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I 亚莉珊 ...
-
I Alysanne
她恨葛雷乔伊们吗？她不知道。但是，当海疆城洪钟塔的青铜大钟三百年来第一次敲响之后没多久，亚莉珊·梅利斯特夫人，曾经的亚莉珊·海塔尔小姐，美名远播的“高塔明灯”，加入了七国众多的战争寡妇的行列里。
亚莉珊确实难过心碎了很久。她和杰米是在旧镇港口认识的，那时候她正和大姐莫罗娅从潮头岛归来，而他和旅伴和侍从们从兰尼斯港启航，来旧镇的银行处理家族事务，据他说，是要筹款整修瞭望塔，以防铁民侵扰海岸线。他英俊修长，风尘仆仆。
之后，他们去羽笔酒樽喝了烈性苹果酒，谈坦格利安家族和他们的龙，谈从前在自由城邦的见闻，逛黑市与水手码头，无话不谈，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就订婚了。海疆城伯爵，他的哥哥杰森亲自带着人马来和父亲雷顿敲定婚礼事宜，订婚与举行仪式的过程不过一个月。雷顿和艾勒莉、她的嫂子罗兰达还有两位姐姐们都欢喜得很，毕竟，他们都曾以为亚莉珊要成为莫罗娅那样的“疯女”。
她继承了先祖血液里的反叛与冒险精神。她的大姐与二哥加尔斯都拒绝结婚，亚莉珊也只想云游天下，如果结婚，也需要嫁给一个拥有力量与权力的人。因此，当她决定出嫁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婚礼在领主圣堂举行，那是个小型仪式，之后，旧镇银行免除梅利斯特家族的贷款，她按照习俗去了河间地生活。不过三个月，亚莉珊的就无聊得回到娘家住，杰米并不阻止她，就在她刚想启程回去时，渡鸦飞来，带来铁民攻击海岸线的消息，她的新婚丈夫让她安全地待在家乡，等待战事结束。亚莉珊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又有一只渡鸦带来黑色的消息。她的新婚丈夫在与兄长合力杀死罗德里克·葛雷乔伊后不久，也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而亡。那发丧的信件则由杰森·梅利斯特伯爵亲笔。
就在所有女眷包括那佛罗伦狐狸继母都用怜悯的眼神安慰亚莉珊时，她却感觉不到什么，甚至怀疑自己是魔鬼。她和杰米的婚姻仓促而又短暂，杰米不算什么大人物，却很宽厚，更是一表人才，就在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走上似乎所有不重要的排行中间的女儿都该走的路时，七神就给她开了玩笑。她把自己关在房门里许久，居然有一丝庆幸——她终于可以不再被催着结婚了。
可惜，亚莉珊低估了一切。两个月之后，给雷顿的信函里就又都是关于提亲的。
摆在最上面的那封，用金箔压印出一只怒吼雄狮，拆开之后，是信主苍劲又端正有力的字迹。署名的头衔，亚莉珊敢保证，会让许多人闻风丧胆，却也让傻女人们为之疯狂。
她又把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再回到落款上，确信没有一丝遗漏。“泰温·兰尼斯特，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兰尼斯港之盾。”最后，亚莉珊把信用蜡烛烧掉了。
雷顿自然不喜欢老狮子。几年以前，泰温公爵曾向他提亲，建议把当时还未婚的丹妮斯、亚莉珊或琳妮斯许配给他的侏儒儿子提利昂，这自然被她父亲大人冷酷拒绝，视为一种侮辱。海塔尔家族历史悠久，备受尊重，家业繁盛，根深蒂固，在联姻时本就看中血统门第。不欠兰尼斯特一分钱，也绝不缺钱，需要出卖女儿去联姻侏儒，七国上下都知道泰温厌恶小儿子。
可如今…一个女儿已成南境守护夫人，如若再添一位成为西境守护的夫人，海塔尔家族的影响力便要比先祖们来得更大了。
亚莉珊知道，他们的家族自血龙狂舞之后，便不再参与维斯特洛的政治。即便如此，海塔尔家族天赋地权的特权地位，坐拥第一大港与学城、银行的重要性依旧让他们到哪都受尊重享礼遇，族人们过着奢侈与自由的生活。在她看来，兰尼斯特们固然可以盛气凌人地讲着“有债必偿”，可海塔尔也绝不示弱。
