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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VII 亚莉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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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莉珊成功熬过了头晕、恶心、乏力、酸痛那些令人尴尬的身体状态后，她的孕期总算进入了短暂的宁静，而渡鸦带来了一封沾着玫瑰水香味的信件。那是她姐姐艾勒莉夫人所捎来，她拆开封蜡前，以为只是普通的来往。她们姐妹间时常通信交换消息，包括姐姐丹妮斯、妹妹琳妮丝，有些时候不过交代各自的生活状况，还有些时候，则用小时候她们玩猜字谜游戏时的暗语讲述一些隐晦的事——无论嫁去了哪里，无论她们是否出自同一母亲，她们都是姐妹，是一家人。
但这封信却不同，很明显，这并非艾勒莉一人所写，一定是经过了洛米斯学士之手。信上那客套的陈词滥调以及冗长的问候与祝愿，皆不符合姐姐的风格，她全部略过之后，才看到重点：“你亲爱的外甥，加兰，现年十二岁多，他已经长成一个强壮的小伙子，内心仰慕着勇敢的骑士，也无比期盼着未来成为他哥哥维拉斯的左膀右臂，我和我的丈夫梅斯以及我们的家人们一致认为，将他送来凯岩城历练将是一次珍贵的机会……”
原来是如此，梅斯·提利尔贪得无厌是真，而他背后的荆棘女王，才该是推动者。
提利尔家族确实算得上是暴发户，毕竟，论血统，有罗宛、奥克赫特、佛罗伦、培克……还有他们海塔尔、雷德温。“青手”的血脉存在于一大半的南方贵族中，甚至不止于南境。但并非拥有“青手”的血统就意味着其中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海塔尔统治着从赤红山脉到蜜酒河源头的王国，而其余人还是领主的时候，提利尔们不过是管家，只在“怒火燎原”后当了高庭与南境的主人。诚然，提利尔们可比境况类似的徒利家族更懂得经营，只要一嗅到能向上的机会便绝不放过，他们在河湾地已经站稳了脚跟，而河间地总是四分五裂、各行其是，就像篡夺战争。也许，在三叉戟河畔死的不是劳勃的话，对龙王算是忠心耿耿的高庭的境况会大有不同。
如今有了当今国王的岳父为姻亲，奥莲娜会将境况加以利用，更不用说王室已经开始朝提利尔家族借钱了，他们富饶强大，绝不甘于现状。
当天傍晚，当多嘴的艾瑞丝·法曼和沉稳的科洛·布拉克斯正在为她准备沐浴更衣时，贝缇娜通传，泰温公爵到。
房间里的所有女人都像是见到了陌客本人出现一般，马上笼起裙子屈膝致礼，随后决定快速逃跑。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之后，随着门闩落锁的声音，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亚莉珊身上的衣衫却刚褪一半，不过剩下的她自己也能解决。佣人们把水放好了，领主的浴室内用石头雕砌的浴池巨大无比，甚至可以成为小孩子们嬉耍的地方。她敢肯定，无论冬夏，在这里泡澡都是种享受，更别提其中从山洞之中引入的泉水了。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很快就把自己给脱.得.精.光。那乌黑油亮的昂贵柚木挡板之后，属于男性的沉稳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她的丈夫，毫无疑问，除了他没有别的男人敢进这个房间。当他走到池边不远处时，亚莉珊早已经浸入了水中，闭着眼睛，她习惯了那鹰隼般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他们谁也不说话，居然连这都要一决高下，着实荒唐得很。在泰温回到了凯岩城之后，类似这等考验人耐心与意志力的角逐天天上演，早餐时任何家庭成员与佣人都是观众。他总是问她一些关于治理的问题，例如她做代理城主时，判决一位杀了有产骑士的平民女人无罪，因为那个小领主试图强|暴并杀害那个女人，她还对庭内女性声明，如果类似情况在别的地方发生，结果都会一视同仁。当时在场的女人都对她感激不已，她敢肯定这样的情况发生过许多次，尤其是在克里冈家族的领地及其周边，令人发指的是，那地方没人来申诉，如果有，也许都被格雷果给杀了。
他问她，如果以后女人们都会以这个理由轻易杀害她们的领主呢？
