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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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不相容，即使是在同一个人的体内，它们也不会相安无事。这就是为什么夏泽的修为久无存进，他根本没法让真气融合，但不融合的真气就像是向相反方向奔驰的马，马车能移动多少可想而知。
此时他将它们调转车头，正面相对，两匹惊马都不肯退让地冲撞在了一起。
夏泽的惨叫声穿透穹顶。
他的身体在水和火焰中不断地冷热交替，剧痛遍布了它们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不是每个人都是关千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返璞。何况就算是关千河，在掌握混沌前也是七窍流血。
“夏小泽！”沈夜声撑住他的后背，避免了直接倒在地上的结局，后者身上竟传来一股电流一样的真气，像是荆棘一般缠绕住了他的手臂，密密麻麻的小针刺入了他的经脉。
一时间沈夜声竟然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夏泽身上的角逐影响到了他，还是关千河的真气顺着夏泽的经脉传递到了他的身上，抑或是二者皆有。
但是痛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剧烈，这让沈夜声忽然心绪一动，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他舔了舔嘴唇，凤眼目光坚定，半是自言自语道：“千河，你可千万要认得我啊。”
紧接着，他完全敞开了自己的经脉，像是与整个暴.动的屏障相拥。
“沈教……主……”夏泽脱离了与屏障的接触，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痛楚，但手脚仍然有些酸麻的感觉，他努力爬起来，就看到了沈夜声毅然决然的侧影，鲜血从他的五指中沁出，眼前的屏障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沈夜声所面临的冲突只会比他更强，然而面对着手掌上的血，还有顺着皮肤蔓延到小臂的破口，沈夜声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与他想象中不错，或许是因为真气中有混沌的中和，也可能因为他和关千河彼此的熟悉，此时的疼痛感比他想象中要弱。他可是经过雷霆洗礼的人，早就有所准备了。
夏泽被这一幕震撼了。他原本以为，他让自身真气相冲制造与屏障沟通的机会，已经足够铤而走险，却没想到沈夜声敢直接敞开自己的经脉。这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行走，背后还是无尽狂风，行差一步便万劫不复。
沈夜声感觉喉咙一甜，不动声色地将它咽回去，他的掌心已经麻到没有知觉了，耳朵也嗡嗡作响，细微的潮湿从皮肤下面浸透出来，沈夜声庆幸他的衣服是深色的，否则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汗，是渗出的血。
夏泽好像受到了什么鼓舞，他咬牙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当他将双手都放到屏障上的时候，沈夜声惊愕地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竟然同时冒出了波涛与烈焰的影子……
他相信关千河不会伤害他，所以他不再防备，将自己彻彻底底展开。
他们想的的确不错，混沌是相克的、水火也是相克的，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两种一样的存在，而同样的存在，就可以连接桥梁。
屏障动摇了一下，在短暂的一个瞬间，夏泽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片空明，仿佛连接上了什么澄澈的空间。
他没有反应过来，但沈夜声不会错过任何机会。夏泽的修为实在太浅，若非有着奇怪的双灵根，怕是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接管关千河的真气。此时此刻也不过只有一霎的相接，但就在这一刹那，沈夜声眼疾手快，将他所能调动起来的一切真气全部灌入其中，将那个微薄的小裂口完全包裹了起来。
然后他做出的选择恐怕就连关千河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仿佛一只饕餮，将整个屏障从那一个裂口开始，顷刻之间鲸吞海吸进自己的身体。
“呃啊！”一直岿然不动、好像感觉不到痛苦的教主终于发出了第一声痛喊，纵使是他也没法忽略不同的真气在自己体内肆虐的痛楚，犹如要将整个人都生生撕裂开来。
这幅场景吓到了夏泽，屏障消失，他也从那一瞬间的奇特感受中脱离，看到沈夜声的样子不禁连连后退几步。现在即使是不去刻意关注，都能嗅到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他自己没有受伤，那就只可能来自于沈夜声。
他……他要干什么？
夏泽看不出来，但沈夜声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如今的状态就算赶过去也无济于事，如果想要帮上什么忙、甚至改变战局，他就必须以最快速度恢复实力。而眼前最近、最多、最深厚的力量来源，就是这个屏障了。
对于正常人来说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是不好意思，他饮定了。
