉，穿过这浓雾重重的白桦树林，穿透了漫长久远的时光，最终落在了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楚琅现在无法触及之处。
“二王，你要记住，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楚琅抬头，有阳光正挣扎地刺破这浓雾和树叶降落，他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活下去……吗？
“接受它吧，你会成长的。”
“我……”凌夜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重重吐了口气，像是要把什么悬了许久的东西放下般。
他说：“我会陪你的。”
浓雾渐渐散去，阳光终于冲破阻碍，密密斜斜地从树叶间隙照射下来，林间顿时落下一条条通亮的光柱，整个色调一下子由灰黄变成亮黄。
楚琅蓦地站了起来，目光与凌夜平视，直盯着他的眼睛，似要将他看穿。
风吹动着他的眼睫，他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您……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
“……”
在那一瞬间，楚琅看见那琥珀色的眼瞳轻轻颤动了一下。
楚琅忽然一惊，突然想起他这个眼神，对狼而言是个带攻击意味的挑衅，他不该那么冲动，万一凌夜不是穿越来的，他不是死定了……
就在他歪着头想，如何表示他不是要打架的意思的时候，凌夜身体猛得向楚琅一倾。
──只要再靠近半厘米，他们的鼻子就能对上。
楚琅瞳孔大睁。
这一次，他才真正看清了凌夜眼睛的每个细节。
琥珀色，透明，梦幻，又带着几分魅惑的眼睛。
他们鼻子对着鼻子，凌夜的呼吸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脸上。
楚琅突然发现，那令人迷醉的琥珀色不知何时染上了进攻的意味，极富侵略性的眼神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凝视着楚琅，像是在看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以至于楚琅觉得下一秒他咧开嘴咬他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楚琅鼻子一热，眼泪又掉下来了。
“不许哭！”凌夜突然大声，那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楚琅被凌夜唬得一愣，将眼泪悬在眼眶。
凌夜突然冷笑：“哭哭哭，就知道哭！”
“……”
“胆子这么小，有本事之前躲在洞里就别出来了啊，还出来干什么？出来给我哭的吗？”
“不是……”
“呵，还说不是，像你这样子，幼儿园没毕业吧……多大人了？不会是个小姑娘吧？”
“小姑娘也没你胆子那么小的，呦，不就是吓你一下，眼泪就哗哗的，也太好吓了吧，真丢人……”
楚琅一听火上来了，这让他想起自己高中的损友，这语气也太像了，他带着哭腔怒道：“谁让您吓我的！我才不是小姑娘，我不小了，刚上大学！”
楚琅刚说完，就感觉肩上被凌夜狠命地推了一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凌夜巨大的狼躯压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