“为什么她们会？你们到哪里都跟着护卫，到哪靴子都藏着匕首，腰间都是城堡锻造的佩剑，更何况大部分女人在面对力量比她们强大许多的男人时根本就无力反抗，除非…是北境或多恩的女人。就算如此，为什么要包庇强‘奸犯呢？无论他们是领主还是平民。”
“你想过也许这会触动领主的利益吗？”他的问题里毫无情感波动，让亚莉珊想起小时候教自己维斯特洛战争史的学士。
“你指的是，他们没法再随意侵犯领地里的女人这种‘利益’吗？如果真的惧怕这类可能，就该管好裤带才是。对于他们来说，想要找个温柔乡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当时她其实不敢看他的眼睛，自如地切着她的肉，而他也没再说话。事实上，这道命令并非什么一时兴起的事。她小时候在旧镇市政厅玩捉迷藏的时候、她在航海旅行时碰到船上与港口的女人时候、她在兰尼斯港的街道里走访的时候，都听无力的女人们说过类似的事情，有些事她们无处申诉，对男性领主更不便开口。既然如此，当有这个权利判决时，为什么不使用它呢？她的那些年轻女伴们也赞同她的裁判，因为没有人该被那样对待，而平民女人的声音被忽视太久了。
亚莉珊在水气里意识到他和自己都已一言不发好久了，他在自己泡\\澡时进来又是为何？他不常做这种事。
“梅隆·克雷赫跟我说过你要等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回来。”她说的是泰温那个秧鸡厅来的侍从，一个非典型的克雷赫族人，看到她时候，总是支支吾吾，说话断断续续的，不似他两个兄长般自信又凶悍。虽然梅隆个性并不突出，可他很容易使唤，也许正是她丈夫喜欢把这个人带在身边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从梅隆身上她总能问出一些消息，例如他们何时回来，他们去了哪里，他老爷说了什么话…
他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像嘲讽又像在玩笑，“他对你倒是很诚实，但你不该轻易相信他。”
该死的，她其实早已知道梅隆这个胆小鬼一定会把所有的不安都表现在脸上，她丈夫也明察秋毫。如今，这不算秘密的秘密被拆穿实在是有些让她感觉“输了”。
“你今天怎么样？”没等亚莉珊回答，他就问道，随后，她发现他也准备进来。
“很好，学士也这么说。”她回答——他真的关心自己的状态，在他们最终重新开始说话之后，他们用了许多种方法来拉近距离，其中的一种就是多交流，还有一种，就是现在这样，或是更加私密一点的。他的关心至少让亚莉珊不再老觉得他是个冷酷的魔鬼了。
那场彻头彻尾的大吵已经过去三个月，但亚莉珊清晰地记得那其中的一切，他们互相朝着对方大吼，如果传说中的坦格利安们的“睡龙之怒”令人为之颤抖的话，那么“雄狮之怒”也不在话下，他咆哮着，怒吼着，就像他们的家族箴言所说的那般。然而亚莉珊却没让他觉得自己惧怕，她是坚实的高塔，令她愤怒的，更是泰温前后的自相矛盾与漠视。
“既然你说他整日不干正经事，不适合当凯岩城的继承人，又为何禁止他去自由城邦？”
“因为他是个兰尼斯特，他的位置在凯岩城。”泰温停止切牛肉的动作，更是停止了喝酒，他像狮子狩猎般专注而愤怒地看着亚莉珊。
“是的，在凯岩城，而不是凯岩城的下水道，那是别人的差事。”她讽刺。
“我希望你不对我做的决定指手画脚。”他将餐巾丢到地上去，起身打算走人，但亚莉珊却不打算止住对话。
“是的，你希望我保持安静，保持微笑，只整日对付账本、管理收支，我都做到了，所以我不打算在这基础上停止别的。我不是奖章，不是母马，可丢可弃可杀。我现在讨论的是怎么对付提利昂，不是别的问题，请你不要回避。”她对着泰温的背影回应，她比方才还要强硬，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赢。
他转过身，俯视着亚莉珊，她觉得橘黄色的烛光让他的眼瞳着了火，他已经被激怒了。“不管如何，提利昂都不会出去丢脸，我不允许他抹黑凯岩城和兰尼斯特的形象，他应该知足，好好待在原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一会说他不适合出去，一会又...”
“我当然知道！你在说的是害死他母亲的侏儒，是诸神对我的教训，让人们在背后对我议论纷纷，在我父亲死后，他更是别人对我嘲讽的源头。你说让他去自由城邦？他已经够丢人了，马泰尔、徒利、罗伊斯和你的家族都拒绝了我为他提的婚事，在此事上你应是行家，所以我为什么要放这家伙出去？”
“那是因为你厌恶提利昂，才导致无人愿嫁给他才对。你很爱乔安娜夫人，这点谁都知道，我也从未试图提起她过，可你已被这仇恨蒙蔽双眼，乃至用一个缺点忽视了所有他的优点才对，他爱看书，想出去学习见识又为何不可？你不让他当继承人也罢，但不能剥夺他所有权...”