他在旁人望而却步的地方生存，也敢在剧毒中开出花朵。
另一边，仙盟令的升空就像是一声战鼓，星尘激荡，无数光影从或远或近的地方升腾而起，清月教的教徒不禁抬起了头，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止是正道修士会对魔修的气息感到忌惮，魔修也是一样。
对此最舒服的其实是鸿雁，但此刻他却没空享受那种感觉，而是心急火燎地看向关千河：“掌门！”
关千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诚然仙盟和他们同根同源，但那又怎么样呢，如今他们已经是仙盟的叛徒。
但关千河没有退后哪怕一步。他神情坚定、从容不迫，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铺天盖地的天陷，汹涌而来的修士们以及他们的惊诧、恐惧和恶意，在他眼中都是那样渺小。
尘埃无法掩盖星星的光辉，就像神明不会在意凡人的狭隘。
他脚下踩着污泥，但是他的背影却是那样神圣而洁白，像是披星戴月，成为天地间的脊梁。
他仍然是仙盟之首。
“这是……”冲在最前方的天星门长老们的瞳孔缩了一缩，尽管在半途就看到了天边的裂口，但只有到了它的中心，才会发现天陷的巨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原本他们来得这么快，就是担心有人会赶在自己前面对关千河不利，而到达之后已经不再需要言语解释，眼前的景象已经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为什么明知道处于风口浪尖，关千河仍然要使用仙盟令将所有人都带来。
在天灾面前，人的恩怨显得不值一提。
关千河的声音响彻了天际。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仍然是峰峦之巅震彻灵魂的清越，就好像眼前的灾难无法对他造成一丝动摇，他依旧一尘不染、白璧无瑕。
“仙魔两道，本就殊途同归。我们双方的力量站在一起，就可以堵上天陷。”关千河雪色的发丝在风中飞舞，流火与尘埃皆被他阻拦在外，犹如硝烟中的白雪。
他轻声低语，却能传递到每个人的胸膛，他的神色那样平静，如同奔赴一场盛大的覆灭：“愿以我身为盾，护天下四海升平。”
月明眼眶一热，死死咬住牙，将全身的力量都向着天空上的巨口倾泻而去。在她之后，又有无数的光柱升腾而起，犹如一道道支援的光，与曾经不共戴天的魔修的力量合二为一，共同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苍穹。
穹苍崩塌，他们就是天地间的脊梁。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有空去想什么私仇恩怨，在这种灭顶之灾面前，甚至连个人的生死都已经渺小到不值一提，又何论什么仇怨。
但是天降流火实在太强了。
这是来自于天地间的力量，修士们的修行都是汲取天地灵气，而天降流火就像是把天地灵气全都化作最锋利的姿态向他们砸过来，倾盆火雨将目光所及之处全都化作了幽冥。焦土遍野，生灵涂炭。
最有效的仍然是关千河的混沌，只有他的真气能让天陷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缩小，而其他修士与魔修的混合终究不是真正的混沌，所能起到的效果也只能说聊胜于无。有时甚至要四人、乃至六人合力，才能达到和关千河一样的效果。
可是关千河的体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并没有搭档也没有支援，最严重最艰辛的地方，始终只有他一个人涉足。
关千河脸色有些发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次遇见天降流火之后，他就总是在透支，但看这架势，恐怕这一次还得重蹈覆辙。
只是沈夜声的伤比他更重，是没有再次参战的可能的。也就是说这一次，他不再有能将他拉回来的后盾了。
关千河定了定心，独自作战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倒不如说这才是他的常态。仙盟虽然不信任他，但始终是仙盟，世间的安宁永远是他们的第一要义，所以他们都放下了恩怨，一致对外。这就已经够了，有人为他将其他的战局稳住，他就能聚精会神地对付眼前这个触目惊心的裂口。
天星门的长老最先注意到了他的勉强，吹雨连忙对月明喊道：“月明，你先去支援掌门！”
月明也看见了，她刚想为关千河渡气，后者却还没看到她就坚决摇头阻止了：“先堵住天陷！”
渡气诚然能让他舒服一些，但与其在此消耗力量，还不如倾尽全力先将天陷解决。
月明犹豫了一下，她虽然想听从命令，但是她也能看出来，虽然现在关千河还没有脱力的危险，但长此以往肯定不可能撑到将天陷全部填完。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还该不该听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凌冽的寒风袭来，在场的人们几乎是从灵魂深处打了个寒颤，在天降流火都快把这里变成炼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引起这种彻骨的冰寒，只能说是匪夷所思，也因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身黑衣的沈夜声轻轻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噙着的是与往常一般的微笑，只是他身上的些许血迹让他更多了一种妖异的美感：“倒是不劳诸位费心了，本教主的道侣，只有本教主亲自来才放心。”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 78 章