就这样，雷顿大人同意了泰温的提亲。亚莉珊认为这才是七神最大的玩笑。她刚成为寡妇没几个月，居然要成为七国最富有，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要嫁给声名远播的恶魔，还是年龄可以做她父亲的恶魔。
泰温·兰尼斯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亚莉珊知道塔贝克与雷耶斯的下场，也知道伊莉亚公主和她两个无辜的稚子在血洗君临时的悲惨故事，歌手们不知道该唱什么的时候，就唱《卡斯特梅的雨季》。歌中的主人公，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
用奥莲娜·雷德温的话来说，他们的结合是七国条件最好的鳏夫与寡妇的组合。妈的，这让人喜欢不来的老蝙蝠说得还真对。她的陪嫁队伍由旧镇港口出发，由于海上的战事结束没多久，雷德温舰队与旧镇舰队为她送行护航，旗帜飘扬，浩浩荡荡。小型舰队装着她陪嫁的黄金、她带过去的学士、许多珍贵的书籍，还有好酒、她从东方大陆带来的稀奇玩意儿，尽管她觉得凯岩城什么都不缺。“旧镇荣耀号”驶出低语湾，“海狮”莱蒙的雕像□□树立在那里已有千百年之久。亚莉珊没有进船身里，她在甲板上回望自己的家，参天塔，在细密雨丝中，看着塔顶日夜不息的烽火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站得腰酸腿疼，眼睛发红，却没流一滴泪。
快到兰尼斯港的那个晚上，亚莉珊又做梦了。
她梦见了自己曾经在布拉佛斯见到的伎女“独眼”伊娜。她和哥哥加尔斯一行人在港口区看“戏子船”演的低俗喜剧，实在无聊得紧，便从人群中溜出去，去了对面的快乐码头。
亚莉珊那天用染料把自己头发弄成了赤褐色，许多人都以为她是个交际花，伎院里，刺客差点惹事，相约要为她斗殴，可是伊娜却一眼认出她从日落国度而来。
“龙？”她用沙哑的嗓门问，盯着自己的眼睛，伊娜说通用语的口音很重。亚莉珊还没回答，她就自顾自摆摆手：“不可能，他们都死了，除了那两位不知在哪的。”
“海马。”亚莉珊算是如实回答。她母亲是瓦列利安家族的，曾祖母雷迩才是坦格利安。之后，她的祖上错综复杂地又和海塔尔结了亲，瓦雷利亚的相貌在她的兄弟姐妹们身上十分显著。
伊娜什么也没说，用小刀划开亚莉珊的手指，血珠冒出来。她把它们挤到嘴里，那独眼变得浑浊混沌。
“魔鬼！”她指向亚莉珊，语气中的凄厉让她浑身一颤，“金发碧眼的魔鬼！你是他的归宿！”
亚莉珊还没开口说话，伊娜就用瓦雷利亚土话喃喃着听不懂的句子，这和学城的古老卷轴与歌谣里的东西根本不一样，她想。
“美貌与财富常驻，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战士与処釹血，理智与情感。”
“什么意思？你说我的孩子？我的婚姻？”
“黑石头，先祖印记…龙与海马，血缘相近，本是同根。冰与火、夜与日、冬与夏、黑暗与光明、谎言和真相，还有…血与火，本为一体。”
亚莉珊忽然说不出话来了，伊娜的独眼再睁开的时候，却是无比得清澈，像蓝天一样。
“凛冬来时，鲜花枯萎，骄阳逝去，险象环生。即使再威风凛凛的动物，也需群居。”
伊娜帮她包好了被割伤的手指头。“记住我的话，小姐。”
亚莉珊觉得自己像雕像一样定住。几分钟之后，她面前的伊娜和刚才判若两人，她嘲她妩媚地眨眨独眼，“不用金龙银鹿，你走吧。记住，要记住我说的。”
“记住，要记住我说的。”
她当然记住了。这个梦出现在这样的节点，无疑是要提醒她什么。亚莉珊不笃信诺言，却不得不相信一些东西。人们需要信仰支撑精神，需要一种动力去前进，去思考。她纵然能把预言当作笑话或是一个故事，可夜深人静时，她也会仔细思考那到底会不会成真。
当亚莉珊在晨光中目视日落之海边酷似栖息的狮子的巨大岩石的时候，与父亲、大哥贝勒和二哥加尔斯、小妹琳妮斯从凯岩城西边洞穴旁坐小船驶入码头的时候，看见岸边站着的人群中为首的，如同布拉佛斯环岛的松树一样颀长挺拔的男子时，她忽然明白第一个预言灵验了。
金发碧眼的魔鬼。至于谁是谁的归宿，又有何分别？她最终还是妥协着嫁人了。好歹，她嫁的男人的确有钱有势，的确充满权力。
作者有话要说： 找个地儿发文而已。
旧镇有银行，还有赌chang。银行是里斯之春摄政时期之后罗佳尔银行倒台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