“够了！”他大吼一声，亚莉珊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不过她扶住桌子，感觉自己手指僵硬。巍巍高塔绝不会被狮子攻下，何况我现在是只母狮，不是什么脆弱的动物。“在此事上我不允许再有任何异议，而你，请在接下来的日子做好妻子本分，越俎代庖的事不准再发生。”
“不，我现在就要反对。送他去旧镇吧——既然你不想让他继承你的位置的话。我的父兄会好好招待他，让他读遍万卷书，顺便行万里路，你也好不再见到他、为难他。这就是我的建议。”
后来他们没再说过话，她称自己病了，也不去礼堂用餐，而他选择冷落、远离，不过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因为她丈夫在仙女岛得知了她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坐着船顺风赶回来。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把亚莉珊从头到尾地仔细用眼睛估量了一遍，她形容不出来那双绿金的眼睛里究竟有什么情绪，那时候在下雨，她站在岸边，没有挡雨的披风，可是他从侍从手里接过斗篷，帮自己披上、系上带子。
……
他进池子里来的时候一咝不掛，搅动了水流，亚莉珊坐到他身边去，在他的肌肉结实又修长的躯‘体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对于他的年龄来说，有这样一副身体无疑是“战士”的恩赐，也是数十年的节制所带来的。
他们就这样不说话，直到亚莉珊用牛油肥皂开始清洗，“我收到了我姐姐的一封信。”
“嗯。”他等着她继续说，都不用问到底是亚莉珊那个庞大家庭里的哪个姐姐。
“她和梅斯的第二个儿子加兰，现在十二岁，正是适合当养子和侍从的时候。”
泰温当然明白这言下之意。“梅斯·提利尔愿意将他送来凯岩城？在长子瘸了腿之后。”
“如果不是攀不上国王的话，他逮到了机会就会愿意送儿子到劳勃身边去呢。”当然，做粗鲁国王的侍从有什么好的？她不说出口。高庭的玫瑰们拼命地顺着枝头想要爬到顶上，这点确实做得太明显，但她不得不认同奥莲娜的教育方式和深远谋略。印象里的加兰是个开朗男孩子，他曾经肥嘟嘟的，可是礼节周全、不卑不亢，而且诚实善良。他很早就开始跟着教头学习，且学得很快，极有天赋——是艾勒莉告诉她的，她姐姐可不爱吹牛，哥哥加尔斯也这么说，之前，洛拉斯告诉她，自己最崇拜的就是二哥，未来他想要赶超加兰，那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见识过的很多，可不算谦虚。“但加兰是个好孩子，绝不愚笨，维拉斯叫他‘勇武’、充满骑士风度的加兰。”
“但他毕竟是奥莲娜的孙子。”他直接指出。
亚莉珊没有看向泰温，不过她勾了勾嘴角，至少他是坦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他成为负担，或是有过于理想化的骑士精神了，更何况，让这个小东西和未来的表哥多亲近些有什么不好？”她指着肚子说道。
增进提利尔、海塔尔与兰尼斯特的关系有利无害，西境与南境本就接壤，而两个王国的财富不相上下，可是河湾地的动员力与兵力却更胜一筹，如果哪一天，风暴地与多恩、河湾地起了冲突...罢了，现在是和平时期——劳勃·拜拉席恩开创了新的王朝。平定了海怪的叛乱显示了他对铁王座的掌控，多亏了他的史塔克好兄弟，还有姓艾林的养父，以及姓兰尼斯特的岳父。至少，去年的这场大胜证明了他的王朝根基尚稳，坦格利安家的两个孩子却不知道在哪里漂泊着，早已失去了他们的合法权益。而多恩人对西境与风暴地的仇恨已经深埋他们心里，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的死，任谁听到都会唏嘘，法外之徒仍好好地做着狮子的爪牙，她从前也许不会在乎，可马泰尔的“不屈不挠”是出了名的，她现在有了孩子...
泰温·兰尼斯特到底是忽略了伊莉亚，还是想报多恩女亲王的仇？亚莉珊想过无数次，但杀掉伊莉亚是愚蠢的行为，更让西境与多恩结下了血海深仇。格雷果·克里冈必须被解决，无论如何。
劳勃·拜拉席恩还年轻，他已经有了个男性继承人，如果王后怀的是个王子，那么雄鹿的王朝便更加稳固了，即便如此，坦格利安的两个孩子一日不死，拜拉席恩的王位便一日不合法，谁也无法否认这点。可如果他死了...亚莉珊想让自己停止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可就是停不下来。如果劳勃死了，那么乔佛里称王，可背后的摄政会是谁？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可能性更大，可乔佛里毕竟是个拜拉席恩家的人，他还有个铁面无私的叔叔史坦尼斯，即便龙石岛公爵不受喜爱，却依然是朝廷重臣，更别提还未长大的蓝礼，年轻的风息堡公爵还没有婚约。
不管未来会是如何，亚莉珊忽然认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很麻烦——她爱孩子，可就是觉得忧心。如果是个男孩，未来他又会娶谁？如果是女孩，那么她会被当成什么棋子？她是个母亲了，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因为她确信这世间只有她会最爱这个小狮崽子。
身边这个男人粗糙的手掌忽然附在亚莉珊微凸的小腹上——这孩子的父亲。他会爱这位孩子吗？像一个正常父亲那样地爱？她不知道。
“我明天写信给那朵胖玫瑰。至少，凯岩城多的是空房间，而蓝赛尔与提瑞克可不能再被继续骄纵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爱的冰与火高富帅加兰即将入场哈哈哈
谁送了灌溉，真的超级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